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依你的话。”张无忌这时脑袋里一团乱麻,随口答应道。
    听到张无忌的回应,昀芷白了他一眼。按理说应当是男主外女主内,虽然他们家情况特殊,但也没有让做媳妇的将外事都管起来的道理。不过她也知张无忌过去只在允熥身边做侍卫,而且一直想着回家和他爹一样继续做武当山的外门弟子掌管些差事,从来没想过在朝为官,对于政事不仅一窍不通而且也从未想过涉足,还不如昀芷,成婚后才开始学,昀芷也不会怪他。
    “暂时咱们要定下的也只是这几件事,至于其他事情,还是返回德里城后与蓝将军他们商议过后再说。哎,”可昀芷忽然又叹了口气,说道:“本想在印度打完仗就回去的,谁想三哥先是让你掌管明教,后来又让你做总督。这么一来,三五年内咱们是回不了京城了。还想着能尽早回去呢。也不知致远现在怎么样了,被照顾的好不好,是否已经会说话了,是否已经开始认人了。不知道等咱们回去的时候他还认不认得父母。真想回去瞧瞧致远。”昀芷最后叹道。她已经离京半年多了,一开始还罢了,等过了十月份,就越来越想儿子,恨不得面前出现一个神仙,带着她飞回京城去看儿子。
    “致远托给了皇后,皇后岂会不认真照顾致远?定会把致远当做皇子一般认真照顾,不必担心。”张无忌这时回过神来,马上劝说道。
    “相公。”昀芷与丈夫双手紧握,顿时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虽然她和兄长的关系极好,但现下不在京城,自己说的话没准就会被身旁的人曲解,若是传到了京城曲解的会更加厉害,或许就会被认为不相信嫂子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她不在京城又无法辩驳。所以说话还是谨慎些为妙,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陛下这样吩咐一定是有用意,”张无忌又言道:“我的才能你也知晓,可没有能治理数百万百姓的本事,陛下也知晓,在我看来,这个总督之位名义上是给我的,但实际上是给你的。陛下一定是觉得你很适合在印度做总督,所以这样任命。”
    昀芷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使都是自家护卫也不能承认,这话传出去可是会受人讥笑的;即使皇家的驸马向来地位不如公主,也会受人讥笑。做丈夫的被人笑话,做妻子的能有什么脸面。“三,陛下既然任命了你做总督,自然是觉得你能将百姓管好,如何能够说是给我的。”
    张无忌这时也反应过来他这话说的不妥,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他们夫妻将明教教徒都安顿好了,带着一个千户的人马做护卫,赶回德里城。随后几日,秦松与沐昂得到消息也先后赶去。待他们三人都赶回来后,在蓝珍的主持下,召开了关于如何建立总督府,与划分三个总督府分界问题的会议。经过讨论,将现下占领之土分为西北、西南、东面三块,以秦松统辖旁遮普邦、克什米尔邦等地,驻节德里城;以沐昂统辖拉贾斯坦邦、昌巴尔等地,驻节斋普尔;以张无忌统辖恒河中游地区,西至阿里格尔,东至孟加拉,驻节巴特那城。
    根据允熥的旨意与众人的揣摩,在自己的辖区内,总督享有接近国君的权力,可以任免官吏,但没有外交权,大事仍需请示朝廷,而且必须遵从朝廷的大政方针,朝廷也会设置巡查御史监督总督。当然,总督与国君最大的区别是任期。总督的任期据众人猜测绝不会超过九年,而国君可以一直当下去。不过这一点众人都明白,也不需要议论。
    会议正在召开的时候,传来完全平定德里苏丹国全境,与巴赫曼尼苏丹国愿意顺服大明的消息。完全平定德里苏丹国倒是对会议没有多少影响,因为德里苏丹国被完全平定早在预料之中,全部土地也早已算在三个总督的统辖之土内;但巴赫曼尼苏丹国的人口土地并未算在内。经过争论,众人认为即使菲鲁兹沙赫真的愿意无条件顺服,暂时也不接收这个国家。一来,巴赫曼尼苏丹国也不是小国,人口过千万,统治起来并不容易,除非派兵将有实力的部族首领都屠一遍,否则恐怕难以统治;但先不说大兴屠戮是否可是,他们现在即使想要出兵屠戮也很难做到,因为将士们都不愿意。将士们都已经捞够了,尤其最后在德里城内,没有抢到百两黄金以上的身家不好意思和人说话;大家又和巴赫曼尼苏丹国的人没多少仇怨,都不愿意再打下去了想要尽快回家,强行驱赶他们打仗连一半的战力都发挥不出来。所以最终决定暂且仍由菲鲁兹沙赫统治巴赫曼尼地区,只是他的名头改为巴赫曼尼总督,接受沐昂辖制,每年要向沐昂与大明朝廷缴纳许多钱财与奴仆。至于以后,还是交给圣上决断吧。
    商议完毕的时候,众人可是长出了一口气。朱高煦等人急着带抢来的东西回家,文垚也想尽快返回孟加拉,许多将领也不愿继续留在印度想尽快返回中原,所以他们可是没日没夜的开会,连续五天一共休息了不到十个时辰,会议结束后的一瞬间许多人就瘫在了椅子上,只能让侍卫背着或者用轿子装着自己回营寨。
    宋瑄的精神头还好,在开会前他连续睡了六个时辰,开会时还寻空眯了一会儿,此时还不算太困,同蓝珍说道:“蓝将军,会总算开完了,咱们再在德里城休息几日,也该带兵返回了。”
