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雁不禁又好笑:“吃一盘葡萄就是粗犷?你想怎么弄银子?”
    莫天悚微笑道:“前几天我好像听阿桑对你说,吐鲁番的热依拉老爷买了他家一千多斤葡萄想不给钱,是不是真的?”
    林冰雁点头道:“是真的!热依拉给的价钱本来就比别人低不说,还拖欠了好多人家的银子。大家都劝阿桑家别把葡萄卖给热依拉。但阿桑家种的葡萄是“绿珍珠”,酿酒特别香,热依拉派专人来买的,阿桑家不卖也不行。阿桑的奶奶病了,等着那些葡萄钱抓药呢!一家老小也指望葡萄钱买粮食过日子。我看他们可怜,就给了他们五两银子。你该不是想去热依拉家里偷东西吧?”
    莫天悚笑嘻嘻地道:“二嫂猜得对极了,我正是想去热依拉家里拿些银子给我们用!”
    林冰雁瞪眼道:“与其让你去做贼,还不如我回听命谷找阿曼呢!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反正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就不能再做此类事情!”
    阿桑是住在布依鲁克的一个小男孩,家里有十几亩葡萄园。葡萄的品种与周围的人都不一样,是美味的绿珍珠葡萄。热依拉是吐鲁番的一个酿酒的商人。据说他酿造的葡萄酒远近驰名,连僿依德可汗也喜欢喝。僿依德是蒙人,身上留着成吉思汗的血液,对酒的态度和从前的阿布拉江完全不同。于是热依拉就变得不可一世起来,为本地一霸,赖帐是经常的事情。
    两年前的春季,莫天悚还未离开听命谷时,二十七岁的僿依德已经成功打败阿布拉江,班师回朝,在唢呐高奏彩旗飘扬的凯旋声中,登上黄土高筑白毡铺地的土台,宣布叶尔羌汗国的建立,同时也宣布自己为叶尔羌汗国的第一代可汗。
    僿依德立国后继续进取。不久又攻陷于阗,接着就成功将撒里库儿纳入版图中,然后继续朝东挺进。吐鲁番曼粟尔可汗宣布向他臣服。
    现在叶尔羌汗国拥有整个天山南部到哈实哈儿的大片土地,为西域最大的汗国。除阿布拉江已经去世外,塔吉克的九郎可汗、擅吹鹰笛的依丽姑娘、还有对莫天悚恩重如山的嗤海雅一家,曾经和莫天悚一起浴血奋战的哈实哈儿将士,包括开始给过莫天悚不愉快的牙儿干可汗曲列甘的部属……莫天悚在西域所有的朋友都成了僿依德的子民,让莫天悚对从未谋面的僿依德很不舒服。
    单枪匹马又隔着成百上千里路,莫天悚去打僿依德不太现实,但是就近给巴结僿依德的哈巴狗找点麻烦却很简单。具体地说,莫天悚看热依拉不顺眼,打算劫富济贫,从热依拉那里给自己弄点银子花花。
    迂腐的林冰雁非常不赞成这样的做法!偷盗之事原本就为她所不齿,更何况她还非常不愿意莫天悚招惹上麻烦。莫天悚费了许久的时间也没有说服她,心里便不大舒服。老板看他们吃完了总也不走,又过来问他们中午是不是要来点抓饭。
    莫天悚一气之下要了一只烤全羊,又花一大笔银子,两个人根本吃不完,这下换林冰雁舍不得立刻离开。
    一直不见其他的客人来,莫天悚很奇怪,问老板才知道,今天叶尔羌汗国的大和卓热浦喀提的次子鲁仑迪尼将抵达吐鲁番。鲁仑迪尼在路上抓住一个刺客,还是嗤海雅之子拜克日。所有人都从西门出城迎接看热闹!这里是东门,所以没有人。
    察觉莫天悚的神色一下子变了,林冰雁急忙握住莫天悚的手,轻轻摇摇头。莫天悚看了一眼老板,沉声道:“二嫂,你累了就在这里歇歇,我出去走走。”
    林冰雁怎么放心他自己出去?没吃完的烤羊也不要了,一定要跟着莫天悚一起出去。老板非常好心,找来一张纸把剩下的烤羊包好,让他们带着走。莫天悚嫌碍事不肯拿,烤羊自然是林冰雁拿着。
    街道上还是冷冷清清的。林冰雁出门就开始罗嗦。
    莫天悚越听越是心烦,懒得理会林冰雁。恼火地想女人就是麻烦,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只要熟悉以后就说道多多,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的!只有莫桃才总当她是个了不起的宝贝!该早点送林冰雁回去,让她去莫桃的耳边唠叨个够!自朝西门走去。
    林冰雁自然猜不着莫天悚的想法,只是一直没见莫天悚搭腔,她说得也没意思,终于闭上嘴巴。
    吐鲁番不大,没多久他们就出了城。果然看见绝大部分人都集中在西门一带。人们站在阴凉的地方,三五成***头接耳地小声议论。林冰雁一看人多立刻就紧张担心起来,下意识地紧紧拉住莫天悚的衣袖:“天悚,你不适合来这样的地方,我们赶快回去吧!”
