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李蕾蕾给朱砂送信去了,我回家打理一切。以后就很少回家了,生意上的事有曹随红和小师妹她们,我还是无忧的。我忧的是戴小蝶当了红坎支部外围组组长,居然想抗命?
    因为我的“二项”工作使命还没有最后完成,我是不能告诉戴小蝶我的特使身份的,除了钱海红,地委工作组的首长和其他同志、包括迎春在内都仅仅知道我是青苔。
    下午四点,我准时去海员俱乐部六楼的桌球室,但易健华却还没有到场,但我相信易健华肯定会来,所以先找了两个球手练手。我决定等上一个钟,易健华因事不来的话,也不好怪我爽约了,还好,过了近一个钟,我准备离开时,易健华一个人来了,说刚才参加62军在市内召开的一个军政联席会议,来迟了,要我莫怪。
    我摆上球,我们边打球边聊,易健华说会议将高雷市区四县的筹粮大事交给了他,目的有二个,一是保证退守海南后,明年六月之前有足够的粮食,二是吸引共党的领导机构回迁市内,再一举消灭。我说这事可是高度机密,怎么就跟我说这事?
    “这事怎么就不能跟你说了?又不是具体实施计划,我们都计划了线路要撤退,掏空市内物资和临走炸掉相关设施,共党的高层猜都能猜出来。只是在何处动手、何时动手,得看专员和陈站长的计划。我想知道的是,我们在双春和两阳大约能顶多久?”易健华第一次跟我了解军情,却不说这个联席会议的其他内容。
    “将士们决心很大,都抱必死之心,打上两周不成问题,问题是共军如果直下市区、冲海南去,而不是向桂境包抄,专吃桂军,市区遭到攻击,怕也是这个月底的事。”我四野二、三纵是要包抄桂军的,粤军余汉谋部退到海南也是我三野既定的追敌线路。
    “如果市区月底遭到攻击,一切都来不及了,余司令想在守不住两阳和双春时,用直退海南的决策‘换取’共军缓攻,怎么换?共军还用得着跟我们换这点时间?我们主动先撤海南,早做城防海防,统帅部应当早有预计的,现在才讨论,一路撤、一路甩累赘,毫无章法了。”易健华的思路也乱了,时到今日,他也成了执行者,而非决策者。
    “专员是什么意见?也主张马上撤海南吗?”我想重庆的统帅部现在才预见,也太晚了。
    “专员说死守双春和两阳呢,余司令却先撤海南,到时将官岂会三军用命?但是这事不是他决定得了的,这事只需上峰一纸命令,再说了,战事打到现在,余司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退守海南的事,还不得他善后?”易健华的话告诉我,粤境的战事得由粤军说了算。
    在我看来,“两门”和中山一丢,余汉谋的司令部必去海南,到时,翁竖民极可能被顶到两阳和双春一线,他老家伙居然将我和高兰当马前卒了,一个在双春,一个在两阳,两人的本事又非打仗,无非是督军,要是这些军人出工不出力,我们又能怎么样?
    易健华还是闭口不谈他老婆的事,反说都这个时候了,翁竖民居然还抽住自己的案子不放,非得让陈更烈查个水落石出。他要是陈更烈,他就将这个案子做成罗逊所为,虽然罗逊早就死了,但是罗逊死了,并不代表罗逊的手下就没有为罗逊报仇的可能。
    “其实,类似的方案,我也跟陈站长讲过,但是他不敢实施,错过了机会,主要吧!怕将来去了台湾话不好说。”陈更烈对易健华都留后路,对翁竖民就更不用说了。
    “那就等共军打过来好了,还查什么查?对了,你要五张船票?是海南呢?还是香港?”易健华收住球杆,他要结束今天的私会了。
    “我想要十张,香港五张,海南五张,共军还没打过来,我无法确定她们的想法呀!”不管未来怎么样,我也得摆出出逃的姿态。
    “好,十张不多,你下周分两次回来拿。”易健华说完对我笑了笑,问我是否一起吃饭?
