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亲爹——”
    “死了!”
    公子言的语气陡然一降,赫连澈只觉得屋内的温度突然一冷,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温度静谧无痕的眼眸“那个人···已经死了。”
    公子言回到住所时时间已经是下午,西斜的阳光撒在水墨衣衫上,如日照山河,璀璨若锦。只是周身散发出的清冷之气,让人不敢靠近。
    “师父,你回来啦!”
    刚迈进大厅,一道欢愉的声音就飘入耳内,公子言身形一顿,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看着那抹活泼的鲜红如小鸟一般飞进屋内。
    “师父,你今天跑到哪里去了,现在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府里好无聊,师父你下次出门带上我好不好!”
    “烧了厨房,进了书房,这都觉得无聊,那你还觉得什么不无聊?”公子言见段玉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看样子我说的话你都没有记住。十皇子,我最后一次通知你,这里是我的府宅,不是你的大秦后宫,这里没有宠着你惯着你的宫人母妃,也没有巴结你求你庇护的下人。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样子,不然···别怪我心狠。”
    “心狠···那师父会对我怎么样呢?”段玉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飘渺起来,抬起头看向公子言的小脸也没有了刚进屋时的天真无邪,而是面无表情,唇角略含讽刺。
    “你觉得呢?”公子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记住,成人的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
    “那又怎么,这么多年我——”
    “后天上午南城大街有一家小店开张,如果你真的对那批铠甲感兴趣,那么就来吧。”说完,不再看段玉什么表情,抬脚走出了大厅。
    “言哥哥!”从门口等了许久的魅儿见公子言从大厅里出来,眼前一亮,连忙跑了过去“言哥哥,小船船找你。”
    清航找她?
    难道矿上出了什么事?
    眼眸一闪,公子言见魅儿笑盈盈的眼底波光粼粼,暗含深意,便对她点了点头:“好,我去见他,府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魅儿斜了眼公子言身后大厅中某个垂着脑袋的小孩子,嘴角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言哥哥尽管出门,家里有我,一切放心!”
    “嗯。”
    小狼的速度很快,公子言几乎刚迈出府门,他就驾着马车出现在台阶下,见公子言出来,连忙放下脚凳。
    “路上小心。”毕竟现在盯着他的人有很多。
    “公子放心。”小狼点了点头,现在形式是什么情况,他心里清楚。
    马车缓缓驶出住宅前的巷子,一路南下沿着主街道往城门口走去,可是刚绕过一个弯儿,伴随着马儿的一声长嘶,原本迅速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住。
    “怎么了?”小虎摸着被撞的额头,见公子言无大碍后便掀开车帘走了出去,迷茫中透着锐利的目光在看到马匹前站着的人时,眼底突然迸射出一股冷意。
    “小虎?”公子言见小虎出去后就没了动静,而马车周边的嘈杂声却越来愈多,担忧之下自己便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师父。”跪在马车前的少年见那一抹水墨终于走了出来,灰败的小脸上猛然绽放出一丝光彩,可随机如昙花一现般消失在眼角处逐渐涌现的晶莹中。
    “师父,我是真的想做你的徒弟。”就在公子言诧异段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时,跪在地上的小男孩突然耷拉着嘴角开了口“师父,我知道你因为我是大秦皇子而讨厌我,可是我真的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本事,求师父别不要我,求师父您收了我吧!我会听你的话,不会乱惹事的!师父,呜呜···”
    “天啊,他竟然就是那个要拜公子为师的十皇子!”
    “真的假的!不过还别说···这孩子长得挺可爱的!”
    “谁说不是,这样一哭还真让人心疼。”
    周围围观者的议论声不断传入耳中,段玉低着头用胳膊捂着眼,低声啜泣着,但是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一丝奸诈慢慢在唇角浮现。
    “心疼又如何···”就在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对公子言不利的时候,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你们这群人都傻了么!看他是个孩子就忘记他是大秦皇子了!是大秦皇上最心爱的儿子了!他跟着公子学本事,然后···回去之后再来对付我们?”
    “对啊!这么一说还真不能收他啊!”
    “什么叫收?公子不是一直都没同意么,据说是这个小皇子一直死缠烂打非逼着公子同意,今儿早还搬到公子家去了!”
    “什么?那这样子就未免太不要脸了。”
    “什么不要脸,根本就是任性惯了!我看啊···他现在这样子,估计就是公子迟迟不答应他,他才使出的损招吧!”
