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鸽”朱薇牺牲了,如果这个消息不是出自二号首长之口,我无法相信它是真的。她是掩护自己的同志牺牲呢?还是因为为了获取情报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没有更多细节,只有这么一个消息,我不接受,它就不是事实了吗?
    从中正东路相应路段的地下水道往回走,我足足走了半个钟,这个地下水道是我的朱薇走过的,她通常会从东南方向的广海湾宾馆地段地下水道进入我家地下暗房,她来的最后一次是请我派出戴小蝶去重庆,和她一起执行任务,戴小蝶因为翁竖民之故而提前一周回来了。
    回到家里,我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戴小蝶,当晚,我抱着朱薇的照片在自己的房间内痛哭流涕。戴小蝶的真实身份被落实了,她是红军之后,如果朱薇正是戴小蝶失踪的胞姐,那么她也是老红军营长戴步军之后。
    一晚无眠,我在自己房间内祭奠了朱薇,想起以往的种种,朱薇是那么机智,她不可能因为为获取情报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定是因为戴小蝶不够成熟或冲动,让朱薇为保戴小蝶而牺牲了,可戴小蝶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犯了哪些错误,不然,翁竖民会怀疑上戴小蝶,让人在我家里安装了窃听器?
    戴小蝶与朱薇仅是一次面对面相见,就自我认知到朱薇是她的姐姐,朱薇又岂会不知道戴小蝶就是自己失散十几年的妹妹?
    第二天一早,戴小蝶在家早餐后先出门,我追出来追问她提前回市内的原因?戴小蝶疑惑地看着我:“我不是跟你汇报了吗?是重庆的同志对我下的命令,说我任务完成了,不必再留在重庆,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回到原岗位。”
    “你去上班吧!敌人的窃听器还没撤走,平时在家里注意点。”敌人是从二楼顶的小阁楼进入我家的。这是一个逃生通道,是为了掩护我家还有一个地下暗房的。敌人只有排除了对戴小蝶的怀疑,他们才会像前两次那样悄悄撤消窃听器。
    “赤道同志又不在市内,市委也搬走了,你现在是我领导了,我听从你安排,对了,昨天有两桩生意,你赶快早餐过来。”戴小蝶回头冲我一笑,挎上她平时买菜用的小竹篮。
    我转身返回家里,开了音乐,慢慢早餐。
    早餐是戴小蝶一早起来做的,吃着、吃着,我还是悲从中来。我和朱薇最美好的时光是我和她一起侦破日谍的蓝鱼档案,并成功截获送到桂平游击队驻地。
    在朱薇刚打进日谍行动队、配合我侦案之前,我们曾经在家里多次约会,朱薇给我做过几次宵夜,我们就像一对久违的恋人。她第二次到高雷执行任务时,我们又曾多次在家里约会,为掩护她回省城“嫁”人,我们做了“夫妻”,让她怀上了我孩子,她是我的“新妇”。
    有斗争就会有牺牲,只是发生在胜利的前夜,我无法接受。
    早餐后来到小店,戴小蝶在搞店内卫生,我给客户做了鉴定。戴小蝶发现我有点心不在焉,问:“你今天有点心神不定哟!别写错鉴定了?”
    “错不了。”我应了一声,匆匆写完、收起笔,交戴小蝶收尾。
    从店外开车出来,我居然在百合路附近的福音堂停下了车子,在车上静坐。福音堂今天是不做礼拜的,往来行人很少,可我想起吴桥和李宝棠了,也是因为怀念我的朱薇之故。他们都先后牺牲了,继承他们的遗志,继续战斗,这才是我该做的事。
    早上因为翁竖民等人都没有回来,站里没有开会。我给刘胖子打电话,询问他的大会准备。刘胖子说在准备呢,他这个周末哪都没去。我问他是不是转性了?刘胖子感叹说翁竖民昨天一早又突然来了,又训了他,他要是不在家,他的县太爷怕是没得做了。
    原来翁竖民前天晚上就去了双春,却让我们在市内等着开会,看来他不是一般的忙。
    下午四点不到,陈更烈和康龙结束他们在码头、车站和郊区的封堵、搜查行动后,都赶回来了,自是为了开会。我说都搜了差不多两晚一天了,问他收获如何?
