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听见莫天悚说莫少疏留下的信居然全是白纸,起身轻叹道:“天悚,你自己看。”
    莫天悚大怒,一把拉住莫桃,把信纸塞在他手里,叫道:“你不相信我?真的是白纸!”
    莫桃又把信纸塞还给莫天悚,淡淡道:“我自己看不见,我是瞎子!”
    气得莫天悚口不择言地大吼道:“你杀花蝴蝶灭口,无论如何也不肯治好眼睛,就为了要气我!我明天就去龙城!”
    声音太大,屈士逸、谷正中和十八卫都在朝这边看。梅翩然觉得不对劲,跑过来皱眉道:“好好的,你们怎么又吵架?”
    看见梅翩然,莫天悚可算是找到救星,忙把信纸给梅翩然道:“翩然,你看看,这是不是白纸!桃子非说我是故意骗他!我用得着吗?”
    梅翩然诧异地道:“还真是白纸!你爹怎么可能给你留下一沓子白纸?还郑重其事地藏在木匣子里?”
    莫天悚气得要命,怒道:“我怎么知道?老子不可理喻,生的儿子同样不可理喻!我……我今后和文家没有关系!”
    此言一出,莫桃和梅翩然都惊呆了,愣愣的谁也说不出话来。莫天悚自己也吓住了,同样沉默下来。良久,莫桃苦笑道:“天悚,是文家连累你。”
    梅翩然急道:“桃子,气头上的话你怎么认真?”
    莫天悚垂头道:“桃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唉!爹实在太工心计,留下这些白纸大约就为让我们反目!他肯定是不愿意你们和我一起来破解幽煌剑的秘密。”
    莫桃这才明白莫天悚何以会激动得语无伦次,心里也是那样的痛,一着急,想也没有想就道:“你肯定猜错爹的意思。爹怎么会知道我会失明?信是放在这里谁都可能得到,爹是怕其他人看见!”说完一醒,记起《花雨刀法》上遇水才显露的文字,大声叫道:“阿山,快弄些水来!”
    莫天悚也反应过来,立刻想到《花雨刀法》封面上的字是萧瑟写的,九幽剑法才是文沛清留下的,文字需要用火烤才出现,急道:“不用水。格茸,把你的火把拿过来。”
    梅翩然也明白了,松一口气道:“瞧瞧你们两兄弟,平时看起来也满镇静的,今天怎么这样失常。”跑过去接过格茸手里的火把递给莫天悚,自己又想走开。
    莫天悚拉住她道:“你来念!”握住莫桃的手,又一起坐下来。
    梅翩然犹豫片刻,把火把插在地上,蹲下将信纸凑过去烘烤,纸上果然显现出文字,轻声念道:“悚儿,为父愿儿永不与此信谋面,见此信意味着你终未脱身,将与父同命……”梅翩然下意识的抬头朝莫天悚和莫桃看去。
    莫天悚低声道:“念下去!”
    梅翩然点点头,小声接着念信。信很长,幽煌剑、中乙、文家、飞翼宫的所有事情都大略交代一遍。其中绝大部分内容莫天悚已经追查出来,就只有飞翼宫他知道得较少,始终没有一个系统的了解,这时候才知道,飞翼宫座落在阿尔金山深处的听命谷里,隐藏在结界里面,从外面看不见,要越过一个叫做听命湖的湖泊才能到达。听命谷很大,悬灵洞天也在谷里,距离飞翼宫只有大约二十里,一个寻常人走路一个时辰就能到。
    “……其谷妖氛重。父入内顿损七八,实不能抗。知儿亦不能抗,特安排……”梅翩然突然不念了,迅速扫一眼后面的内容,把信纸凑到火把上点燃烧了!
    莫天悚开始还以为梅翩然是在烘烤,纸烧燃了才警觉,又惊又怒,冲过去夺下信纸,灭掉火焰,后面的两页纸都只剩下一个角。莫天悚怒不可遏,一拳头朝梅翩然打过去,被莫桃从后面一把抱住。莫天悚用力挣扎,怒吼道:“桃子,你放开我,我打死这个小妖精!”
    梅翩然缓缓跪下,哀求道:“天悚,你能不能不去飞翼宫?”
    莫天悚更气,上半身被莫桃抱住,飞起一脚踢在梅翩然的心口上。
    梅翩然惨叫一声,摔倒在递上,捂着心口又哀求道:“天悚,飞翼宫里真的没什么,你不去飞翼宫好不好?”
    莫天悚厉声道:“你还说!怪不得阿妈和大哥都不喜欢你!你滚,今后我不要见到你!”还想踢人。
    莫桃死命抱住莫天悚,吼道:“天悚,说这样的话你会后悔,你会后悔的!”