    “这么一说···有可能诶!”
    “······”
    什么,怎么会是这样?
    听着突然一边倒的议论声,段玉眼角的泪猛然收住了,低下头看着地面的表情,满满的都是迷茫和震惊。按照他的想法,这群人应该对他产生同情,就算不会让公子言收他为徒,也会让公子言带着他上马车啊!毕竟···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皇子······
    “让开让开!禁卫军大人来了!”
    就在段玉迷惑不解的时候,人群里突然让出一条道,然后一个穿着青色锦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走到马车前,对着站在马车上面无表情的公子言行礼。
    “京城禁卫军统领严武见过公子。”
    “严统领客气了。”公子言抬了抬袖子,然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公子,这是···”严武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段玉,不解的看向公子言。
    “再说这事之前,在下想给严统领报个案。”公子言看都不看段玉,直接对严武说道“第一个案子,就是大秦十皇子纵使手下烧毁我府中的厨房,并险些牵连到我整个公子府。”
    “我没有!”段玉突然抬起头,挂着泪珠的小脸面色有些惨白。
    “第二个案子。”无视那一声否定,公子言继续说道“和第一个案子有关,那就是大秦十皇子趁着我府中厨房被烧,众人救火之时私自进入我的书房搜寻东西。严大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公子言意味深长的看向他。
    “属下知道!”公子的书房岂是旁人可以乱进?而且对方还是别国皇子,可是···
    “放心,这两件事情宫晟天也知道。你要是不知如何处理,就进宫问他。”公子言一见他纠结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公子指点!”严武一听这话,整颗心瞬间踏实了,敬重的看了眼公子言然后转身看向正从地上站起来的十皇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是真理,不会因为你是一个小孩子就失去作用。十皇子。”公子言看着那个惨白着脸,眼底布满恐惧无措还夹杂着丝丝怨恨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自为之吧。”
    当公子言平安到达矿上时,金橘色的霞光已经布满了整个天空,公子言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将疑惑的眼神看向苏清航。
    “下午巡逻的时候发现这人在附近的草丛里鬼鬼祟祟,被我们发现后到头就跑,没跑过之后就自杀了。我本来以为这人像以前一样是个普通的探子,可是检查之后发现···他是大秦人。所以就让人把你叫来了。”苏清航的表情有些严肃,眼神里更是流露出丝丝紧张“公子,万一这里——”
    “别紧张。”公子言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虽说这里迟早要暴露,不过我有那个自信让它撑到我想让它暴露的那天。后天就要开业了,这两天只要守好不出差错就行。”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那我就找人把他秘密处理了吧,可是他那边会不会···”苏清航扫了眼地上的尸体,意思不言而喻。
    “放心。”公子言看着地上的尸体笑了“敢在宫晟天眼皮子底下犯事,暴尸荒野也很正常。”
    苏清航嘴角一抽,所以你这是准备把这笔账算到皇上头上了?
    “后天你带着一个样品过去,接着就回来就行。这边还需要你坐镇。”
    “那边你一个人···”
    “放心,我应付得了,更何况,我们后边有天天撑着,倒不了!”
    “······”实力坑皇啊你!
    看着信誓旦旦的公子言,苏清航就算是还想提醒他什么,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现在他只想后天一切平平安安,因为这紧张刺激的生活···真的要把他逼疯了。
    ------题外话------
    下一章——
    “天天,今天爷赚了不少!看样子,今儿个是爷的幸运日啊!”
    “我觉得也是!”宫晟天一把把公子言拉进怀里“不然怎么能成为我们俩的黄道吉日呢?”
    “!”
    ——
    公子的最后一刻马上就要来了!
    你们准备好东西,送公子最后一程了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儿,其实我是女的!
