吴又可和袁班这是两个能人,现在这年头,瘟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卷土重来了,当然把他们留在自己手中最好。
    袁班倒没什么说的,毕竟从心底还是想为官,但吴又可那是想留也不一定能留得住。
    东林党没什么说的,升赏吴又可和袁班的事便这么轻而易举的定了下来。
    崇祯皇帝向后换了个舒坦的姿势靠着,随手将折子扔在御案上,紧接着转头又问方正化后宫太监和宫女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昨天夜里那件事之后,崇祯皇帝震怒,方正化又惊又怒之下,也是将重心全都放在后宫里。
    方正化回到内厂衙门之后,几个掌刑千户被他骂成狗血淋头,番子们受到刺激也是全力动工,又把后宫给彻底排查了一遍。
    方正化恭恭敬敬说道:
    “回禀陛下,奴婢已经把各宫各殿的宫女和太监都查清楚了,裁剪的名单已经列好,待和首辅魏大人商议后,裁剪那些人也都会有个妥善的安置方式。”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
    “这样吧,仁寿殿你就不必去了,朕择日亲自去见懿安太后妥当些。”
    本来方正化最为难的就是坤宁宫和仁寿殿,毕竟住着两位后宫之主,自己位子混得再高,说到底还是朱家的鹰犬。
    崇祯皇帝对懿安太后素来尊敬,前些年几乎每隔几日就要去问候,如今又和周皇后非常恩爱,现在不过是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
    到时候周皇后要是随口吹个枕边风,自己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正在左右犯难的方正化听见崇祯皇帝这话,自然是如蒙大赦的连喊皇上圣明云云此类。
    “平身吧。”
    崇祯皇帝昨夜也是一时在气头上,此时见方正化办事如此用心,便是在东林党的面前故意勉励慰问一番,扔了个大大的甜枣出去。
    不多时,崇祯皇帝清清嗓子,问道:
    “冯尚书,忠烈祠可是修建完毕了?”
    终于轮到自己表演,冯铨颇为自信的站出来,躬身道:
    “启奏陛下,臣自上任工部以来,整日埋头苦干,是兢兢业业、废寝忘食...臣从工部调拨款项,将工人的银钱第一时间下发,又亲自前往工人家中慰问...”
    “幸不辱命,忠烈祠总算是在七月二十一日完工,将士们必会感念圣上恩德,这是臣的奏本。”
    “冯爱卿辛苦,朕心甚慰。”
    崇祯皇帝听冯铨一阵的自吹自擂之后,虽然觉得不齿,但也是顺着台阶表彰随口一句,再一次在东林党和保皇党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为国朝办事,为陛下办事,乃人臣本分,臣不敢居功。”
    听见崇祯皇帝的首肯和鼓励,冯铨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心道日后进入大明的领导班子有望了。
    然而冯铨混迹官场多年,城府自然还是有的,在面上依旧什么变化都没有,一副毕恭毕敬惶恐不已的样子,东林党都是恨得牙痒痒。
    东林党看崇祯皇帝和方正化、冯铨这些阉党一唱一和,表演出个君臣交心的戏码,实际上既是无话可说,又是无话敢说。
    谁都不是傻子,一句话说错,这昏君杀人抄家起来可是丝毫不会留手,还是稳当在旁边待着看戏安全点。
    “既然诸卿没什么话说,那朕就说说下一件事,现如今由于朕的英明神武,顺贼的南路军已经被击溃,鞑虏也被朕吓回了关外,京畿一带的戒严即日起便是解除吧。”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咳咳一声,继续道:“刘芳亮虽说还没抓到,但是在短期之内也不会再造成什么重大影响。”
    “月初山西总兵周遇吉和大同总兵白广恩传来军报,说宁武关战事已经陷入焦灼状况,城防残破,请求援军,大家议一议该怎么办?”
    这话说完,暖阁内立即惊出一阵惊涛骇浪。
    李自成的几十万大军虽说还被挡在宁武关外,但归根结底还是颗定时炸弹,周遇吉和白广恩人数太少,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直接炸垮尚且摇摇欲坠的大明朝。
    群臣嗡嗡议论一阵以后,户部侍郎党崇雅出班奏道:
    “启奏皇上,陈奇瑜复任五省总督至今毫无建树,西北军情紧急,边军废弛,臣请斩陈奇瑜已定军心!”
    “如此,宁武军等部定会对朝廷感恩戴德,奋勇死战,则大明可期!”
    这帮子东林党还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本来见他们兴致勃勃的商议半晌,崇祯还以为总算能提出什么靠谱的建议来。
    没成想这帮货一开口就想把新换上的陈奇瑜给砍了,看来这党争还真是绕不开了。
    “天启五年的进士,按理说该是有些本事,怎么整日脑子里想的都是这种破事儿?”崇祯皇帝这话既是在质问党崇雅,也是在质问满朝的东林臣子。
    冯铨这老小子看见崇祯面上愠怒,敏锐的觉察到有机会拍马屁,赶紧在党崇雅之后站出来,挥手怒斥东林诸臣,道:
    “党侍郎,陈总督是如今大明少有的能臣,陛下乃是千古难遇的圣君,怎会听信此等谗言?你又是何居心?”
    喊到这里,冯铨继续躬身说道:
    “陛下,有件事臣憋在心中,此时为了大明社稷,纵然粉身碎骨,也是不得不说!这党崇雅年初在天津督饷,贪污之巨,岂止十万两?其府内奢华程度堪比王府,还请陛下降旨严查!”
    党崇雅听得面色涨红,赶紧说道:
    “陛下,冯铨这是在血口喷人,臣在天津督饷期间一向奉公守己,怎会做出如此不齿之事,还请陛下三思!”
    他话音刚落,内阁首辅魏藻德站在一旁阴恻恻的道:
    “党侍郎,既然冯部堂的话都是血口喷人,您行的正坐的直,那不妨让厂卫查上一查,又有什么好怕的?”
    要不说有保皇党就是好,把崇祯皇帝该说的想说的一股脑全给说了,待在上面看下面耍猴就行了,乐得清闲。
    冯铨这厮虽然在后世投了鞑子,但崇祯用起来还是颇为得心应手。
    还有魏藻德,虽然在后世投了李自成,但此时用他背黑锅当挡箭牌,崇祯皇帝还是觉得挺有意思。
    冯铨此人尤擅逢迎拍马之术,崇祯皇帝心知肚明,所以不会特别重用,启用他回内阁参政就是想让他搅局,如今总算是收到了成效。
    这种时候就连魏藻德都不敢吭声,这货居然当仁不让的站出来怒斥,还把自己说的义正言辞,脸不红气不喘,想来是已经摸透了崇祯想对付东林党的心思。
    崇祯皇帝现在要做的,就是顺着台阶走下去把这户部侍郎给办了,若是有人出班求情,甚至还能一块全给办了。
    至于冯铨所说那些什么贪污超过十万两是到底真是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厂卫的用刑高手可不少,到时候扔进诏狱,就算真是白的也能轻易说成黑的。
    冯铨摸清了崇祯皇帝的套路,就低着头等皇帝下旨顺着自己的意思来。
    崇祯皇帝坐在上面思虑半晌,最终说出了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话,本以为自己死定的党崇雅更是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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