    梅翩然站起来后退一步,冷然道:“桃子,放开他,让他打死我!”刚刚有点安静的莫天悚又在挣扎。
    莫桃哀求道:“翩然,你知道我们多辛苦才找到这里,能不能少说一句。”
    莫天悚叫道:“爹以前瞒着捂着,只在这封信里说得清楚明白……”
    梅翩然面无表情地打断莫天悚的话:“信的后半部分都是对付水青凤尾的方法。天悚,将心比心,你要是知道有人要毁灭你大哥他们,会不会拼命保护?”
    又气得莫天悚不行,挣扎着又想打人。
    莫桃沉声道:“天悚,梅姑娘没说错,你再打她一定后悔!”
    莫天悚朝梅翩然去,见她紧紧咬着嘴唇很是不服气,蛾眉纠结,花容惨白,很疼地捂着心口,心里已经在后悔,终于安静下来,痛心疾首长叹:“非我族类,非我族类!”
    梅翩然如受重击,伤心地喃喃道:“我为你做过那么多事情,你就这样看我?当初莫素秋几乎毁掉榴园,你说过她吗?我不过是烧掉两页纸而已。”莫天悚默然。
    谷正中越来越觉得这边的情况又不对劲,顾不得避嫌,拉着屈士逸一起跑过来。
    莫桃忙道:“谷大哥,你能不能陪梅姑娘先回客栈去休息?”
    梅翩然还不肯走,谷正中硬将梅翩然来回客栈了。
    莫天悚和莫桃又在石头上坐下。莫桃缓缓道:“天悚,为翩然你好几次放过龙王,为何这次这样气?我们从前也不知道爹有布置,还不是决定去飞翼宫。”
    莫天悚叹道:“我……”长一辈人中,莫天悚内心最尊重的始终是一直陪伴他的萧瑟,之所以如此生气,却是想起从前萧瑟的话,“人这一辈子,最难过的就是情关。若非孟青萝,你爹在飞翼宫未始就不能成事。他实际是毁在孟青萝手里……你要吸取教训!”现在看来,萧瑟所言不虚,莫天悚心情复杂之极,长叹一声,岔开道:“信被我抢救下来一点,我念给你听。”展开信纸,拿去火把上烤一烤,念道,“……精媚术。尝与映梅谋,藏密内丹功曰拙火定,或可破此术,当设法为儿谋。映梅笑曰心正亦可解,印在正气在,不惧……”急急忙忙换下一张,可惜前面大半页纸都被烧掉了,忍不住又长叹一声。
    莫桃勉强笑一笑,幽幽地道:“原来爹并不是无缘无故把幽煌剑的秘密说给左顿大师听。但爹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勉强,万事随缘而定。天悚,翩然烧掉信也是一种缘,你回去别再说她。”
    莫天悚苦笑,闷闷不乐道:“你一直帮翩然说话,我都要认为翩然是你的人了!”
    莫桃啼笑皆非道:“又胡说八道。我是为你,你真能舍得翩然?后面是不是没有了?”
    莫天悚道:“不,还有一点。”又念道,“……萧兄忽至,怒责为父。父私念确重,今将一切告知吾儿,是否与两兄长同赴飞翼宫,儿自定。父罪深重,不敢求谅,谨于此一拜、再拜、三拜。庚寅正月哈冻写讫。”
    莫桃喃喃道:“原来这封信爹在十七年前就写好了。天悚,记得阿妈还说过,爹曾经写信详述九九功,让大哥学。是大哥不喜欢才没有学。爹没有一定要你一个人去飞翼宫!”
    莫天悚小心地把信纸折起来收好,深深吸一口气,道:“庚寅年正月,是八风先生来幽煌山庄后不久。先生整天训我,但对我最好的就是他,我好想他。桃子,去飞翼宫之前,我们一起去梅庄看看八风先生和映梅禅师好不好?”
    莫桃点头道:“我也好想他们。爹的布置说不定会告诉我爹。天悚,回去以后千万别再说翩然。”
    莫天悚落寞地苦笑道:“桃子,你别光是说我,你自己对林姑娘有这一半就好了!”
    莫桃急忙岔开道:“耽误不少时候,大家都担心,我们回去吧!凌辰也该问完话了。”
    回去后凌辰还没有出洞,莫桃不耐烦,直接钻进洞里去找凌辰。
    莫天悚早不见激动神情,见屈士逸想问又不好问的样子,笑一笑道:“老太爷见谅,信中内容都是文家旧事,天悚一时失态,让老太爷看笑话了。一会儿打开洞口找到幽煌剑鞘,老太爷先看。”
    屈士逸忙道:“三爷何出此言?剑鞘老夫能欣赏已是莫大福缘,早晚有何关系?”
    又客气几句还不见莫桃出来,莫天悚和屈士逸也钻进十二重楼,远远就听见莫桃的咆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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