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晖祖本来还要继续说话,但似乎想到什么,又止住了,只是说道:“总之,南洋之地将来必定会有战事。”
    “增寿,武将升官,首在军功。只有去南洋这般有战事之地才能立功升官,是以大哥打算将你送到南洋。”
    “大哥,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二哥去南洋?虽然是景昌给我挣的,毕竟已经有了世袭的爵位,还是让二哥去立功升官封爵。”徐增寿马上说道。
    “不成,我不成。”没等徐晖祖说话,徐膺绪连连摆手道:“我也不会打仗,去这样的地方是白瞎了机会。还是让四弟去吧。”
    “二弟,不是兄长不想让你立功,只是你毕竟,”徐晖祖琢磨了一下,没有想出合适的词汇,于是跳过继续说道:“让四弟去南洋更为合适。”
    “再说,升官封爵也不一定就是凭借自己。你看四弟,虽伯爵是景昌挣来的,不还是整日得意洋洋的炫耀?”徐晖祖笑着说道:“景珩与景璜年纪也不小了,你若是舍得,让他们跟着增寿一起去南洋立功受赏。”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徐膺绪也笑道:“他们又不像薛熙扬那样读书好,我也曾让他们去读书,结果连童生都考不上。既然不能走文,就只能走武功。就让他们跟着增寿一起去南洋,立功受赏。”
    “二哥,”徐增寿还要再说什么,徐膺绪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了。“而且你的性子也不适合留在京城,我更适合,就让二哥贪点儿懒,留在京城享福吧。”他最后又开玩笑道。
    “二哥!”徐增寿很感动。虽然徐膺绪不怎么会打仗,但派去南洋带兵打仗也未必不会立功,退一步说,即使他凭借自己的本事真的打不了胜仗,不还可以雇佣能打仗的幕僚,或找一个会指挥打仗的副将?徐家势力不小,愿意给徐膺绪抬轿子的将领不少,徐家之后自然会还回去。
    所以徐膺绪等于是在自己还没有爵位的情况下将立功封爵的机会让给了他,他怎么能不感动?
    “这样做什么?”徐膺绪笑道:“咱们是亲兄弟,我们不想着你,谁想着你?再说,我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封爵。你不也是因景昌立功封的爵?没准景珩或景璜也给我挣回来一个爵位。”
    “弟弟一定让他们给二哥挣回来一个世袭的爵位。”徐增寿语气坚定的说道。
    他随即问徐晖祖:“大哥,南洋也不小,哪个地方最容易立功?”
    “你就去苏藩吧。苏藩将来少不了仗打。而且你平素与燕庶人(指朱棣)和苏王关系都不错,去苏藩正合适。”徐晖祖看了他们两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
    “为什么不是岷藩?高,苏王这几年打仗也十分卖力,苏门答腊岛上也没多少外番之国了。而岷藩这几年一直没有打过仗,也该南下攻打勃固了。何况岷藩距离西边的那个地方也近。”徐增寿马上问道。
    “岷王会不会攻打勃固可不好说,占据一地,也未必一定要动刀兵;至于距离西边更近,从苏藩走水路去西边,比走陆路更加方便,陛下将来若是攻打西边,必定会出动苏藩之兵。”
    “当然,更加要紧的是,”徐晖祖说道:“苏王,罢了,在自己家直呼其名吧。高煦用兵打仗比岷王更加厉害,虽然他平素给人勇猛之像,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却又狡诈如狐,跟着他打仗即使不胜也不会损兵折将;可岷王用兵打仗的本事比不上他,更兼他身边将领、部族虽多,却泾渭分明不易统一指挥,进兵向西若一路都是弱敌自然没什么,若是有一个强敌多半会吃一个大亏。所以兄长打算让你去苏藩。”
    “罢了,那就去苏藩。”徐增寿说道:“反正高煦和我的关系不错,苏藩与中原联系也更加容易,就去苏藩。”
    “。”
    ……
    ……
    过了几日,徐晖祖上折子,提出现在的武官考评之制有些地方不太妥当,请求修改。这事就是允熥指使的,当然马上批准。然后又过了些日子,他将新的武官考评之制送到允熥桌前,允熥下发大都督府各衙门议论。
    允熥对武官考评之制的变化不大,主要就是修改了一下和平时期武将的升迁,以及文职武官的评定标准。虽然允熥喜欢打低烈度的战争,认为和平时期军队会慢慢朽坏,不愿意军队长期不打仗——即使是现代军队和平久了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更不必说古代军队了——但对于大明来说,因为周边的国家基本都比大明要穷,大多数对外战争都不会有什么收益纯花钱,而且战争对农业国的生产影响比较大,他也不能每天都挑起战争,未来和平时期会越来越多。所以他必须制定更加合心意、对国家有好处的武将升迁平定标准。
    至于文职武官的评定标准制定也是十分必要的。文职武官虽然是武官,但干的活是文职的活,自然不能用武将的评定之制,但军事机构做事的要求和政务部门做事的要求还有些不太一样,现在沿用的文官评定之制也不合适,必须制定新的制度。当然,他为了能够不对文职武官的工作产生多少负面影响,变化也不大。
    所以不论文职武官还是武将都没有提出异议,这个考评之制就通过了。
    正如他们兄弟所预料的,徐家再次引起众人的妒忌。你本来就是大明第一勋贵,徐晖祖又是新一代将领中立功最大之人,现在又这么受皇帝宠信,不妒忌你妒忌谁?