    日光如炬,昨晚的大雨让傲雪皇城今日的天空无比的湛蓝。白云如雪,堆积在一起如同丰收的棉花,松松软软,如同孩童嘴角边的酒窝。路边被冲洗过后的花草,颜色看上去愈发的娇嫩欲滴,偶有水珠顺着叶脉一路滑过,最后被轻风一吹,落到树荫下大理石街道上尚未干涸的水涡中,荡起层层涟漪,翩翩若飞,如同过路女子的衣裙。
    时至六月下旬,居于最北方的傲雪也终于迎来它的夏季。偶尔从路旁经过,也能听到高处大树上传来的蝉鸣。百姓们更是换上了轻薄的衣服,走到大街上,到处可以看到妙龄女子被风扬起的轻纱。
    距离主街道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上,一家店铺低调的开了门,从表面上看去,这只是一家铁器店,卖点铁器制作的小玩意,而在它的下面,却隐藏着让各国涌动的秘密。
    地下暗室里,墙上的排风筒口不时的吹来缕缕清风。屋子里,摆放着一张长桌,各国使团分坐两旁,不时对视一眼,眼底均是探究和戒备,而看到为首的一个十岁孩童时,眼底就只是剩下无尽的冷笑。
    “竟然让一个孩子来议事,你们大秦是没人了还是瞧不起人家傲雪啊!”在等待主人登场的时候,一个西元使者看着对面的大秦使者团,忍不住讥讽道。
    “哼!”见自己被嘲讽,大秦使者立马语出嘲讽“我们大秦皇子的本事岂是你们可以理解的?不过自认为是神灵后裔的你们···怎么舍得离开你们神灵照拂的土地了?难道身上流着神灵血液的你们,还需要铠甲不成?哈哈——!”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秦和西元可以称得上是宿敌,而经过赫连睿一事,两国的原本就不融洽的关系愈发的紧绷,好比一条紧绷的线,哪怕是一颗灰尘落在它的身上,也会让这条线瞬间崩裂。而对西元人来说,他们的信仰和他们的神灵,就是那一颗灰尘。
    “一群手无寸铁之力却偏认为自己是大陆主宰的傲慢鸡仔,我们西元人就算是不穿铠甲也能把你们这群只会耍嘴皮上了战场只会哭的大秦人揍得嗷嗷叫!你们皇子有什么本事我们西元的确不知道,因为死缠烂打厚颜无耻阴险狡诈在我们那里···根本称不上本事!”
    “你——!”
    “嘎吱——!嘎吱——!”
    就在暗室里的气氛一触即发时,木制楼梯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屋里的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神色纷纷一变,然后屏气凝神扭头朝楼梯口看去。就算是正在争吵的大秦西元两国使者团,也都暂时压下怒火,把所有的注意力投向来人。
    首先出现在眼帘的,是一双黑靴子,脚步稳重,落地无声,一看就是个武林高手。而不等众人多想,又一双黑靴子出现在眼前,不管是材质还是样式,和前面的一样。只是同前一双黑靴的主人相比,后面的人脚步更显轻盈。
    难道主人有两个?
    各国使者纷纷面露疑惑,而端着茶杯品茶的赫连澈却在看到楼梯上新出现的厚底白靴时,唇角微微勾起。
    那双靴子一看就做工精美,白色的缎面儿,行走间似有祥云暗纹。众人还没等看清楚,一片衣袂翩然而至,冰蓝色丝线勾着复古的花纹,再往上是随着主人下楼梯的动作而左右摇晃的用蓝线编织的羊脂玉佩。紧接着是宝蓝色镶玉腰带,还有不时扫过的黑墨长发。
    这个人···
    为何有一种熟悉感?
    元乐和对面的赤焰对视一眼,一种猜测猛然从心底升起,让他后背突然泛起一股凉意,而等那人绕过楼梯拐角,彻底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小黑屋里飘荡着的竟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长发如墨,肤白若雪,手拿银扇,眼含乾坤,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熟悉的冷漠却让人心底一寒!
    公子言!
    这幕后之人竟然是公子言!
    在场之人全都陷入惊愕中,只有坐在前方一直低着头未出声的段玉看着眼前如烟似雪的男人慢慢勾起了唇角。
    “受人敬佩的第一公子竟然是军火贩子,真不知道外人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稚嫩的声音,嘲讽味儿十足的语气,公子言轻摇着扇子,看着眼底充满怨恨神色,再无天真无邪之感的段玉,也慢慢的开了口:“十皇子不满意,大可离开。这里没人逼你留下。”
    “你···”
    “赤焰太子,好久不见,身体好些了吗。”就在段玉想发火时,公子言突然放眼看向了坐在桌子末尾的赤萧。这次赤焰国使者依旧是以他为核心,只是可能是水土不服的缘故,赤霄来了这里就患了风寒,连登基大典也是匆匆露了个面之后就回去了。所以现在在这里看到他,公子言甚是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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