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摸到洞边缘仅仅抓住,用力一阵摇晃,又听见几声木头碎裂的声音,整道木门终于被他卸下来。莫桃抓住木门用力抛出,感觉前面什么阻挡也没有。微微一愣,明白他是走错方向了,前面是每道门后面都有的那个大厅,掉头就朝回走,干脆拔出无声刀握在手里,又大声道:“刑天,你始终躲着不露面就以为我找不着你?”
    这回终于有反应了,一个很陌生的声音道:“二爷,我带你去见三爷,你可要帮帮刑天。”
    莫桃停下来睁眼一看,面前跪着一个土黄色的小鬼,看起来瘦骨伶仃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愧疚和怜惜,垂下无声刀道:“你起来吧!先带我去见天悚。这次我一定另外找人超度你们。我们是在哪里?我爹和尼沙罕阿喀呢!”
    道路鬼抬头看看莫桃脸色,才小心翼翼站起来,低声道:“二爷放心,我不敢也没本事伤害他们。他们两人此刻都在生门里面,没有任何危险。这里是开门。二爷真是大贵人,刚进来,六合就出现在天盘上。六合会开门,行兵百人即可守险,万夫难敌。张天师和嗤海雅、玛依莱特都在休门里。三爷、刑天和夸父目前在中央石室中。”
    莫桃皱皱眉:“张天师怎么可以把天悚自己丢下?”看看门就在前面不远,急忙加快脚步跑过去。
    道路鬼跟在他身边,嗫嚅道:“是刑天被张天师放出来后气不过,趁张天师在抵挡夸父没空,先给了张天师一下重的。玛依莱特和嗤海雅本来就被夸父阴气侵体,不得已只好先护着张天师退到生门里。他们刚进去,夸父就钻出来。也是张天师把刑天折磨得太狠了,刑天敌不过夸父。张天师和嗤海雅只好又出手攻击,连累三爷也跟着一起遭罪。”
    莫桃又愣一下,心里更是愧疚担心,急忙问:“天悚怎么了?你们在葫芦里很不好受吗?你为何不让我见到天悚?”
    道路鬼低头道:“我怕你去帮张天师。张天师拿到葫芦后,每日子时一定会注入一道玄冰气进葫芦。我是土性的,还感受不到什么,但刑天正好是火性的,等于是每日受一道酷刑……”
    话还没说完,他们已经走到门口,莫桃顾不得再听道路鬼罗嗦,打开门冲出去,叫道:“天悚,你怎么样了!”
    外面雾气腾腾一片迷茫。莫桃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就感觉到一股寒气直刺肌肤,不过这种冷和修罗青莲一点也不一样,只不过像是到了寒冷的冬季。莫桃稍微一运功,就一点也不再觉得难受,冲到石室中央。
    他终于看见莫天悚,盘膝坐在地中央,一动也不动,双目微闭,双臂非常奇怪地半张着,仿佛正被人拉扯一般,说不出来的别扭。在莫天悚的前面,两个巨大的鬼影间隔一尺左右,面对面站着,也是一动也不动的,但莫桃看出他们正在对抗,纯粹功力上的对抗。其中一鬼莫桃很熟悉,正是刑天。上次来看见他是红色的,此刻却又变成白色的。能很清晰地看见他的脑袋中有一个小小的印章。印章很模糊,但满石室的寒气就是这枚小小的印章散发出来的。因而刑天很狼狈,盾牌早丢了,双手握斧高高地举着,可惜劈不下去。另一个鬼虎背熊腰,肌肉贲张,横眉怒目,阔嘴浓髯,双手握拳,不用问也是夸父。
    道路鬼先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看一眼,才跟出来,指着刑天脑袋中的印章给莫桃解释道:“这里的寒气就是张天师注入葫芦里的玄冰气,就在这块张家祖传的玄冰印发出来的。”
    莫桃想起莫天悚被夸父折磨好几年,顾不得探究刑天和夸父都一动不动的原因,疾步上前,重重一掌打在夸父的后腰上,耳中又听莫天悚惨叫一声,不禁一愣,后手招式再也发不出来,疑惑地朝莫天悚看去,还是一动也不动的僵硬姿势,也不说出声招呼他。莫桃伸手去探莫天悚的鼻息,竟一点气息也没有,不禁呆了!
    道路鬼跟过来,低声道:“你不能打夸父,它和三爷的元神是融合在一起的!”
    正说着,休门开了,张天师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也焦急地叫道:“二爷,千万不可随便出手。”一边说一边四处看,“就你一个人下来的?你爹呢?”
