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也深知这不怎么能实现,实际上,他也压根就没打算把显然有野心的平王扶起来,笑一笑,略微暗示道:“其实以先生之才,做做知府县令,必是游刃有余。”
    周洪会流落到勋阳跟随平王,就是被当官的逼得走投无路,对官场的黑暗有充分认识,很不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员,摇头缓缓道:“名场利场,无非戏场,做得出泼天富贵?三爷不用把我考虑进去。”
    莫天悚莞尔,起身淡淡道:“冷药热药,虽是妙药,医不尽遍地炎凉。不把你考虑进去,我去哪里找好药来。我明天会去襄阳一趟,五日后再来恭听先生佳音。”
    周洪站起来变色道:“三爷要去襄阳?项重好不容易才撤兵。三爷还是要与我们兵戎相见?”
    莫天悚笑道:“先生谬矣!天悚与项重将军既非故旧,又非同僚,想和他一起喝酒,恐怕比我们在一起喝酒难多了!此去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啊,先生猜想我们离开绿腰院以后,那里会不会发生一些先生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周洪失声道:“难道你想去告密?”
    莫天悚微笑道:“用得着我去告密吗?项重虽然走了,不代表连一个探子也没留下来。否则先生何必急匆匆赶去绿腰院呢?”
    周洪气愤地道:“怪不得你要让二爷先离开。”
    莫天悚拱拱手,幽幽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在下与平王会面一事就拜托先生了!”
    刚刚回到客栈,莫天悚就听见和戎震天的喊叫声,又好笑又诧异地问格茸:“你还真把和戎给关起来了?二爷就没让你放了和戎?半夜三更的,她叫得这么大声,会吵着别人的!快去把她放了!”格茸答应一声急忙走了。
    莫桃从房间里走出来,淡淡道:“格茸现在就听你一个人的话。已经快四更天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是一身的酒味?”
    莫天悚急忙过去搂住莫桃的腰,陪着笑脸低声问:“你还没睡觉?难道我说你一句,你就怄气了?那你说我那么多怎么算?”
    莫桃推开莫天悚,没好气地道:“别和我靠这么近!我才没你小气呢,是历瑾历大人到了,在你房间等着你呢!”
    莫天悚又惊又喜,快步朝房间走:“他这么快就到了?就没带几个随从?”
    莫桃却又拉住莫天悚,沉声道:“天悚,像牛兴敬那样的人不打不行。可是历大人只带着一千随从,这场仗要如何打?”
    莫天悚又停下来,惊奇地道:“桃子,你还真和牛兴敬生气了?你也喜欢柳青儿?这个恐怕难了点,我刚得到最新的消息,牛兴敬今夜脾气算是上来了,顾不得后果,干脆把柳青儿抢回他的山寨中去了。要不让和戎今夜去陪着你?”
    莫桃大怒,吼道:“天悚!”
    历瑾和梅翩然也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见,梅翩然“噗哧”一乐。历瑾上前劝解:“二爷,别发火,别发火!”
    莫桃冷哼一声,转身想走,却又把脾气忍住了,缓缓道:“天悚,你刚才是和周洪一起喝酒吧?把你的计划说来听听。”带头走进屋子里。历瑾也跟进去,还在小声劝说。
    莫天悚吐吐舌头,咕哝道:“真的生气了?”
    梅翩然抿嘴道:“二爷典型的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一辈子只可能喜欢一件衣服,肯定是气你总把他和和戎硬拉在一起。不过和戎这次该记大功一次,二爷还以为这里的流民都是牛兴敬那样的呢,一心一意想剿灭平王。”
    莫天悚道:“这里有百万流民,当土匪也就万把人。真正老实巴交的,绝大部分都不是土匪。”
    细君公主出京后,每日只行进几十里路,速度比蜗牛还慢。皇上派的人没多久就追上他们。历瑾兼程赶回来,皇上给他的旨意是督察勋阳军务。历瑾出京时带着一千随从,一路追赶,只比莫天悚晚到半日。他也觉得这次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怕打草惊蛇,把随从留在外面,装成是要去襄阳督军的样子,只带着几个人来见莫天悚。
    莫天悚进房后,并没有交代他和周洪喝酒所谈的内容,仅仅是把项重的情况分析一番。项重原本是湘王府世仆,从小刻苦又甚是伶俐,跟随王府中的武师学得一手出类拔萃的杨家枪法,作为湘王亲信去的护卫军营,积功升至指挥史。按说官也不小了,然而他终究是个奴仆身份,见到湘王府的正牌主子按规矩还得跪接跪送。护卫兵和朝廷的正规军也有区别,一般指挥史都是三品,他这个指挥史不过五品,比别人矮一长截。这次湘王很重视撤兵行动,过来传令的乃是湘王世子。项重年过半百,军旅生涯也有三十多年,世子不过二十五六,是项重看着长大的。
    莫天悚介绍完情况后道:“要想接管湘王的护卫兵,项重自然是关键人物,说动了他,护卫兵就算易主了。只是项重一家老小皆留在荆州城内,湘王又极会笼络人心,待项重甚厚。平时就以将军称呼,从来不用项重下跪。世子小时候项重曾经指点过他剑法和射箭,虽然世子始终没有学成,但一直称呼项重为师父。”
    莫桃沉吟道:“这就是说我们没办法说动项重背叛湘王?世子才干如何?”