    “宋瑄,你想这么早返回可不成。”蓝珍笑道:“总不能这么多人马都一气撤走,不要说你们撤走了各地会空虚无备,这么多将士路上吃的粮食一时也拿不出来。你们西北的兵分为两次,先是庭王与塔王殿下的将士撤回,再是你与秦王殿下的将士撤走。你还得在印度再待两三个月。”
    “这,”宋瑄也想早早回去,就要出言推脱。但他想了想,觉得蓝珍既然与他说了,说明秦王朱尚炳已经答应,塔王与庭王当然也不会拒绝,他推绝不得只能答应。但他又不太甘心,想从蓝珍手里再要些好处。他正要开口,忽然想到一事,说道:“蓝珍,既然差事都做完了,咱们又是一辈的,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蓝珍。”
    “咱们还客气什么。”蓝珍笑道。宋瑄也是江淮出身的勋贵,和蓝珍算是同乡;宋家即使不在京城,但镇守伊吾、吐鲁番等地实际地位接近藩王,与蓝珍平等论交毫无问题。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宋瑄笑道:“让我再带兵在印度待几个月没问题,但我不能白白的带领兵将留在印度,你得给我好处。”
    “想要多少金银或粮食?若是你喜欢印度女人,也可以挑长得最漂亮,年纪最轻的给你。”蓝珍马上说道。
    “粮食倒是不必了。这么远运粮食回去耗费太大,不合算,而且我带兵回去还要翻山越岭,带的东西越少越好;金银我会要一些,不过这不要紧;我最想要的,是几个能算出敌军火炮位置的人。”宋瑄道。
    “你是因为那一日见到我军火炮打掉了印虏的火炮,所以想要能算出敌军火炮位置的人?”蓝珍马上想起了那件事。
    “自然是因为这件事了。蓝珍,这个本事可是了不得!火炮在打仗时的重要性太大了,尤其是攻城战,若是手里有比敌军更多的火炮,攻打城池无往而不利;即使是野战,若是我军能够打掉敌人的火炮,而敌人打不到我军的火炮,也是占了大便宜。所以我想让你匀几个懂得如何算出敌军火炮位置的人给我。”宋瑄兴奋的说道。他甚至开始畅想等这几个人到了自己麾下,自己再次带兵出征时敌人绝望的神色。
    “这我可做不了主!我这可不是推脱。咱们都能想到的事,陛下会想不到?那几个人托名是我的侍卫,但实际上是陛下派来的,就是用来检验计算火炮位置的法子到底好不好用的。陛下给我的旨意上还写着,若是法子好用,就在讲武堂开设炮兵科,专门教授如何计算敌军的火炮位置,还说以后中原的火炮都交给从讲武堂炮兵科毕业的人掌管。我可不敢许你几个人。”蓝珍正色道。
    “哎,既然如此,那我就向陛下上折子吧。算了,正好我在印度,就跟着从海路返回的将士去京城拜见陛下。也顺路瞧瞧南洋的风景。都司的将士,就由我弟弟宋瑛带回去。”宋瑄也知蓝珍说的是实话,虽然有些丧气但也没有完全放弃,想了想这样说道。
    “那可要提前给陛下进折子,得到陛下准许才可。不过陛下一向愿意你们这些镇守边关的将领回京,不会驳回的。”蓝珍笑道。
    宋瑄又与他说笑几句,困意也上来了,哈欠几声就要同蓝珍告别返回自己的营寨。但这时有一铺兵走进来,附在蓝珍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蓝珍的表情略动了动,但很快恢复原状,吩咐铺兵几句,铺兵领命而下。
    “发生了何事?”宋瑄随口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赛义德有两员将领,名叫宰希尔和扎希德,在攻破德里城时,他们两个趁乱带领些许兵马逃了出去。经过审问他们麾下没能逃出去的将士,得知在德里城破前几日,他们一直依据赛义德的命令在秘密屠戮城内的婆罗门教徒。因打仗时赛义德严禁婆罗门教徒在城内随意走动,所以竟然没被其他婆罗门教徒察觉。此事被城内残存的婆罗门教徒得知后,群情激奋,一定要杀光他们二人统领的军队,甚至有人愿意捐献出自己的家产供大军开销。”
    “既然婆罗门教徒如此激愤,我也只能下令追杀他们。他们二人带兵逃去了巴赫曼尼苏丹国,在菲鲁兹沙赫投降后我就给他下令让他消灭这两支军队。不想刚才传来消息,宰希尔和扎希德察觉了菲鲁兹沙赫的动作,抢在菲鲁兹沙赫前发动,竟然冲破了包围成功逃走,向西逃去了波斯。”蓝珍回答。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宋瑄道。几个,好吧,不止几个,至少数万婆罗门教徒被杀,其中不乏高种姓的人,但也完全不值得他们在意。
    “确实不大要紧,但总要做做姿态。我还要派兵追击一番。不过不会让将士们追出太远。”蓝珍也不在意,随口吩咐。
    之后再无事情,宋瑄同蓝珍拜别,回去休息了。蓝珍撑了这么长时间也撑不住了,困得要死,吩咐幕僚将会议内容整理一番,待自己醒来后再瞧,之后就倒在床上人事不知了。
    ……
    ……
    “咱们总算逃出升天!”宰希尔对扎希德说道。他们从巴赫曼尼苏丹国没日没夜的逃了两天,离开德里城的时候还有的三千士兵已经不够一千人,损失极大,但总算逃了出来。
    “是啊,总算逃了出来。”扎希德回头向东北方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既然让我逃了出来,早晚有一日,我要替苏丹报仇!巴赫曼尼苏丹国这些叛徒,我早晚要让他们好看!”