    陈更烈说连一个共党的影子都不见,在市内活动的必是一些小虾米,一听有搜查,藏起来了,怎么查?接下来就等大批共军压境了,到了那时,他也该挂起渔网,到海边吹海风了。
    正说着,高兰进陈更烈办公室,说翁竖民还有两个来小时才能过来开会,让我们别走开了。我估计翁竖民是今中午十二点后才启程回市内。高兰说的这个时间,是因为翁竖民到了两阳。钱梦琳和袁四通这会已经到达省城了,翁竖民现在才到两阳港,还能起什么作用呢?当然,翁竖民肯定不是为了查钱梦琳和袁四通夫妇的。
    钱梦琳本来就在市内做生意的,袁四通又是本地人,回到高雷根本不怵搜查。
    高兰回她办公室后,陈更烈说既然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开会,呆在站里又没别的事,他邀我去海员俱乐部打桌球。我让他稍等等,随即去了易健华办公室,跟他说我和陈更烈出去散散心再回来,接着奔回我办公室,拨了卢勇的电话。
    卢勇说翁竖民和关辉等五人午前到了河阳县县长那里,最后是从两阳的178师77旅离开的,刚走半个钟,应当是回市内去了。
    挂下电话,我和陈更烈拼车去海员俱乐部打桌球,到了六楼桌球室,我说陈更烈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我,这时约打球,为何呢?是否让共党在市内活动的事给招惹到了?
    “明知打不过也要打,过去的共党就是这样,可共党后来发展壮大起来了,现在明知打不过还打的人又何止于他陈更烈?党国现在明明就这么大,居然打不过人家,人家共党当年要武器没武器,要配套装备没有配套装备,但是近四年来,共党日益强大起来了。哪能因为一时输了就不打了呢?你一会小心点。”陈更烈对我笑了笑,似乎意有所指。
    “打桌球我无需小心都能赢你,至于其他,我又没犯科作奸,我怕什么?”陈更烈让康龙带人搜了我的夜总会。过去杨梅在夜总会上班,我是有所顾忌的,现在杨梅都随赤道给调往海口去潜伏了,我怕什么搜?夜总会连我的安全屋都不算。
    “老翁他现在忽而重庆,忽而遂县和双春这些小地方,又与你的工作有一些重叠,你最好小心点,当然,如果你决定去台湾,那就另当别论了。”陈更烈是站在他的角度去看我的。
    我一边码球,一边说:“我能自己决定是否去台湾吗?不能吧?但是你别以为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的那些盆盆罐罐其实已处理了大部分了,剩下了一些不那么值钱的,我大不了到时送人了,当个人情。”我在易健华那里“预定”了五张去台湾的船票,就是告诉他们我也是要随败而走的,但是我的“家属”如果临了不走,那是他们的事,我的任务是随陈更烈这个代站长继续往海南走,还有李蕾蕾和蔡荣,我们是一个小组,赤道张旗他们已经先去了。
    陈更烈开了球,问我说:“还有一周就十月一日了,共军也许这几天就又要开打,一切主动都在他们手上,一个星期拿下省城的话,不出一个月就能打到我们这里来附近了,你有准备就好,到时要不要备一些炸药给你?”
    “备炸药干吗?”我连续戮下三球后问陈更烈。
    “到时炸了你家别墅和博物馆呀!岂能留给共军占便宜?”陈更烈决定除了他东呈岛的祖屋,全部炸药炸平了陈家的产业,一处不留。
    “共军占了就占了嘛!炸掉太可惜了,我不会炸的,我要留着当共军私占我家财产的罪证。”我不是搪塞陈更烈,我家的别墅也是祖产,博物馆就更是了。
    “你不炸,便宜了共党。”陈更烈是正常的国民党反动派反应,在这种心理背景下,又能如何反攻大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两人打了两盘,一胜一负,第三盘开始不久,我就差不多拿下了陈更烈,正好此时高兰打了电话过来,说翁竖民要将会议改为晚上九点,让我们先吃了晚饭再去站里。
    陈更烈问怎么又改时间了,明天开不行吗?高兰不做解释就挂了,陈更烈回到桌球桌边摸了摸头问:“老翁这会一定在62军军部了,粤北打起来了,必定是这个缘故。”
    “粤北打起来,关我们这里什么事?”我想肯定是有了战事,翁竖民才会延时回市内的。
    “他一个防务巡视员,当然是跟李军长商量我们这里的军务了?”陈更烈看到我一鼓作气地将他拿下,输掉第三盘,他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叫什么?”
    “找死。”我瞪了陈更烈一眼,蒋光头和他的国民党反动派早就是找死了。
    “我可不会找死,老规矩,谁赢谁请,今晚你请客。”陈更烈丢下球杆说:“走,去广海湾宾馆,人家这会也在62军军部晚餐了,我们得早点回站里等。”
    走到楼下,我往站里打电话问高兰,高兰给证实了,下午五点时间,粤北重镇韶关被拿下了,翁竖民的死党罗厚财亲率劳承武的第7军145师陈向南旅北压支援韶关守军,还没到曲江就给我四野第二纵队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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