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川知道,印度陆军在最近5年内,已经开始了雄心勃勃的战术通讯系统的改造工作,这项工作的目的,是为了逐步取代老旧且功能单一的模拟通讯设备。理论上,新系统可以覆盖所有的陆军单位,从区区10瓦的单兵电台,到营连一级指挥所/战车电台,一直到集团军指挥车的大容量电台,其战场终端,可以在不同战区形成战区局域网,在语音通讯外进行图像数据传输,使得各节点间可以共享战场信息。当然这个宏伟系统的大部分功能,还都停留在蓝图上,但是各个战区从几年前开始获得的新电台,这些电台至少都拥有了保密话音功能,在外接保密模块的情况下,可以在传统加密手段外,增加保密跳频模式。
    为了同时打赢东西战场的两场战斗,在冷启动计划中,一些主力部队还必须通过铁路和公路运输,随时在两线部署,如果没有同步的加密通讯能力,这样的跨区调动是不可想象的。于是国防部决定在整个陆军中实行各战区加密互通的方法确保冷启动的实施。
    最终,残酷的现实证实了 “冷启动计划”,隐藏着的巨大隐患。当印度陆军察觉到了远在阿富汗边境的一辆T90指挥型坦克可能落入敌手之后,整个陆军被迫提前进行更换密钥工作,这是一项劳师动众的工作,但是不做又是万万不行的。
    王铁川穿靠着一件雨衣遮挡住他那张中国人的脸,快步穿过潮湿的监听室,下面是一排黑漆漆的阶梯,不知道通向哪里。他胆子奇大,就这么提着手枪走了下去,甚至不会说一句印度话。
    当然,他并非完全靠勇气来完成任务,这里的情况他大致已经有所了解,包括这个碉堡群的大致内部结构和各建筑间的主次关系。他来到的这座主堡,是整个监听站建筑的核心,所有的山顶天线最后都连接到这里。他知道这里是整个雅鲁藏布江下游,印度最坚强的防御节点,这从这座堡垒拥有自己的直升机场上,就可以得出结论。
    情报部门花了一些代价,买通了当年修建这座堡垒的人,知道这里的三层结构,最重要的部分在最底下。除了监听中方固定频道上的通讯,这里还是印度人自己的通讯/指挥中心,分别连接着周围20公里的,数十部电台。王铁川这次冒险进入,就是要搞清楚它的内部结构,这对将来使用何种手法,对这里进行打击,至关重要。
    下层的门廊里鼾声阵阵,他瞄了一眼,潮湿的室内,有多士兵席地而睡,武器放在走廊边上。这里显然是睡觉的地方。再向另一侧转头,是一道深远的走廊,前方隐隐绰绰有2个人影,似乎在谈论什么,他躲在阴影里走近了几步,听到对方正在用英语交谈,时间还早,王铁川索性耐心性子偷听起来,他知道自己的黑暗环境中有绝对优势,所以并不怎么担心被发现。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一个人连说带比划地问道。显然他用英语说话是被迫的,唯一的原因是对方不会说印地语。
    “我们的美国设备截获了可疑的无线电通讯,附近可能有中国人,所以提斯普尔要求我们多停留一段时间。”
    这个人的回答倒是十分流利,并且带着点儿美国口音。王铁川可以猜到,这个人必然是洛桑嘉措的手下,这些人中很多出生在尼泊尔,自然不会说印地语,他们后来在关岛受过训,所以英语反倒还行。另外,从他的话里还可以判断出,洛桑嘉措本人就在此地。
    “中国人不可能在附近,要是他们能到这里,为什么每天还要派那么多无人机来拍照?”
    “据我所知,这些无人机是调查水文和气象的,上级也搞不清,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铁川从暗处探出头来,向拐角处张望了一眼,那两个人离得还很远,他们并不是碰巧在过道上碰上了闲扯几句,而是在为一间房间站岗。这让王铁川不由得心生疑惑。为什么整个山头的防守稀松平常,反而在内部加了这双岗?不过他并急,且听他们说话。
    两个人接下来聊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听得王铁川焦急万分,眼看天就要亮了。
    此时,印藏特种部队的士兵携带的对讲机突然呲呲作响,他掏出对讲机小声说了一会儿,声音太轻,王铁川没有听清楚。
    “你的头儿说什么?”
    “还有30分钟,加注密钥的专机就要到了,他让我们务必守护好电报室,不能让任何人进入。”
    王铁川闻听此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当然知道密钥加注是怎么回事,这意味着一个天大的机会。现在双方的前沿监听站,都是一潭死水,只能在固定频道上偷听对方的或明或暗的呼叫。实际上,能够让对方听到的部分,显然不会是重要的东西。如果能弄到对手的完整密钥(包括密码和跳频图谱),理论上,就可以与敌人同步接受他们的信息了。
    “终于盼到头了,我的脚都麻了。”印度士兵很不耐烦地说道,显然他对这样无意义的岗哨任务并不满意。
    “没那么简单,一切只有等到他们登上飞机离开,才算完。”
    “我觉得纯属多此一举,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需要守着电台的。”
    “上尉认为附近有敌人的特工,并且这里的士兵也不太可靠,所以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在电台上动手脚。”
    “他认为我们不可靠?”印度士兵大吃了一惊。
    “是的,内务部正在对东部各邦登记的预备役人员进行内部调查,准备剔除军内部的左翼和分离主义分子,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名特种部队士兵没遮没拦地卖弄起见闻来。
    “我的天,内务部就没有担心过,你们这些外国人也会被收买?”
