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台风是上周末就生成于西太平洋的,报纸曾经报道过,电台近天做了修改报道,气象预测准不准就看今晚了,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半了,风越刮越大,雨下得也很猛,我往陈更烈家里拨电话,电话没能拨进去,估计线路早在两个小时前就故障了。
    不久,停电了,预料中的事,酒店给客人备了蜡烛,我的房间也不例外,还加了一支手电筒,我打着手电筒下楼。一楼的西餐厅仍在经营,而外面是狂风暴雨,这个阵势翁竖民见过吗?明天风歇雨停之后,翁竖民这个地区专员恐怕得忙于救灾了。
    我带上茶点,从夜总会后门去检看夜总会情况,何木、杨梅和保安部经理没有回宿舍,都留守在夜总会,我让他们等等再休息。
    一会回到酒店客房,我拨打保密局办公电话,电话同样没能拨出去,灾情必定很严重。
    第二天上午八点,风小了很多了,雨也停下了,开门出来一瞧外面,满街都是灾痕,树枝、招牌、屋顶瓦片的残片到处都是,大街小巷一片狼藉。我的夜总会和酒店的霓虹灯全部被打烂刮走,所幸的是广告牌没有被摧毁。
    我急回剧场看灾情,剧场仍大门紧闭,我叫了一会门,小师妹才出来开了小门,说剧场没事,一会扫一扫杂物和树叶子就行了。我转身出来去必胜路的博物馆,结果被街上倒下的大树堵在了中华路,我顺路探访了袁四通的父母,两位老人都不曾经历过这么大的台风,好在他们昨天上午就呆在家里了,庆幸自己家没事。
    风后灾痕各自扫,居民都很积极的,但是公共区域侧是市政和公务人员的事,上午怕是回不了西营了,我倒车回南华酒店,电话线路仍在中断中,拨不了任何电话,也没有电话进来。我要求酒店经理王瑛琦今晚饭市之前恢复营业,哪怕点蜡烛也要做到,生意肯定暴满的。
    自来水也中断了,酒店后厨门外的水井排起了打水的长龙。夜总会有台小型发电机,今晚就能恢复营业,何木刚才试发电了一会,前门外的灾痕也已经消除。
    两条可以回西营的路,我该走哪一条呢?七转八拐走到北桥河边,我选了红西路,因为路边的树不多,过了渔网厂,果然再无障碍了。但是我还是被堵在了霞飞路口,一株老枇杷树被连根拨起,横卧在街道中央,我只好倒车回到一家杂货店门前停车,步行回保密局。
    陈更烈昨晚没有回家,留在站里过夜,李蕾蕾也被风雨阻隔在了看守所,街上难得一见黄包车,在街上卖各式熟食的流动摊贩,显然是昨天备下的,街上满是消除灾痕的市民。
    保密局昨晚就自己发电供应电讯科和办公用电了,上午能及时回来上班的人都来了,因为快中午了。不见李蕾蕾在办公室,我问了李蕾蕾和看守所,还有监狱的情况,陈更烈说李蕾蕾在医院,原来李蕾蕾组织看守所看守人员加强晚间戒备时在户外被飞来的广告牌残片砸中,肩部和头部受伤了,康龙的人也有两人受伤,已送到西营医院。
    “昨晚康龙还真带人出去执行搜查了?”这次台风一如气象预报所说是晚间九点至十一点之间登陆的,自十点后的五、六个小时里狂风暴雨,谁还敢出门?
    “可不,不死人就万幸了。某人也许被吓傻了。”陈更烈指的是翁竖民,他说:“一个晚上找不到他人,也没个电话。”
    “电话线路一定坏了,这回用不着你管制通讯了,你家里没事吧?”我顺嘴问了句,也快下班了,我想回家看看什么情况,昨晚有戴小蝶在家,应当没事的。
    “肯定有事,我得回去瞧瞧。”陈更烈拿枪带上帽子,去了周琪瑛的办公室交代事情。
    我看了看表,下楼踅回杂货铺,开车回家。我家庭院内也是一片狼籍,别人家的衣服都吹到我家的庭院来了。戴小蝶还关着门并锁着外大门,我摁了一会喇叭,她才开门出来,我下车开了外大门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吗?”
    “我早就起床了,在做午餐等你呢。”戴小蝶得意一笑。
    我开车进去,在庭院内的空地上泊好车子,戴小蝶此时先进家门去了。我看了看庭院,全部花草被刮得没有型,地下室入口外的一丛竹子整个倒了下来,拦住了轿车入口。
    进了家门,换了鞋子,在沙发上坐下时,戴小蝶将她煲的汤和粥都端了出来,她是上午九点后起的床,就做了这一件满足她口福的事。我问电话是否能拨出去?
    “你试拨一下不就知道了?”戴小蝶摆着碗筷说,“早餐和午餐连着吃了,你吃过了?”