    “我得去红坎了,夜总会的生意得交代清楚了。”我也不防公开我在夜总会的生意,因为阿兰就在那里唱歌,如果易健华也知道阿兰的身份的话,他会想到我给阿兰提供了方便的。
    “那好,你先走,我去一下洗手间,下周六我们还在这里。”易健华在我临走又约了我,虽说我没有重要事务不能再回市内,但是有易健华约我回来聊事,我是不能不回的。只是往后的工作,我怕是要以双春和两阳为主了。
    从海员俱乐部出来,也六点多了,我驱车直奔红坎六六剧场,戴小蝶还没回来,我进剧场,看到一些商户在收档了,询问今天的交易如何?有商户说价格起不来了,除非这里打战了,不然,类硬通货就数藏品不值钱了。
    “那你们就等打战吧!”李香兰今上午回来了,两人难得一见,我得跟她说说戴小蝶的事,免得戴小蝶被调游击队时仍然抗命不遵。
    到了二楼,李香兰正在出去吃饭,我说我请她,有事要跟她,李香兰说她约了外围组几个同志们见面,我说:“你马上改约晚上喝茶,我一会要回西营,明天一早去双春,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李香兰勉强同意了,下楼叫了阿芹替她传话,阿芹一走,我问李香兰是否将阿芹拉进了我们的外围队伍?李香兰说还没有,但是阿芹知道她和这个同志的朋友关系,改一下约会时间而己,不成问题,我问:“你也约了丫头?”
    “约了,她现在是外围组组长,容书记很看好她的。”李香兰随我上车。
    我在车上跟李香兰说了戴小蝶一早对我的态度。
    李香兰不相信,愣了一下说:“她明明知道你是行动队队长?她还敢抗命不遵?”
    “她现在处处针对我做生意剥削了她,哪里还将我当队长看?红坎支部不将工人纠察队交给她管理是对的,希望你也不要太过相信她的能力。快解放了,任务重要,生命更重要,她没跟你说关辉怀疑你的事吗?我让她转告你的。”我忘了李香兰也是刚回来,还没见到戴小蝶,我看了一下表,过七点了,戴小蝶居然还没回到剧场。
    “我还没见着她呢,她今天不是在小店上班吗?”原来,一早顶了我之后,戴小蝶留在了西营等我回家,没回红坎。在我看来,如果戴小蝶连组织纪律都放一边去,她留在我和李香兰身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必须强调她的双重掩护身份,但是我没有告诉李香兰,我以特使的身分要求市委和红坎支部调走她的事,能否调成,要看她对组织纪律是否遵守。
    听了我对戴小蝶的不满,李香兰怒道:“才当组长,就反了她了?我来说她。”
    “你说她也要注意分寸,我看还是由组织协调好了。”戴小蝶顶着革命后人的红帽子,她不听她“主子”的话,听不听组织协调,就看她如何看自己的身份了。
    “嗯,她现在大小也是个组长嘛!我会注意分寸的,你那边的小店关了它算了。”李香兰这会跟我想一块去了,但是如何关?她恐怕还没想好。
    到了南华酒店坐下,我说了我对小店的关闭意见。小店先关了鉴定生意,因为我没有时间,但是要延续一下上班时间,多交一点铺租而己,组织付不起,我个人也能承担得了。
    “嗯,那就逐步关了,撤出相关仿品,放回地下室好了。”
    “这事你安排。”我接着说了对交易市场的关闭意见,李香兰认为要坚持到高雷市区解放,如果解放后仍有生意,但做不妨。关于阿芹和小师妹回西营过夜的问题,周六和周日是要集中人力在剧场的,那么周一至周五,她们两人是可以回西营去住的。
    我同意了李香兰的计划,至少,周一至周五,西营这边的晚上是有人住的,战时空屋,被盗抢十有八、九,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李香兰也不得不认真面对,说她稍迟就不用下县区了,到时她也多一点回家,争取每周住上一、两个晚上。
    “那你和她们换着住好了。”留人过夜问题商讨过后,我切入形势和工作,讲了易健华和翁竖民下午开的联席会议主要内容,李香兰说市委早就估到了敌人要搞破坏了,如果有敌人的计划就好了,必须弄到他们的计划才好。
    我扳着手指,数了几家重要设施,包括电厂、医院和市政大楼,不到临战,敌人是不会采取行动的,现在就花力气去寻找他们的计划,还不如盯着关键的执行人,临了再诉诸行动。
    饭后我在南华夜总会和南华酒店走了一圈,回博物馆看李珠她们。
    博物馆的丫头小红中午回自己家探亲去了,要明天才回来。李珠说她上周日去小店上班了,问我明天是否去上班?怎么不见戴小蝶过来?我说戴小蝶或许不会过来了,因为小店的生意要关了,即使不关,也不做鉴定生意了,要李珠专心学习,争取两年后考取大学。
    李珠没有管我要生活费,我临走给了她一些现钞和二十块大洋,要李珠平时先用现钞,大洋在将来是可以在银行或黑市兑换现钞的。李珠送我出门,悄悄问我,天是不是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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