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将陈荣华的“父母”迁回市内加以监视是高兰的提议,才有了翁竖民给高兰的回电,即使这个密电不被我破译,雷鸣到化县后侦察到了关辉的布控,高兰的意图还是让我和雷鸣猜中了。高兰人手不多,任务又重,她这么想,翁竖民是不好怪她什么的。
    “哼,老翁他这叫自讨苦吃,刚刚接手一个临时指挥员的差事,立马就出了关辉的被炸案,哎呀!会不会是共党给老翁的下马威?关辉也真是,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积极,岂有不出险之理?他要是不去化县,高兰肯定会就地监视陈荣华的‘父母’的,活该了他送死。”
    “高兰的计划里还有哪些内容?她刚才又没说,你别乱猜了,关辉的死是他的命中劫数。”关辉上半年抢杀我高雷领导人钱海红的丈夫杨英豪、我的上线领导吴桥和林团副他们时,他的眼睛可是眨都没眨过,他早就死有余辜了。
    到了广海湾宾馆酒楼,我和陈更烈、李蕾蕾两人海吃了一顿,而这一顿,竟是我和陈更烈、李蕾蕾两人在大陆的最后晚餐。那一晚,非常奇怪的是吃了饭,我们三人没有谁提出回家,陈更烈回忆了他和李宝棠当初鼓动我加入他们的事。
    我结账后,陈更烈直呼李蕾蕾名字问:“蕾蕾同志,你要回家吗?”
    “是不是时间还早?要不,一起去看电影?”战事越来越紧,难得突然有了共同时间。
    “看电影?不了,老李不在了,我们去继祖的夜总会玩玩,我买单。”陈更烈提议说,“我去叫一下小钱一起去,你们俩先走。”
    我付了账,随陈更烈和李蕾蕾下楼,明天就周六,李香兰要去香港,我是要去一下红坎的,陈更烈的提议也正合我意。如果没有了易健华对我需要,我下周还能回来吗?
    陈更烈开车去接钱胜利时,李蕾蕾上了我的车子。在车上,我讲了关辉被炸案的背景,让李蕾蕾知道在心里就行了,不要在往后的言行中表露出她也知道。
    李蕾蕾问为什么?我提醒她说:“案子查出结果,自然是谁都不会暴露,查不出来,自然是谁都是嫌疑人,包括高兰,还有我在内。”
    “高兰也有嫌疑?不是我们的同志作的案吗?”李蕾蕾愣了一下问,“查无结果的话,就让高兰也成为这个案子的嫌疑人?”
    “当然了。高兰今晚没有时间,她也不想在陈更烈面前将案子展开来谈,约了我后天一早在两阳见面,可见她明天中午之前是铁定去两阳的,我明天上午要去一下化县,中午去见老易,会是另一个战略物资转移计划,老蔡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切入工作事务。
    “老蔡准备好了,我们明天中午在哪里见面?”李蕾蕾问。
    “在朱砂同志那里见面好了,你带上照相机和印章。”易健华的第二份物资转移计划我必须弄到手,后天之后,敌第11、12军也都过海去海南了,在康徐两县拦截是恰当的,得到的敌物资计划接着就由朱砂转给市委授予康县县委及游击队执行。
    “敌人的物资遭到拦截的话,老易会不会怀疑上你这个送信人?”李蕾蕾问。
    “怀疑肯定有,但是第一批物资这两天就到达海口,老易得到物资安全到达的消息,他明天对我是不会有任何戒备的,至于过几天物资被拦截,那泄密的渠道可就不只我这一头了,林友富和他的人也可能泄密的。作案的关键是让敌人按照我们留下的各种线索去查案,因此消耗他们时间越多,我们就越安全。”我跟李蕾蕾谈作案体会。
    “这么说,高兰后天必定将关辉的案子交给你,你就可以出入144师各部了,是这样吗?”李蕾蕾领会到了我的意图。翁竖民上周不是不让我督军了吗?他怕什么呢?但是关辉的案子出来后,我又绕了回来,进了144师各旅,这是我想得到的结果。
    “关键是案子在我手里,查它一、两周就够了。”十一月就剩两天了,重庆过两天被拿下的话,三天之后,我野战军就会对粤境内的残余国民党军发起总攻,我需要一个理由进入144师协调处理两个旅的起义事宜,可以说,关辉被炸案的产生,是我和“鱼膺”左山海之间形成的一个默契。
    李蕾蕾没听懂我刚才所说,两人到了南华夜总会,我先去我办公室处理夜总会管理事务,四个管理人员开完会下楼后,我赶在九点的时间,拨了两阳情报组的电话找卢勇,告诉他高兰今晚回市内了,“422号”坚持让我两阳县委替他们清除那两个顽固不化的连长的话,我们的起义条件不能让步,“422号”必须按我们的意图执行起义,我们才能接受。