    “没吃。”我拿起话筒,试拨了我家博物馆的电话,电话是通的,我问了博物馆的情况,住户曹随红说虽然昨晚风雨很大,但是博物馆无损,让我放心。
    我挂下电话,走到餐厅用餐。
    戴小蝶坐我对面,她一边用餐,一边对我描述了她昨晚的惊险,说如果昨晚不是她在家,家里的窗口会被台风吹开,家里的一切都会被吹走,我瞪她一眼说:“有那么严重吗?家里不是好好的?”我刚才就注意到了,一切如常。
    “还不严重?你瞧见没有?”戴小蝶放下筷子,给我指了指说:“所有窗口,我都用铁丝加固过了,不然,风雨就会吹开。你是不知道,家里就一点铁丝,根本不够用,还好我聪明,马上拆了衣架代替用了,你是没发现吧?哎呀!我无法形容,总之我记忆里就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事,我记得小时候吧!风没这么大的。对了,剧场那边没事吧?”
    “这里都没事,剧场就更没事了。你快点吃,去小店看看,没事再回来,把庭院内都清理一下,明天再上班了。”戴小蝶今天的粥做得真好,汤也不错,可比南华酒店的大师傅了。
    一会喝过粥,戴小蝶收拾一下碗筷就出去了。
    我坐回沙发,试拨了一下陈更烈家里的电话。电话还是不通,显然,市内大部分区域的电话线路都断了。我下地下室检看暗房是否被灌了海水进来,还好,也许因为刮风下雨时适逢退潮吧!海潮并没有因为暴雨而倒灌。暗房被海潮倒灌的事,我父亲在世时曾经出现过一次,就因为这次海潮倒灌,地下室暗房让我知道了。
    再看一、二楼的窗户,戴小蝶真的一一系上了铁丝,还将二楼楼顶的小阁楼的逃生窗口给封死了,才力保这个家万无一失。台风已往西走了,风力只有四、五级了,我用胶钳咬断了几个窗口的铁丝,开了窗透气。
    过了一会,戴小蝶回来了,说小店的店门让风给吹歪了,得找人维修才好,我让她明天再找人弄,先给我打包刚才没吃完的粥和汤,我要去医院看个同事。
    “这点事你都不会做呀?我要干活了。”戴小蝶刚才是走路去小店的,极不情愿做这事。
    “行了你,地下室门外的竹子也要扶正了。”我边说边进厨房。
    “那竹子都倒下了,那么重,我一个人弄不好的,过几天让丁妈找人过来弄,你又不急着泊车。”戴小蝶横我一眼,拿门后的扒子出去清理庭院。
    我找来餐盒,打包稀粥和排骨汤,去西营医院看李蕾蕾,医院楼下的水果因为台风天而贵得离谱,我花了两个大洋才买到一斤,堪比买以往买人参了。
    李蕾蕾已经被安排进普通住院病房,而急诊观察室几乎全是因台风而受伤的人,看守所还有一个看守受伤,也住院了,就住在隔壁,同住的是康龙的两个手下。
    我拎着午餐和水果进李蕾蕾的病房,正好朱砂来看李蕾蕾,又没别的护士在场,朱砂对我口头汇报了昨晚的事,市委和地委工作组的一个重要会议昨晚在市内招开了,事后还在市内发出了几个电报,敌人因为台风而无法实搜捕行动,一定给气疯了。
    “绿叶同志居然来真的了?”我大吃一惊,昨晚杨梅跟我汇报工作时都没说有这事。
    “这次‘卖’出去的情报必须是真实的,不然,敌人下次是不会相信的。”朱砂笑开了。
    “那市委的同志们呢,都安全撤回根据地了吗?”我想会议一定是傍晚之前召开的,而电报则在稍后自己发电发出的,高兰监听到了吗?能监听到的都不是绝密,翁竖民怕是只能干焦急了。我是真没想到绿叶会给打进我外围劳工组的陈五真的情报。
    “同志们天亮前就撤离市区了,他们边下乡组织群众救灾,边回到各自岗位。”李蕾蕾已经和朱砂谈过了她如何监听敌特电台的事,为此,李蕾蕾昨晚被送进医院时,朱砂给她做了一个轻度脑震荡的诊断,这样一来,李蕾蕾出院后就可以借此在家休息两、三天,正好有时间二十四小时寻找敌特电台的发报规律。
    一会朱砂出去后,我给李蕾蕾削了一个苹果,要她观察治疗过后先回站里向陈更烈报告,再呆回自己小家去,我的计划是明天去康县,接着转赴廉桂,后天再去双春,大约四天时间。
    “这样算来,我就下周一再上班了。”李蕾蕾接过我递上的苹果,放到一边,说她先喝点粥。从昨晚送进来,她还没吃过正餐,实在是太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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