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和薛牧野不紧不慢地走在大街上,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前面两个一个穿一身白,一个穿一身黑的人。可实际上他们没有放过那两人的一举一动。那两人就是他们花银子雇来的。一直闲逛到巳时,还没有任何动静,莫桃有些不耐烦。想起薛牧野会听声辨位,他们根本用不着盯得如此紧,拉着薛牧野想进路边的一家小酒馆。
    薛牧野不肯进去,气道:“我看你干脆泡在酒缸里得了!那边有一个戏班,我们过去看戏。”
    莫桃听不懂秦腔,也不愿意去听戏。正拉拉扯扯的时候,两人同时有所感应,一起回头,就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朝他们走来,手里拿的赫然是一杆双头枪,从她走路的姿势看来,却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妇人径直来到他们面前,道福道:“贱妾梁红剑,见过莫二爷,薛公子。”说完双手将双头枪奉上。她自然就是穆家堡的女主人。她的速度远远没有莫桃和薛牧野快,昨夜到达房县的时候已经找不着莫桃和薛牧野了,怕再次失去莫桃和薛牧野的踪迹,只得现身出来。
    薛牧野接过双头枪,还礼道:“穆夫人盛意相邀,不知所为何事?”检查一下,双头枪并没有被动手脚。
    梁红剑笑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贱妾略备薄酒,请两位移驾。”
    薛牧野朝莫桃看去。莫桃淡淡道:“带路!”然后好奇地问,“你以前见过我们?”
    梁红剑朝城外走去,低头道:“二爷忘记把幽煌剑和无声刀也拿给前面那两个人了。”
    莫桃哑然失笑道:“我没习惯做偷偷摸摸的事情。夫人倒是很习惯!”梁红剑不接话,却显得很窘迫,走得很快。薛牧野又很大声地道:“好像是个良家妇女呢!”梁红剑还是不接话,却走得更快了。莫桃和薛牧野互相看一眼,不再出声。
    时间不长,他们已经离开旬阳,来到城外的汉水江边。梁红剑看着空空如也的江面,变色道:“我的船呢?我的船呢?”
    莫桃和薛牧野面面相觑,都没出声。梁红剑忽然跪在他们脚下,惨然道:“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我。”莫桃皱眉道:“起来说话。”
    梁红剑站起来,低头道:“我家有一个大仇人,名叫文忠,我公公、婆婆、相公都被他杀了,还霸占了我家的家财。现在连我刚刚十岁的儿子也不放过。贱妾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用了一个卑鄙的伎俩请两位英雄替贱妾出头。贱妾昨夜就察觉文忠跟着我,因此没敢和两位英雄见面。今天贱妾还以为已经摆脱他了,不想他却把船给开走了。”
    莫桃和薛牧野又互相看看。薛牧野问:“你家在哪里?”
    梁红剑道:“就在离此不远的灞桥镇穆家堡。”
    薛牧野失声叫道:“三四百里路呢!不远?”
    莫桃倒是一下子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淡淡问:“你公公是不是叫做穆兴?”
    梁红剑点点头,似乎显得有些心虚,问:“二爷怎么知道?”
    莫桃笑一笑问:“骑马你行不行?”
    梁红剑道:“以前贱妾肯定不行,现在贱妾做什么都可以。”
    莫桃道:“那好,我们回去买一匹马,大家一起去穆家堡。”薛牧野拉拉莫桃的衣袖。莫桃摇摇头,薛牧野尽管迷惑,也不再问了。
    不久,三匹建马离开旬阳。梁红剑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一个人跑在前面远远的。莫桃这才低声道:“穆兴是谷大哥的仇人。那女人在说谎。”简单解释一番。
    薛牧野诧异地道:“那你还去穆家堡?”
    莫桃淡淡道:“多少大风大浪都没我们都闯过来了,难道怕她?去看看她玩什么花招也无所谓。再说,我顶烦这些因幽煌剑而来的麻烦,遇见不顺便解决了,难免日后还得心烦。”
    一个没有武功,也不大会说谎的女人,薛牧野同样没怎么放在心上,岔开道:“你知不知道常羊山就在陕西,离灞桥镇只有三百多里。快马一天就到了。”
    莫桃惊讶地道:“呵!你对中原的地理比我还熟悉?刚才梁红剑一提穆家堡,你也知道地方。”
    薛牧野得意地笑道:“你一个乡下小子,能知道什么?穆家堡从前叫做谷家堡的时候大大有名,你不知道只能说明你的见识真的不够广!”
