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墨等人不由得抬头看去,就见到一发炮弹正从空中向下滑落,以极快的速度落在丹青身旁。又听“嘭”的一声巨响,这发炮弹落在丹青身旁,一下砸死了一个炮手,落在地上弹起来又撞在炮身上,火炮向另一侧歪过去,又撞到了另一个炮手,撞得他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等这个炮手嘴里吐出血的飞溅到丹青脸上,丹青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站起来,一连后退了几步才停下,看着这一死一伤的炮手与歪在地上的火炮。被砸死那人整个后背都凹陷进去,双目圆睁趴在地上,身下汨汨的流着血;另外那个被撞伤的炮手左肩膀不自然的耸拉着,整个被鲜血染红了,大约是整个被撞碎了。
    “北面,北面有人在用炮轰击咱们这里!”这时才有人惊叫起来。
    “快,调转炮身,轰击北面那发炮弹来的方向!”丹墨吩咐道。
    可是他才吩咐下去,另外的炮手正战战兢兢地调转火炮的方向,另一发炮弹就打了过来,又打在火炮旁,一连撞死了两名炮手,又砸断了一人的脚。而且就跟在炮弹后面,一百多人忽然杀了出来,呐喊着向他们冲来。
    丹家顿时被杀了一个猝不及防。虽然已经有明军打进城,但已经派人挡住了,一时还打不过来,对有人忽然冲到这里没有多少防备,丹家众人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被一连砍倒了数人。
    听到族人传来的惨叫声,其余人才反应过来,举起刀与来人战在一处。丹墨也来不及想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马,一面吩咐族人尽力抵挡,一面让人吹起喇叭。既然朝廷的人马已经打了过来,生擒朱楹已经不可能,只能马上撤退。丹墨事先约定了以喇叭声为撤退之声,以唢呐声为进攻之声,这时忙命人吹起喇叭。
    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杀过来的,见他们的阵势也并不整齐,看来不是士卒,自家的子弟抵挡得住,略微宽了宽心,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想着:‘既然生擒朱楹已经不可能,一旦退出苏州城明军必定马上追过来攻打。不如就趁着现在还在城里让老陈护着我的小儿子趁乱躲在城里不跟着出城,虽然过后官府必定大索全城搜罗我丹家人和白莲教徒,可留在城里至少有活命的希望,跟着我出了城必定是十死无生!’
    丹墨算计已定,就要把自己最信任的仆人老陈叫来吩咐。现在不仅是苏州城内还乱着,因为眼前这些朝廷人马杀过来他们也有些混乱,正好让老陈带着自己的小儿子逃走。
    可老陈刚刚来到他身旁,丹墨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从他身侧传来一声巨响,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把还没死的人都捆起来!”萧卓大声吩咐道。说完这话,他又看了一眼面前满地的死尸,伸出左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忽然感觉一阵迷糊,差点儿摔倒在地。
    “伯父小心!”身旁有人扶住他说道。
    “没事,死不了!当初在海上,有一次被八十多个人包围,我这边只有十一个人,差点就被砍死了,不是还活下来,而且全须全尾的?今天的场面算不了什么。”萧卓笑道。
    “倒是你,受了这么多伤,赶紧去休息一会儿才对!不过幸好没有致命伤,也没有缺胳膊断腿,总算能全须全尾的让你回去见你爹与你妹妹!”
    “伯父你也说了我受的都是小伤,不碍的。”李孝行笑道。
    忽然冲出来的这队人马,当然就是萧卓与李孝行率领的李家子弟了。这二百人出了李家宅院后,在萧卓的带领下直奔朱楹下榻的府邸而来。但在接近府邸后,萧卓却忽然吩咐众人轻声慢步,并未马上与反贼打起来。萧卓虽然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朱楹的命,但也不愿白白的死了,到最后自己死了朱楹还没救下来,那也就真的白死了。当今陛下至多因为他为护卫安王殿下丧命不再迁怒他们家,可也落不下好处。何况这二百壮丁都是李家的人,都死光了他也没法与李家交代。萧卓于是命二百壮丁先远远的躲起来,自己与李孝行带着五六个人悄悄靠近府邸观察起来。
    他观察了一阵,发现在府邸北面还有五六十个反贼,正用一门火炮轰击院墙,又不时冲上去与王府护卫搏杀,后来王府护卫放弃院墙,大多数人都进入内院与护卫搏杀起来,外面只留了十多个人。
    萧卓见此悄悄退了回来,又带着二十多人慢慢靠近这十多人,之后忽然暴起将这十多人都杀死,又将另外一百多人调过来。萧卓又安排一番,悄悄靠近丹墨那边,先命人打了两发炮弹,然后趁着第二发炮弹打过来的时候忽然冲出来与反贼杀在一起。
    丹家一开始有些慌乱被杀了几人,随即回过神来与李家搏杀起来。虽然被杀的步步后退,但却没有被杀散。不过萧卓也没指望一下就把反贼杀散,他只是打着让反贼退走的心思,保住朱楹的命就成。也不着急,只是一边与反贼搏杀,一边命人大声喊道:“安王殿下,苏州卫人马已经赶来救驾!安王殿下,苏州卫人马已经赶来救驾!”试图将府内正与王府护卫搏杀的反贼都惊走。
    可就在这时,他一眼瞥见反贼中有一人正抱着一个大口袋向后退去。这个口袋很大,里面装得东西也很多,那人抱着口袋十分吃力,走的很慢。
    萧卓下意识觉得口袋里面装得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刀砍死面前的反贼又向后退了几步,从腰间抽出火铳对准口袋,扣动扳机。