    徐晖祖也按照之前的谋划,正式上奏折,请求准许他辞官。他今年才四十岁,告老自然不太合适,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认为用伤病为借口最好,就以之前在伊吾之战受了伤,一直没好透,最近又有加重的迹象,难以处理大都督府的差事,所以请求辞官。
    允熥接到徐晖祖请求辞官的奏折的时候即有些惊讶,也有本就在预料之中的感觉。说本就在预料之中,是因以徐晖祖之聪明与谨慎,早就该看出徐家有成为众矢之的的迹象,上折子请求辞官十分正常。
    说有些惊讶,是惊讶于他这个时间。他当初本以为回京后徐晖祖就会辞官,还打算挽留他,连挽留的折子草稿都写好了,但徐晖祖却并未辞官,之后大都督府的差事理顺了,他还是没有辞官,可现在却辞官了。
    允熥哪里知晓,徐晖祖确实刚刚返回京城就打算辞官,但一来允熥随即进行军事改革,他这时辞官好似对允熥的改革不满一般(虽然允熥自己并没有想到);二来徐膺绪的两个儿子景珩和景璜也年满十六岁,可以入卫所历练了,他还得安排两个侄子的前程,就没有辞官。
    之后等大都督府的差事理顺后他又琢磨起让徐增寿去南洋之事,想把增寿安排到南洋后再辞官,就又耽误下来;等找到了将徐增寿调到南洋的合适借口,允熥又交给他制定武官评定之制的差事,他只能将这个差事办完后再辞官,也就是这次辞官的时间。
    不过不管徐晖祖为何会拖到这个时候才辞官,他此举都和允熥心意。虽然他打算打造一个贵族统治阶层,但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实现的,他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现在仍然只能用传统皇帝的那一套,不让军中只有一颗将星闪耀,可此时徐晖祖这颗星星比其他人都更加耀眼一些。
    所以允熥只能暂时将他冷落一段时间,等其他的将星也如同他一般闪耀后,再任用他。
    当然,作为礼节,徐晖祖的奏折允熥不能马上批准,要挽留三次,三次之后才批准了他辞官的奏折。
    此事在军中影响不大。在辞官之前徐晖祖已经将此事与亲近的武将说过,他们也都明白怎么回事,不会因此以为徐家失了皇上的信任,有些慌乱的中下级武将也都被安抚好了,没发生什么事情;更何况其它勋贵也明白这是徐家以退为进,也不会趁机做什么,所以相安无事。
    见到徐晖祖上奏折以伤病为由辞官,耿炳文也赶忙上奏折辞官,请求在家养病,允熥也照例挽留三次后批准。
    随后允熥任命了新的都督同知。其中一人不出徐晖祖所料是蓝珍。蓝珍是大明最后一个追封王爷的勋贵蓝玉之子,世袭国公,又几次带兵出征立功不少,新一代将领中是仅次于徐晖祖之人,担任都督同知丝毫没有争议。
    但他任命的另外一个都督同知的人选,却在大都督府引起了一定争议。因为他任命了张辅。张辅不论资历或是功劳都与都督同知这样的官职有些差距,许多将领都不太满意,就连张辅自己也十分惶恐,上奏折请辞。
    但允熥不仅驳了他的奏折,还将他叫到宫里说话,让他宽心做都督同知,不必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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