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竖民走后,我叫香港站的两个队员在门外守着,让周琪瑛全开了所有房灯,再次细瞧了十八件藏品,拨出两件“宏计划”藏品,因为剩余的全是仿品了。
    但是我不具体说,周琪瑛自然不知道哪一个为真,哪一个为仿。我让他重新打包其中四个大件仿品,我自己将两件“宏计划”藏品包好,放进我和周琪瑛的行旅箱,周琪瑛的箱子里还有几个弹夹和两只手雷。他刚才怎么不带在身上?还说保护我?
    一会,周琪瑛问我是否确定只有两件藏品是真货?我回头对他嘘了一声,说确定了,吩咐周琪瑛等我和两个香港队员搬这四件大件仿品进我的替身的客房时,他要马上提着我们的箱子,去楼下的备用房等着我,不要再回楼上。
    “要马上撤离了?”周琪瑛惊问道。
    当初周琪瑛随吕军忠来到高雷,争了个办公室主任的职位,很想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可他目睹站内与政府之乱后,多少有点心灰意冷了。尤其是寻找他姐姐未果,却因“号外”事件得知杨夫人和女儿到了我解放区,他更加心神不定了,好在易健华给派下来了。
    易健华是上周三到达高雷的,但是他第二天下午才宣布了上峰的决定,翁竖民自上周五开始停职。翁竖民赶在周四晚间对我和陈更烈发号施令,星期天上午还通过陈更烈安排我未来几天的行程。我也照办了,去了双春。是安密达的“意外收获”让这个闷局发生了逆转。
    “不,我们换房间才能确保安全。”不换酒店客房,我和周琪瑛未必能离开香港的。
    刚才换掉我的替身时,我对替身说窗台放上一只大仿品,后半夜如有人试图搬下它,就远程狙击,完后马上通知在陆路接应的同志,如果没有人试图搬下它,也要在天亮前一个钟时将它击碎,这样一来,房间就会引起爆炸。我相信我的替身同志一定回到酒店的对面楼候着了,之所以让他再次“作案”,是为了给翁竖民和易健华留一个团谜再走。
    我们将几件藏品逐一打包后,我要求周琪瑛一会一定要行动迅速点,不能让香港的两个队员看到我们另住到楼下的客房,楼上这里的一切留待我安排。周琪瑛表示明白后,我将两个香港队员叫了进来,请他们将其中四件大件藏品搬到隔壁客房去。
    两人各抱了一个搬过去,一会就返回来了,我让他们再抱走另外两只,接着拎了两只小件藏品,随他们去隔壁房间。我给他们指定了摆放位置,并告诉他们,这几只大家伙可是藏品中的极品,千万别弄丢了,要他们晚上就睡在这间客房,明天与我们一起去码头。两个队员问为什么不集中放在我们的房间?我说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为防万一。
    “宋科长,这四只家伙这么重,你刚才其实应当多留两个队员下来,明天才好搬动,不然明天不得来回走两趟?”其中一个队员建议说。
    “人多也不一定好办事呀?至少你们俩今晚一人一张床,要是多叫两个队员,你们岂不是要合睡?床也就这么大,两人怎么睡?搬这几件大家伙,我明天会找酒店的服务生帮忙的,再说了,留下的人少点,我们也好打点你们呀!这四件大家伙你们得看好了,剩下的两件小的给你们每人安排一件,价值是一样的。”我利诱了他们俩。
    “宋科长,这可是公产,你就这么送给我们?”
    “这些藏品还未经登记,哪里是公产?我告诉你们,它是某人的私产、也可以说是某人赃物,我和周主任回去说只追回十件,到时又有谁知道我私下送了两件给你们?兄弟,这两只小青花就权当两位今晚的看守费。你们不要,我也当你们收下了。”
    刚才接回藏品时,两个香港站的队员还算配合,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和工作性质,但我敢肯定,他们都是守规矩之军人,一如张力荣他们一样。
    “那我们谢了哟!宋科长,你还有什么吩咐吗?”两个香港站队员异口同声地问。
    “没了,为防歹人调虎离山,一会睡下后,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出来,当然,如果有人意图进入你们房间,要立即开枪,干掉他们。”我离开前又做了一个临时安排。
    回到我和周琪瑛住的客房,周琪瑛已经将我和他的行旅箱给带去楼下的客房了。
    我撤掉周琪瑛刚才打上包装的另一只大花瓷的外包装,将它抱起来,摆到窗台上,然后半开着窗户,再绑上一只小青花和两条丝线,一直拉到床底下,延伸到墙角的挂衣架,这里还有另外几件藏品,再系上一只手雷。如果有人搬动大花瓷,必定会引起爆炸。即使无人搬动,对面楼的我的替身天亮前一个小时一枪击中,客房中的手雷同样会被拉响,而被炸掉的藏品其实是最次等的仿品,十只都比不上搬到隔壁房间的另外六只。
    布置、伪装现场停当,我带了一只小青瓷进入楼下的备用房,周琪瑛关上门小声问:“宋科长,另外那几只藏品真的价值不高吗?尤其是那五只大花瓷。”
    “五只大花瓷价值其实并不低,但是它不是我们此行的行动目标,带着它回高雷,太惹人注目,也太麻烦了。”我找来纸和笔,写了几行字,意思是让香港站的两个队员明天一早先将四只大花瓷搬回香港站,稍迟我们方便了再过来取回。
    写完留言,我递给周琪瑛看,周琪瑛不明白我是何意,又问:“这事你刚才跟他们说不就行了?何必写这个书信留给大堂服务员转交他们呢?难道你想半夜里离开酒店?”