    “信不信由你,在他们眼里,我们一直是最可靠的。”
    就在两名哨兵的谈话出现火药味的时候,王铁川迅速盘算了几个计划,似乎都不可行,他想时间紧迫,必须赶紧回去,和其他人交流一下。。
    他无声无息地退出过道,向上走去。穿过破败的监听站时,刚才撞见的那名上大号的印度士兵又摇摇晃晃地回来了。王铁川赶忙往一侧躲闪,那名木讷的印度士兵做到岗位上,戴上耳机,随后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王铁川迅速地从他身后经过,走到了外部通道上,这名印度兵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背影,没有产生任何的疑心,最近这里常驻一支印藏特种部队,所有他对陌生人并不提防。
    王铁川按原路走出碉堡,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壕沟里已经挤满了水。他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迅速融入了黑夜,回到出发地区。
    几声秋虫鸣叫的声音在王铁川耳畔响起,他知道自己的战友看见自己了,他慢慢向下爬去,很快和其他侦察兵汇合到一起。
    借着河水的咆哮声做掩护,王铁川与大伙儿开了一个短会。他告诉其他人,20分钟后,会有一架印度陆军的直升机,降落在后山的停机坪上,这架飞机上可能携带及其重要的密钥加注设备,这说明敌人提前开始更换密码的工作了,如果能够得手,直接的后果,就是可以直接收听敌人收发的信息;鉴于整个印度陆军在通讯密钥管理上,正在趋于统一,这后面隐藏的价值,几乎是无可估量的。
    他刚说完这个突如其来的机遇,立即就有人表示了不同意见,这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容易头脑发热。
    反对意见认为:夺取密码设备是完全不可行的,因为敌人一旦察觉到密钥失密,一定会再次修改密码。
    滂沱的大雨中,这场讨论陷入了僵持,眼看着机会正在从王铁川手中溜走。他确实不甘心放弃这么好的机一样。但是他又想不出一个办法解决无解的难题。
    他知道,这种事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所以偷取电台肯定是不可行的;至于在窃密钥加注机上打主意,就更扯淡了,因为这套设备是肯定是由专人带来,然后再带回去的,而整个过程中,似乎并不存在可以钻的漏洞。
    “我倒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说话的是新来的藏族侦察兵白玛,他以前并不是雪狼成员,而是刚从别的部队借来的情报收集多面手。
    白玛长期在墨脱前沿与敌人在电波上打交道,能听懂印地语和尼泊尔语,当然藏语就更是不在话下。林淮生曾经是白玛的上级,给予过他很高的评价,不光因为他的语言天分,还在于他总是能有不少鬼点子。
    “你有什么看法?快说来听听。”王铁川急着问道。其他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等着他说下去。
    “我有一个借尸还魂的计划……”
    “借尸还魂?”王铁川心里想,不愧是林淮生教出来的,还他妈挺能拽的。
    夜幕中,一架直升机轰鸣着从西南而来,它在夜里飞的很小心,保持着大约4000米的高度,时刻提防着四周黑黢黢的群山。飞过咆哮的雅鲁藏布江后,他终于看到灯火通明的停机坪,这才开始慢慢降低高度。一般情况下,印度陆军航空兵很少在夜间出动,但是今天这架飞机身负重大使命,只能连夜出动。
    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印度飞行员可以看到,机场周围至少有一个排的部队在警戒着还真是重要,显然对自己的到来相当的重视。
    “我们到了,当心颠簸。”飞行员回头提醒机上的两名乘客。这两个人都是陆军参谋部直属的特别勤务部队的成员,其中一个人提着一个从不离身的箱子,箱子上有一副手铐,其中一头就铐在他本人左手上。
    这座机场条件很差,飞行员花了一些时间,好降落成功。直升机旋翼仍然在飞速地转动,地面上一名戴着墨镜的特种部队军官就捂着帽子走上前来,与上面的乘客打招呼。
    他与携带密钥加注设备的军官握了握手,他们在提斯普尔时,有过一面之交。
    “你好多隆上尉,夜里飞行可够受的吧?”洛桑大声说道。
    “谁说不是,听说西南的装甲部队,搞丢了一部重要的战车电台,是集团军指挥所直接下辖的移动子系统,情况非常严重。所以每一个战区都必须连夜出动人手,更换密钥。你们这里是前沿,中国人随时都在偷听,就更不能拖延了。”
    “对了,多隆上尉,整个程序大概需要多久?”
    “你是指整个过程?我飞到这里用了3个小时……呵呵,加注密钥么大概需要,40秒钟。然后我们还得在花上几个钟头飞回去。”多隆苦笑着说道。
    洛桑嘉措不由得瞄了一眼多隆手上的箱子,他想在巴基斯坦前线丢失指挥坦克的人真应该枪毙,他一个人耽误了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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