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熥缓了口气,看了看天色,只是乌黑一片,连月亮都被遮住了。完全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
    随后刘纯等太医也先后从产房出来。刘纯对允熥行礼之后问道:“陛下,臣欲问陛下,到底是如何分辨不同类型的血的?”刘纯作为一个医生,对于这个问题是非常好奇的,不问出来心里难受。
    允熥楞了一下,说道:“这……”他在思考他亲自与刘纯说是不是合适。
    不过刘纯似乎是误会了,说道:“莫非陛下是在无法可想的时候随便用了几名宫女的血?”
    这时熙瑶听到了刘纯的话,走过来说道:“刘太医。”
    刘纯忙说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熙瑶说道:“是本宫之妹身边的宫女想到的办法。”
    “因为生孩子有血崩之可能,所以本宫之妹的宫女十分关心输血之事。”
    “有一名宫女想到一法,与本宫说道:‘既然是寻找血输入他人之内而他人无恙之人,那么被输血之人的血输入输血之人之内也多半无恙。’”
    “‘即可取贵妃娘娘之血输入宫女之内,若宫女无恙,则其血入娘娘,娘娘也多半无恙。’是以本宫从其言,选宫女若干,最终选出这几名宫女。”
    这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反向推到过程,现在是输血刚刚出现,大家还没有想得太多,其实只要时间长了,没有允熥也会有从聪明人想出这个办法的。
    刘纯与其他在场的太医互相看了看,一个听起来不难的方法,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想到呢?刘纯不由自主的说道:“这名宫女真是聪慧。”
    至于有多少名宫女因此而丧命他们就不关注了。人与人本来就不是平等的,按照君君臣臣的那一套理论,允熥或者熙瑶就是毫无理由的杀了这些宫女也没什么,何况还是有正当理由的。
    并且朝堂之上也绝不会有人指责允熥残暴的。武将谁都有可能在战场上受伤,有了输血之法可就是几乎多了一条命;至于文官,也是有可能受伤流血不止的,现在上折子进谏好办,但是以后万一自己的家人也需要输血,那么你是输还是不输?输了就等着被骂吧;不输一条命就没了。
    几名太医一边讨论着输血之事,一边行礼离开了乾清宫。
    这时熙怡亲信的女官早春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来到允熥面前,熙瑶也走过来,对允熥说道:“是个小皇子,夫君起个名字吧。”
    允熥思索片刻,对着刚出生的小孩儿说道:“父亲希望你为大明开疆扩土,重定边界,就叫你朱文圻。”圻,是边界的意思。
    一旁的三位公主也已经凑了过来,听到允熥起得名字,昀芷说道:“好名字!”又对刚刚出生的小皇子说道:“你以后一定要肩负起你父皇的嘱托啊!”
    第二天允熥上朝回来,四位辅官与中书舍人们纷纷恭贺允熥又添一名皇子。允熥也笑着回敬。不过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嫡长子出生,大家恭贺一下也就罢了,不值得大动干戈上书祝贺。
    有人关注的是另一件事情。平时从不出头说话的张温当头说道:“陛下,臣听闻,昨日薛贵妃用到了输血,并且凭借输血挽回,此事可是真的?”张温语气谦恭但是很直接的问道。
    由不得他不关心。他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武将,长子张数又派到了辽东,指不定哪天与当地的女真部落打仗就受了伤,有了输血之法就有挽回的余地了。
    允熥听到张温的话一愣,随即心中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宫廷内外都知道了?’