    莫桃扭头朝道路鬼看去。
    道路鬼忙道:“我立刻就去把禅师请过来。”又朝张天师看一眼,才化成一道风走了。
    莫桃问:“天悚怎么了?嗤海雅达达和玛依莱特阿帕呢?”
    张天师的精神很委顿,朝休门指一指,一点仪态也没有地坐在地上。
    莫桃朝里面一看,嗤海雅和玛依莱特都正在运功疗伤,暂时不能打扰,也不可能出来帮忙。朝看起来很“安静”的刑天和夸父看一眼,心里更是疑惑。这时候生门也开了,映梅扶着同样精神委顿的尼沙罕走出来。道路鬼可能是害怕张天师,没有跟着。
    张天师一看就急了,怒道:“尼沙罕,你怎么也跟下来了!”
    尼沙罕无力地摇摇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莫桃自己有过经验,知道尼沙罕也是被阴气侵体,而他的拙火对付阴气非常有效,忙拉起尼沙罕的手输出一道真气。尼沙罕看起来才好一些。
    映梅则是一看莫天悚的样子也急了,跨步上前也伸手探探鼻息,吃惊地问:“天师,你帮天悚元神出壳?可是他元神和夸父纠缠日久,非常虚弱,出壳容易回去难!”
    张天师摇摇头苦笑:“昨天三爷来的时候,不肯让贫道仔细替他检查检查,贫道事先真的没想到三爷的功夫这么好,居然能抵抗夸父,还以为夸父是在等三爷带它去找刑天。看见三爷的元神已经可以出壳,就让他冲出来。不想夸父却不肯跟出来,反而盘踞泥丸宫,想将三爷变成真阴之体长久驻留。
    “也是不得已,贫道只有放出刑天引诱夸父。原本以为刑天一直被制……唉!谁知道夸父还没被引出来,刑天却不顾后果,肆意妄为先攻击起贫道。
    “贫道猝不及防,终于丢掉三爷的泥丸宫。夸父趁机发难,嗤海雅和玛依莱特一起受伤。
    “幸好夸父终究还是想得到刑天,又以为自己已经控制局面,终于离开三爷的身体。可惜夸父趁着刑天和贫道纠缠,居然先去虏获三爷元神。现在夸父和三爷共用胎光,已经融为一体。幸好在镇妖井下面夸父毕竟不能得到幽煌剑鞘里阴兵相助,三爷好像是和夸父势均力敌。现在夸父一心想再虏获刑天元神,那他就能得到刑天的胎光,真正制服三爷。
    “多亏三爷已经帮刑天找回头颅,刑天并非夸父想象中的好应付。两个大鬼打起来,贫道才有时间将嗤海雅和玛依莱特安置到休门里疗伤。
    “按道理说,夸父应该不及刑天勇猛,只可惜一来刑天在葫芦里的时间长了,二来夸父已经成功虏获三爷元神,等于是和三爷合力对付刑天,竟然又打了个势均力敌。刚才二爷施展的手印原本是对付夸父的,但也就等于是让三爷承受。现在刑天和夸父正的比拼功力,一时顾不上我们。一旦它们分出胜负,遭殃的就是我们。”
    莫桃一把抓住张天师的手,焦急地问:“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救天悚?”
    映梅难过地摇头道:“看看这满室的寒气,你还没明白天师的意思吗?现在夸父就是天悚,天悚就是夸父。这种寒气应为幽煌烈焱的克星,原本也是刑天的克星。但刑天在葫芦里每日受玄冰印的煎熬,不比天悚初受……天师引而未发,是在等刑天胜……”
    莫桃大怒道:“天师,你要牺牲天悚?”
    张天师垂头道:“刑天贫道尚有制服之法,但是夸父……不是贫道不想救三爷。实在是三爷的戒心太重,若他开始同意请你和禅师下来,大家同心协力帮他,就不用放刑天出来,就不会……”见莫桃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停下来。
    莫桃掉头看着映梅:“爹,你有好办法没有?”
    映梅摇头,盯着张天师缓缓道:“刑天勇猛无敌,而夸父思想简单,不过奔跑迅速,若没有刑天脑袋中那枚印章作怪,相信夸父不是得回头颅的刑天的对手。天师,你究竟为何要日日锻炼刑天?为何这时候还不取出玄冰印?难道你也想学人役鬼不成?那你为何不将刑天转赠中乙?”
    张天师低声道:“禅师,刑天和夸父随时都可能分出胜负,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情况贫道都给你们说了。你们要是有好办法,贫道一定全力配合。”
    莫桃又朝夸父看一眼,发觉它在微微颤抖,而刑天似乎还好,冷冷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反正牺牲天悚就是不行!天师,丑话我先说在头里,要是天悚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别怪莫桃脾气不好!上去后不好说,但在这镇妖井下和外面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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