    “不是半夜离开,是天亮前一个钟之前我们得悄悄离开。”我打开我的行李箱看了看说:“如果有异常情况,我们得改走陆路,转道从省城回高雷,不能一味走水路。”
    “改走陆路?那不是南辕北辙了?先往西北方向走,再踅回高雷。”周琪瑛忽然问道:“难道会有人企图截留我们得到的藏品?对了,放在楼上那间房的藏品全都不要了?”
    “放在楼上那间房的最次了,值不了多少钱,如果有人企图截留,那他们肯定会失望的。”
    “宋科长,你这是玩哪一出呀?”周琪瑛问得很菜。
    “为保我们安全回到高雷呀!你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我就奇怪了周琪瑛。
    “我没警惕性?你是说也不排除自己人打我们的主意?”周琪瑛还没想到问题所在。
    “我问你,我们得到藏品之前,香港站的同志在干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先围攻了017号商铺,好像有两个人受伤了,接着商铺爆炸了。”
    “这么说,香港站的同志的行动不等于失败了?店都给炸了,他们能得到什么?反观我们才两人,加上三个队员,悄悄的就进了018号商铺,相比之下,我们的收获是不是更大?你可别小看翁专员,虽然他给停职了,不可以命令我们,但是明天呢?过了一周了,如果他不被宣布继续停职,他岂不是自动恢复了职务,仍然是高雷地区的军政专员?”
    “可怕?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周琪瑛惊叫了一声,“他下午就咄咄逼人了。”
    “如果我们走水路,他明天一早恢复职务,将我们拦在码头,你怎么办?我们手上的藏品岂不是要乖乖的交给他?他有一百个理由留下我们手中的藏品。”我继续分析说,“即使他一早不拦住我们,明天傍晚在两阳码头,他一样可以拦住我们,如果我们改走陆路,一早的火车,两个小时就能回到省城,接着马上坐公车转道双春,他想都想不到我们会走哪一条道。”
    “嘿,这事还是易主任周全,居然给我们都弄了海陆两用的通关证。”周琪瑛继而问道,“那我们从哪里上车?九龙城一定也不安全。”
    “我们天亮前一个小时离开,天亮前到九龙城,接着坐公车直往北走,刚好赶上一趟火车,我们就在中英街海关站上车回省城,如果真有人拦截我们,他们会在皇后码头和九龙城车站盯着我们的。如果出现意外情况,我们得马上走才安全。睡了。”
    在我看来,翁竖民围捕的017号商铺被炸了,我香港地下党的同志放在里面的假情报,也许随着商铺内的藏品给炸毁了。毫无收获之下,翁竖民必定会怀疑我和周琪瑛执行了同样的任务,他肯定不会相信易健华所说的,因此,他必定还会另外派人前来一探究竟。
    因为疲劳,我一睡就睡着了,周琪瑛也一样,还打起了鼾声,让我四个小时后就处于似睡非睡状态了,这个周琪瑛怎么就这么死睡?好在我留了神,平时我心里一旦挂着某事,肯定就睡得不深,今晚也一样。
    凌晨五点不到,一声巨响震醒了周琪瑛,他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手揉了几下眼睛问我:“宋科长,楼上好像出状态了呢?我们要马上走吗?”周琪瑛和我昨晚都没洗澡,一趟就睡着了,这一声爆炸声过后,楼上楼下是短暂的平静,接着是有人往上走的声音。
    “走。”我下定决心,拉起行李,带上那只小青花,开了门就往楼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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