    刹那间,只听一声巨响,那个口袋爆炸开来,产生的冲击波将附近的十多人都震死,其余没有震死的也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即使距离那个口袋足有十多丈,萧卓也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要震聋了,脑袋里嗡嗡作响,双腿发软身子乱晃,好像喝醉酒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等萧卓缓过来,见到面前的反贼已经七零八落,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晕倒在地,还站着的只有十之一二,回想刚才的情形,心知自己刚才应该是用火铳打中了装满火药的口袋,这才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不论现在的情形是如何发生的,这正是全歼反贼的好机会,立刻下令众人将还站着的人都杀死,将倒在地上的人中还有气的都捆上。
    “造反的果然是丹家人!”李孝行又说道:“他们家是白莲教徒,我早就知道肯定会谋反,果然在今天造反了!幸好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没有事,不然无论怎么处置丹家人都赎不回他们家的罪过!”他刚才已经发现了丹墨,也发现了丹青等人的尸首,知道这就是丹家人造反,既有些欣喜,又有些愤恨的说道。
    “将他们都捆起来,不要放过任何一人,所有地上躺着的都仔细瞧一瞧是不是还活着!”萧卓没有答话,又吩咐道。他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又不是允熥路过苏州杀了他可以让朝廷乱起来,只是一个亲王就算死了对朝廷也没有多大影响,何况当年允熥东巡路过苏州的时候丹家也没有杀帝造反,很不能理解丹家为何在这个时候造反。但不论如何,丹家造反是实,他也不打算审问,避开这个话题。
    “任何人都不要审问俘虏的人,任何人都不要审问!”他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李孝行答应道:“不要说审问,就算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侄儿也已经吩咐下去不许拿,谁敢拿被发现了就免去这次的赏赐。也已经安排一多半人等在府邸院墙旁截杀逃走的反贼。”听到外面的喊叫声,又听到那一声巨响后,府内的反贼以为朝廷的兵马已经杀过来,大多数人都慌忙逃走。萧卓与李孝行害怕误伤没敢让自己人进府,只是等在外面截杀反贼。
    萧卓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从东面传来脚步声,随即又有火把在不远处亮起来。萧卓忙看过去,这时天已经快要黑下来,可虽然夜色朦胧,他也能看出是苏州卫的将士赶了过来。
    “快,大声喊叫:我们是城内的义军!”萧卓忙吩咐道。
    李家人马上都叫喊起来。对面赶过来的人马听到这话顿了一顿,有人喊道:“对面的人是谁?”
    “我是常山长公主驸马的父亲萧卓,这些壮士都是城内商户李家的人!”萧卓回答。
    “请萧爵爷过来,请李家的领头人过来!”对面又喊道。
    萧卓与李孝行对视一眼,又吩咐了一句:“让开进入府内的道路!”之后就放下武器走过去。
    “萧爵爷,现在情形如何了?”李治良见到萧卓,和李孝行后马上确定他们应当确实是城内的义军而不是反贼,松了口气,又问道。
    “反贼大部已经被打散或擒或杀,府内的反贼也正要逃走。我已经吩咐人等在外面截杀反贼。”萧卓道。
    “殿下可还安好?”李治良十分忐忑的问道。
    “幸得上天保佑殿下,并未被杀被掳!”萧卓道。在府内的反贼开始逃跑后,萧卓让人大声询问过朱楹的情形如何,回答只有四个字“殿下安好”,但也不好说是否受了伤。
    “这就好。”李治良彻底放松下来。只要没死就行,哪怕受伤了,他也不至于被处死。而且他听闻此事后还积极带兵赶来救援,应当不会有所处罚。
    “请萧爵爷带领的人让到一边,下官要派人剿灭最后的反贼。”李治良又道。虽然萧卓和李孝行是反贼的可能性极低,但李治良出于稳妥起见,还是决定暂且扣押萧卓和李孝行,而且不与他们带来的壮丁靠近。萧卓也明白李治良的心思,让李孝行大声吩咐壮丁们带着俘虏完全让开躲到一旁。李家的壮丁听到自家大少爷的话也忙退到一旁。
    李治良又向萧卓和李孝行道了声谢,下令带来的将士将府邸的三面包围起来截杀反贼,凡是从府内逃出来的人全部砍倒在地。过了一会儿,没有人再从里面向外跳出,可包围府邸的将士仍然毫不松懈紧紧地盯着。
    之后又有将士赶过来。李治良以十人为一队,举起火把在城内巡视,同时大声呼喊让城中百姓不要出门躲在家里,凡是见到在街巷中乱走的一概处死。这样闹了大半夜总算使得城中的秩序恢复起来。
    李治良又派人去查抄丹家府邸,自己则等在朱楹下榻的府邸外面。过了许久,一直等到天微微发亮,太阳逐渐从东方升起来,李治良见城内再无声响,将手中的武器递给亲兵,对萧卓说道:“终于天明了,能够去拜见殿下了。萧爵爷,和下官一道去拜见殿下吧。”
    “好。”萧卓答应道。他当然要去拜见朱楹。自己平定反贼的功劳可要好好与朱楹说一说。他又看了一眼李孝行,略一沉吟又对李治良说道:“这位李家壮士对于击败反贼也立功极大,可否让他也随你我二人拜见殿下?”
    “他?”李治良想了想,说道:“也好。那就一起进去拜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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