    其实还没有到宫廷内外人尽皆知的程度,只不过因为此事对于太医们来说太过新奇,大家都互相诉说,所以太医院试人尽皆知了。
    正好张温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允熥指派一名太医去每日给看病。今日早上张温身体不适,就在上朝之前来到太医院找当值的太医把把脉,再开些药来。当值的太医就在兴奋中随口把这件事情与张温说了。
    一旁的其它人听到了张温的话,郭镇开口说道:“昨日薛贵妃还用到了输血?”暴昭等人虽然并未说话,但是满脸好奇。
    允熥随即开口把此事诉说了一遍。不过允熥在最后着重强调了这个逆向思维的方法并不一定就是对的,所以不要轻易输血。
    不过听完了允熥的话,张温还是双眼发亮的说道:“原来如此,原来还可以这样。”
    其它的人也先后开口感叹。大家感慨了一会儿才先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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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宁宫熙怡的寝殿,一名看起来大约四十左右岁,穿着一身低调但是奢华的衣服,看起来与熙瑶姐妹有些相像的中年妇人坐在床边,与熙瑶、熙怡说着什么。
    她就是当今大明的皇后娘娘薛熙瑶的亲生母亲,允熥的正牌丈母娘,薛宁的妻子王氏。
    虽然今日并非是初一、十五,但是熙瑶一早就派人给薛府传信,王氏也赶忙来到宫里。
    只听王氏说道:“我看着你还好,只是虚弱了些,怎么昨日那么惊险?还出了大红?”然后她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天幸你无事。”
    熙怡昨日又是生产,又是输血抢救,此时非常虚弱,小脸惨白惨白的,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用很轻的声音说道:“让母亲费心了。”
    王氏说道:“我费不费心的没什么,只要你们两个在宫里好好的,皇子皇女们也好好的就好。”
    然后又说道:“我前些日子特意求了那时尚在京城的五台山的广元大师,求他为两串佛珠、两尊文殊菩萨像开光。现在给你们保个平安所用。”
    她拿出佛珠与两尊文殊菩萨像,又说道:“母亲知道你们并不信佛,但是神佛之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就连陛下,不是也礼遇大明各地的得道高僧,得道真人吗?你们就当求一个心理安慰。或者,就当为了母亲好,供奉菩萨吧。”
    熙瑶也不好拒绝,只能接过,说道:“母亲放心,我们一定供奉。”
    王氏说道:“下次我进宫,可是要检查的,若是没有供奉我可是不依的。”
    王氏又让早春把朱文圻抱过来。王氏看着刚刚出生的小皇子,对熙怡说道:“长得可真好看。并且能吃能睡,以后一定是他哥哥的得力臂助。”
    熙怡说道:“那就最好了。”
    又坐了一会儿,熙怡已经支撑不住,要睡过去了,王氏与熙瑶也赶忙从熙怡的寝殿出来,来到熙瑶的寝殿。
    王氏刚一坐下,就问道:“怎么?昨日怡儿大出血,是前一阵子在京中流传的输血之法救回来的?这输血之法真的这么有用?”
    熙瑶说道:“那是当然的。若无输血,昨日妹妹恐怕就是失血而过逝了。现在想想,要不是陛下想起了输血之法,恐怕昨日就是十死无生了。”
    王氏说道:“母亲听说这输血之法还有种种说法?血还有不同的类型?”
    “不是说无法分辨血的类型吗?那怎么敢使用输血之法?”
    熙瑶说道:“母亲,第一,当时已经是别无他法了,若是不输血,就只能等死。”
    “第二,在此之前晚秋想出了一个辨别血之类型的办法。”然后她把办法说了一遍。
    王氏先是说道:“晚秋这样聪明?在家中的时候可是并没有注意。现在她在哪里?提出这样一个办法救回了怡儿一命,得好好感谢她。”
    熙瑶说道:“晚秋血类型与妹妹类同,昨日也抽血了,现在也在休息呢。况且母亲你去见她算什么?女儿已经赏赐了她,母亲在回家之后赏赐她的家人就好了。”
    王氏说道:“这样也好。”
    然后又说了几句话,王氏说道:“瑶儿,母亲有事求你。”
    熙瑶说道:“母亲说话,何必说‘求’字,若是女儿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王氏说道:“这当武将,刀枪无眼呐!你父亲是武将,戎马半生,虽然最后没有出什么事情,但是当时我每次你父亲出征都是提心吊胆的。”
    “现在然儿也当了武将,保不齐以后就会调到边关打仗。”
    “我是想着,咱们家你这一代既然已经有一个武将了,那扬儿还是别当武将了吧,让他当个文臣,守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并且一文一武,即使不提什么刀枪无眼,也是稳妥的。”
    熙瑶说道:“女儿并无不赞同,大明武将众多,陛下也不是非要弟弟为将。这怎么会需要来求女儿呢?”
    王氏说道:“可是你弟弟就非要当武将,说是什么,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什么的,听得我都害怕。”
    “你在家的时候,他一向听你的话。你帮着母亲劝劝扬儿,让他不要想着为将的事情了。”
    熙瑶思索片刻,说道:“这当然可以。虽然现在不是正月,女儿同陛下说一说,陛下应该就会允许的。”
    “等着母亲下次进宫,女儿再与母亲说何时可以让扬儿进宫面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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