    莫桃气结,前面的梁红剑忽然惊叫一声掉下马背,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被马拖在地上跑。却是马惊了。
    两人急忙加速赶上去。不想惊马跑得非常快,一时追不上去,梁红剑只喊几声就没了声息。莫桃急了,跃起来在马背上一点就落在惊马的背上,紧紧抱住马脖子。健马终于停下。薛牧野甩镫下马,跑过来扶起梁红剑,却见她已经吓昏了。
    莫桃也跳下马背,朝薛牧野摇头叹气。薛牧野也是好笑,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女人怎样才能算计他们,伸出手指掐在她的人中上。
    梁红剑悠悠醒转,非常害怕地一下子就缩在薛牧野的怀里。薛牧野急忙将她推来,怒道:“你放尊重一点!”梁红剑似乎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讪讪地站起来。
    莫桃好笑,梁红剑的姿色也还马马虎虎,可和林冰雁、赤凤之类压根就没法比,且她用美人计也似乎老了一点。扭头去检查马匹,发现马屁股上钉着一只五色斑斓的蜈蚣,难怪马会惊。蜈蚣毒性厉害,马跑一阵子,此刻已经很没有精神。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就算是有蜈蚣,也不大可能跑到正在奔跑的马屁股上去。莫桃随手挑下蜈蚣一脚踩死,扭头又朝梁红剑看去:“夫人还敢不敢骑马?”
    梁红剑楚楚可怜道:“敢!”也不多说,翻身又爬上马背,打马朝前走去。莫桃原本以为她会继续施展美人计,要求和他们一人合骑的,倒是愣一下,也重新上马。
    梁红剑的坐骑被蜈蚣叮咬后就不大跑得快。莫桃和薛牧野也不理会,依然落后一长截,放慢速度远远地跟着梁红剑。又走不久,梁红剑又发出一声惊叫,她的坐骑忽然倒在地上,把梁红剑掀翻在地。
    莫桃叹道:“不知道她又玩什么!”还是只有纵马跟上去。
    薛牧野拉起梁红剑以后,莫桃在马脖子上发现一只黑色的蝎子。坐骑连中两毒,已经离死不远。莫桃依然挑下蝎子一脚踩死,回头笑道:“穆夫人,看来我们该叫你五毒夫人才是。阿曼,别客气,搜搜她。”
    不等薛牧野动手,梁红剑自己从身上拿出一个竹筒。薛牧野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毒蛇,随手扔掉。梁红剑急道:“薛公子,那是贱妾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为什么扔?刚才是不小心才让蜈蚣和蝎子跑出来。”
    薛牧野笑笑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摆弄蝎子毒蛇干什么?刚才的蝎子和蜈蚣幸好没有咬你。”
    梁红剑低头道:“贱妾的仇家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要是没有这些东西,贱妾永远也不可能报仇。”
    莫桃道:“别说那些了。你骑我的马。阿曼,我们两个和骑。”
    梁红剑愕然看看莫桃,明显是有些失望,却没有出声。默默地上了莫桃的马背。
    几个人又朝前走去。这次莫桃和薛牧野跟得很紧,一直很注意梁红剑的情况。没走多久,梁红剑果然又偷偷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盒子来。不等她打开,薛牧野便伸出手去,微笑道:“好漂亮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梁红剑显得更是失望,低着头目光斜斜地看一眼薛牧野,很不情愿地将盒子递给他。
    薛牧野打开,里面乃是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花蜘蛛。薛牧野随手又将盒子扔掉,摇头叹道:“夫人都从什么地方搜集来的这些毒虫?还有吗,都拿出来!”
    梁红剑犹豫一下,又拿出一个盒子,却递给薛牧野后面的莫桃。这次里面装着的是一只蟾蜍,莫桃也叹息一声,暗忖这梁红剑尽管没有武功,可还真是五毒俱全,随手丢掉盒子。几个人继续赶路。
    很快到了中午,他们下马在路边的一家小饭铺中打尖。这样的小饭铺没有什么好东西供应,三人不过是要了几碗凉皮。莫桃吃不惯调味用的芫荽,大声吩咐老板不要加芫荽,多放一点辣椒。喊完坐下来,却见梁红剑的神色显得很慌张。梁红剑的话一直不多,但很镇静。莫桃不觉甚是诧异,与薛牧野交换一个眼色,小心戒备。而梁红剑居然看出他们的疑惑,显得更加慌张。
    片刻小二端着几碗凉皮到了,莫桃和薛牧野都很小心,端着碗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异常,而梁红剑又的的确确至始至终没有碰过凉皮。想到还要赶路,两人还是端着碗都吃了。
    吃完后莫桃付账,薛牧野觉得手心发痒,挠了挠,挠出几个小红疙瘩,也没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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