    莫天悚翻个白眼,甩脱林冰雁,竖起耳朵偷听,愕然发现竟然有很大部分人是冲拜克日才来看热闹的。嗤海雅虽然一直躲在撒里库儿,却是名满西域。热浦喀提的名声却不大好。人们对于巴赫西与和卓斗法很感兴趣,议论都是偏向拜克日的。莫天悚很担忧,挤在人群中等候。
    然而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天色渐渐暗下来,还是不见鲁仑迪尼的影子。以曼粟尔为首,坐在一边的本地大小官员、和卓、阿訇以及非常巴结僿依德的热依拉都开始着急起来,频频擦汗。林冰雁越来越担心莫天悚失控,也急得满头是汗,几次想拉莫天悚离开,莫天悚都不肯。
    一个探子飞奔回来,和曼粟尔说了几句什么。官员们骚动起来,整理衣服朝前走去。原本躲在阴凉地的人都朝路上拥去。大路两边很快就站满人,后面的人还想挤到前面去,前面的人又不让,推推攘攘的。
    林冰雁也被人推了好几下,莫天悚很体贴的站在林冰雁后面,替她挡着人流。林冰雁正要道谢,一个很熟悉的女子声音飘进她的耳朵:“我看得很清楚,那真是挟翼。”接着是另一个也很熟悉的男子声音:“我看得更清楚,和挟翼在一起的是阿尔金。”
    林冰雁急忙回头,万分惊奇地看见凌辰陪着荷露也躲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的。他们也穿着畏兀儿的服装,和本地人一样的打扮,因此开始林冰雁没注意到他们。
    莫天悚忽然拉林冰雁一把:“别朝那边看,快带我走!去开始那个饭铺。”林冰雁这才注意到莫天悚眉头紧锁,嘴唇发白,明显是头又开始疼了。
    这是夸父即将出来的先兆。担心即将成为事实。林冰雁一点也不敢耽搁,扶着莫天悚朝城里走,耳边又听见荷露道:“那你为何不让我去找挟翼?”凌辰道:“挟翼和阿尔金都在这里,说明三爷和林姑娘肯定就在这附近。但是阿曼说得很清楚,三爷不愿意有人找到他。我是怕三爷又溜掉……”谈话还在继续,林冰雁已经听不见。她发现莫天悚的情况越来越糟,死死咬住的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全靠她的支撑才能迈动脚步。然周围全是人,林冰雁着实担心得很,又不好在大街上将莫天悚捆起来。
    旁边一位好心的畏兀儿“姆玛(奶奶)”也看出莫天悚的情况不对,过来问:“他怎么了?”
    林冰雁急忙道:“他犯病了。必须得尽快找个没人的房间躺一躺。”
    姆玛很好心,忙说她家就在附近,而且她儿子的房间正好空着没人住。林冰雁本来就觉得饭铺不清静,不是最好的选择,连声道谢,扶着莫天悚跟在姆玛后面。又走了几十步来到一个小院中。穿过葡萄架后面是三间土坯房。
    林冰雁的确迂腐,这时候还告诉阿姆玛莫天悚很可能要等到明早才好。姆玛说她只有一个老伴和一个儿子。儿子出门去给驼队当脚夫,一两个月都不会回来,莫天悚要是病得厉害,住几天都可以。一边说一边打开偏房的门。
    莫天悚就快忍不住了,推开林冰雁跌跌撞撞冲进去,迫不及待跌倒在土炕上。林冰雁急忙跟进来,整理出他里面穿着的束缚衣,将他捆起来。莫天悚一直很安静也很配合,但林冰雁刚刚拴好最后一个绳结,他就发出压抑的嚎叫,开始像以往一样挣扎扭动,但又能很明显地看出他很不愿意这样,紧紧咬住嘴唇,努力不想出声。
    旁边的姆玛已经看傻了,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林冰雁非常惊诧莫天悚这次自己坚持的时间,也快看傻了,没注意姆玛,只注意到莫天悚已经将嘴唇咬出血,忙拿出一条手巾塞进莫天悚的嘴里。
    房间里显得安静多了。姆玛终于缓过气来,轻轻拉拉林冰雁,迟疑道:“你兄弟怎么了?”
    林冰雁才回过神来,疲惫地笑一笑:“是羊癫风。明早就没事了。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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