    “是的,早晚要让这些叛徒付出应有的代价!”宰希尔也说了一句。但他马上又道:“不过现下最要紧的是在波斯立住脚,而不是如何琢磨报复巴赫曼尼苏丹国的叛徒。咱们现在只有不到一千士兵,实际上,如果刨除平民,真正的士兵只有不到七百人,这个数目比起一些部族的勇士人数还少,想要在波斯站住脚很难。”
    “只能投靠某一方势力了。”扎希德也冷静下来,说道:“咱们的士兵人数不足以作为一个独立的势力存在,只能投靠一个势力。”
    “你打算投靠哪个势力?”宰希尔问道。
    “帖木儿汗国。”扎希德闭上眼睛说道。
    “帖木儿汗国?”听到他的回答,宰希尔忍不住说道:“为什么要选择投靠沙哈鲁?难道他不是天方教徒的叛徒么?”
    “他当然也算天方教徒的叛徒。”
    “既然你承认他也是叛徒,为什么还要投靠他,而不是那些不是叛徒的人?”
    “那些不是叛徒的人,难道就不会叛变了么?在明国强大的实力压迫下,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住不做叛徒?塔杰-丁·菲鲁兹沙赫在平时看起来也是十分忠诚的将领,但最后也叛变了。所以还不如选择经受过考验的沙哈鲁。他虽然面对明军退缩了,但没有投降,就已经比其他人要好很多了。”
    “或许是身为帖木儿儿子的骄傲让他不愿意向明国投降。”
    “他为什么不愿意投降的原因并不重要,只要他确实不会投降就是好事。”扎希德不愿再对此进行争辩,直接说道:“你是否愿意投靠沙哈鲁?”
    “罢了,既然你要投靠他,其他人也未必比他更好,就投靠他吧。”宰希尔道。
    “明智的选择。你放心,除了面对明军没有投降,他也有别的很多优点。投靠他绝对是明智的选择。”扎希德笑道。
    “但愿吧。”宰希尔最后说道。
    ……
    ……
    “小林哥,这次在德里城杀爽了吧?”一边给林喜治伤,张铭一边笑着同他说道。
    从拉合尔城下生还后,林喜当然跟随所在的卫所来到德里城下,张铭和林琛自然也被调来救治伤兵。林喜本来被安排战役开始后第五日参与攻城,却不想第四日晚上大军就打进城里,他所在的卫所被调入城中维持治安,以及清剿负隅顽抗的印虏士兵。林喜接到这个差事后大喜,与所在百户的将士积极在城内交战,先后杀死了许多拒绝投降的印虏士兵,而且在这过程中让自己的腰包也变得鼓鼓的。
    “确实杀了不少。”听到张铭的话,林喜也笑了出来。“一共杀了得有一千多人吧,算上百户的弟兄杀死的人。其实本来有些人已经想要跪地求饶了,但也被我毫不留情的杀死了。”
    “更要紧的是,还得了这么多钱财。”张铭笑道:“我可听说了,你因为屡屡冲杀在前,搜来的钱财也最多,得有几千贯吧?”
    “确实不少。”林喜嘿嘿笑着,没有说具体数目。
    “算了,我也不问到底多少钱了。不过这回你回去,有钱给嫂子更好的条件了,孩子们也能上学读书了,这就行。不过你以后可不要再冲杀在最前了。好好陪着嫂子过日子,几千贯也够这辈子花了。”张铭道。
    林喜却收敛了笑容,说道:”不,下次若是再征召打天方教徒,我还要杀他们!”
    “小林哥你!罢了,我也不劝你了,好在最近不会再有同天方教徒的战争了。”张铭道。
    林喜没有说什么,但在心里想着:‘但我似乎感觉,最近还会有同天方教徒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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