    梅翩然道:“世子才干平平,然循规蹈矩,为人稳重,虽无大功,也无大过。他对湘王的话向来是绝对服从,来军中数月,从来没有干涉过项重治军,又甚尊重项重,两人关系很好。”
    历瑾头疼地道:“最麻烦的一种情况。”
    莫天悚打个哈欠,起身伸个懒腰,困倦地道:“因此明天我们去襄阳,最要紧是什么也别做,先看看。除非是玉皇大帝命令织女织的天衣才无缝,人间再巧手的裁缝做的衣服也能拆开。啊,你们说我明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比较好看?”
    项重治军颇严,为防扰民,也为能迅速回到勋阳打击李佳原,大军并没有驻扎在襄阳城里,而是在距襄阳还有百里的仙人渡。
    没有人给莫天悚意见,他只好自己选一件豆青色长衫去配梅翩然的绿色衣裙,一路上谈些风花雪月之事。格茸比较死脑筋,出发后还是把和戎看得死死的,不让她去靠近莫桃。好在是骑马,莫桃用不着和戎带路,一直和历瑾在一起讨论军务。住一夜,第二天抵达襄阳城外的仙人渡。
    听说钦差来了,项重和世子一起迎出十里地。跟他们在一起的是一个名叫史杰的兵部员外郎,统率屯兵一万,暂归项重指挥。员外郎是从五品官员,正好比项重低一级。原本外出统兵的正职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员外郎来做的,朝廷安排史杰也算是用心良苦。但是史杰是京官,不大看得起项重一个家奴,不过是迎接钦差这样一件小事,他也要和项重、世子并排。
    莫天悚一看就乐了,低声问:“翩然,你怎么没告诉我项重和史杰是这样的关系?”
    梅翩然道:“我也不过比你早到几天而已,能摸清楚平王和项重的情况已经不错了。你想用反间计?”
    莫天悚笑道:“反间太严重了吧?分化足以。”回手叫来凌辰,吩咐一番。
    安顿下来以后,世子在中军帐中设宴为历瑾接风,邀请莫天悚和莫桃作陪。主人除项重和世子外,居然又有史杰,坐在项重的旁边。项重是一个左撇子,左手拿筷子,总与史杰碰到一起。不过项重的涵养很好,只是朝旁边挪挪椅子,不与史杰计较。
    莫天悚微笑道:“项将军在马上也一定是左手用刀,给对手一个意外,战无不胜。有机会,可否与在下切磋一下?”
    史杰冷然道:“左道旁门,只会在自己人面前逞威风,遇见李佳原就只有退兵的份了。”
    世子一下子沉下脸。项重居然又把这口气忍下来,抢先笑着道:“吃菜,吃菜!”
    莫天悚甚是奇怪。好在陪着凌辰他们吃饭的下一级军官没有项重的涵养,说话比较直率,刚吃完饭,凌辰告诉莫天悚,史杰好容易才捞着一个外出统兵的机会,立功心切。他开始至少在表面上还比较尊重项重,但以为历瑾前来督军是想取代他的位子,又认为这都是因为他们剿匪不力,皇上不满意造成的,因此刚刚接到历瑾要来的消息就去请求项重出兵。项重不肯,史杰才越来越过分。
    莫天悚莞尔,请来历瑾,嬉皮笑脸道:“将军乃是来督军的,也该催促一下项将军尽快出兵。”
    历瑾果然去催促项重,但被项重以多重理由拒绝,历瑾说话自然是越来越不好听,后来见世子的脸色实在不够好,才离开项重。
    第二天一早,历瑾和莫天悚、莫桃又来到中军帐督察军务,催促项重出兵。项重还是不肯,仅仅是在历瑾的要求下集合部属让历瑾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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