    翁竖民的区区五万军力就想阻挡我野战军南下,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能策反一个团也不错,但是这个团并非真心起义的话,我要关上这扇大门了,没有时间了。
    挂下电话,我下楼和李蕾蕾跳舞,陈更烈不久也和钱胜利过来了,两人各搂了一个舞女进入舞池。自阿兰去了海南,刘以芭也不来唱歌了,据何木讲,刘以芭又回归了民间,在徐县一带的乡下唱姑娘歌。原以为她和静珠、阿兰是一伙呢,结果并无此事。
    我们四人跳跳停停,花了陈更烈十五块大洋。玩到了十点多,安密达带着几个警员过来了,看到我和陈更烈、钱胜利都在,很大方地请了我们几个喝酒,也是全付大洋。
    十一点,李蕾蕾提出回家时,我有意跟安密达说事,李蕾蕾于是坐了陈更烈的车子回西营,同车还有钱胜利。他们一走,我也跟安密达说再见。安密达还在摇摆,不知道到时是跟易健华一起去海南,还是相机投诚。言语之间,满是对我一家能“去”香港的羡慕。
    回到六六剧场,剧场关了门了,叫了一会,阿芹才出来开门,说戴小蝶回来了,但是李香兰还没有回来,我问李香来是否准备好了去香港的事,阿芹说准备好了,是明天上午的船。
    阿芹明天上午随李香兰去香港,但是她并非我组织的同志,我让她一路上照顾好李香兰,替李香兰看好带去的藏品和行李,剧场的事暂时交给小师妹。
    时近零时回到西营的家里时,李香兰似是心有灵犀地也回到了这边过夜,看到我这么晚回来,李香兰打了一个哈欠问:“你几时回来了?我们明天上午走。”
    “我知道了呀!刚去过剧场。”我对李香兰嘘了一声,先脱下鞋子,换上拖鞋,检查家里是否有窃听器之类。自从几次被监听之后,我每回一次家都神经过敏。
    李香兰一瞧我这个样子,她说她刚才回家就检查过了,是戴小蝶提醒她这么做的,我坐下问:“容书记没问你为什么事去香港吧?”
    “问了,能不问吗?去香港哟,资本主义世界,怕我给污染了。”李香兰嘎嘎一笑说,“但是他批准了,我没出示特使同志的信什么的,就当是我请假去香港了。”明天就礼拜天了,李香兰也就请了今天一天和下周一的半天假。
    “嗯,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未来儿媳是长得怎么样的吗?”我笑问李香兰。
    “想呀!你们是不是拍了结婚照什么的?”李香兰双眼一亮说,“快拿给我看看。”
    “好,你稍等等。”我上二楼主卧室,取下我和朱薇合拍的结婚照,下楼在李香兰面前一展示,李香兰瞧了瞧,惊叫了一声说:“哎哟!这不是丫头吗?你和她?”
    “她不是丫头,但是她跟丫头是不是太像了?”我就担心李香兰初见朱薇,也不忘追问朱薇会不会是戴小蝶的亲姐姐。
    事实上,她们就是一对亲姐妹,但是朱薇不承认此事,我得继续为她做好保密工作,毕竟,她的潜伏工作还没结束,将来是去台湾,还是返回内地与我完婚,都还是未知数。
    “那当然了,简直就是一个人嘛!”李香兰接过我们的结婚照,细瞧了一阵说:“她额头这里有点不一样,真不是丫头。快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好上的?”
    “她吧!性格自然是比丫头好了,至于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结婚时才能告诉你,你在香港看到她时,你千万别跟刚才那么大呼小叫,更不要寻问她和戴丫头会是什么关系,她是不会回答你这些问题的,回来也不要跟丫头说你去见过她。”我和朱薇的结婚照我不久前已经从双春寄给朱薇,但是朱薇却没有收到,我估计是让郑介民的人收去了。
    “那我知道她身份了,香港九龙城千丝百货总经理陈红宇,我未来的儿媳妇,你看看,我给她准备的礼物,虽然不够香港的新潮,但是它是我带给她的,她肯定会高兴这事。”李香兰放下我们的结婚照,打开了她今天准备的一个礼物。
    “那是自然,我先替她谢三妈你。”我正儿八经地叫了李香兰一声三妈。
    “唉,儿子。”李香兰应了我一声,幸福地笑开了,“你们一定也很久没见面了,你不要给她带什么话吗?”李香兰没有问我和朱薇平时是如何联系的,反问我要给朱薇带什么话。
    “要她好好的就行了,我是她捞工,她是我新妇。”我说了一句上海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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