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到八月了,不管谢弈调到了哪里,都说明南路敌人在做最后的抵抗。”在我看来,一旦湘、闽、赣三省全境相继解放,我野战部队不出两个月就能跨过南岭,直抵两广,到时敌人一是向大西南走,二是向海南撤退。向海南撤退,一是陆路的车辆运输,大部分物资将走这个通道,二是海上通道,拉人直奔海口。
    “抵抗得了吗?老翁上周开过会后,一直没来过站里,倒是高兰出去了两次。”李蕾蕾猜想翁竖民和高兰之间有秘密之事,也许是私人财产转移。
    “就目前形势而言,这种可能性不大。”我对李蕾蕾讲了夏天普的去向,夏天普现在其实藏在双春地区,不可能再公开露面,谢弈给派去他身边当机要秘书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而高兰被请出去办事,无非与罗逊那一头有关。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钱队长现在负责党通局的事了。”李蕾蕾还是不明白翁竖民为何向戴鱼乐和安密达出手?在她看来,安密达也就一点事而己,翁竖民让党通局查抄戴、安两家,也不怕党政两线的人有想法。
    “敌人一定有一个大计划,我估计是宏计划的延续,支撑这个计划得有大批资金和物资,翁竖民又不能打劫银行,那么他只能将手伸向有钱的财主了。在他眼里,什么才是党国的利益?继续与人民对抗才是。对了,西湖三横路有什么动静吗?”我问翁竖民的一对儿女的居住情况。
    “很有规律,一周出去一次,大约是跟老翁见面。”李蕾蕾汇报说。
    “搞清楚他们每周出去的去向,看他们是否见老翁之外的人?”陈更烈昨晚和我见面之后还去了京华酒店,如果他真去,他要见谁呢?会是见罗逊吗?罗逊住在京华酒店。
    “他们每周出去的地方是广海湾宾馆、海员俱乐部和京华酒店,全是高级场所,是否见了老翁之外的人,暂时没有发现,盯得太紧,会让他们发现的,到时偷偷溜了就不好办了。”李蕾蕾直控了她的下线老蔡同志,这点事都是老蔡的“朋友们”办的。
    “你先走。”我让李蕾蕾先自己去上班。刚才进店时,我看到有几桩生意,得做了鉴定再走。李蕾蕾应了一声,先出去了,隔壁的银行有员工来上班了。
    我坐下给客人做鉴定,这才发现旧的鉴定登记本不成,也许让钱胜利派人收走了,我找了本新的作登记,一共四件藏品,我先写了鉴定部分内容和价格,空出客人填写的部分空格。
    忙完这事,周一过来上班的阿芹还没到,我留了一个纸条给她,自己先上班了。
    上午,陈更烈没有按时上班,也不知道他昨晚的事如何了。
    我拨了卢勇的电话。卢勇告诉我,今天凌晨打捞起来的部分物资,除了早前认定的瓶装药品可用,别的泡了水,都无法用了。我说先不要用,要设法安全存储。这批物资是翁竖民有意为之呢?还是夏天普抵估了现实,造成我们轻易得手?我一时无法做出判断。
    卢勇问我是否继续行动?我说先顾着钱胜中那一头在忙什么?钱胜中昨晚肯定到了河阳了,如果他只顾着接收查封大耳陈的家当,没有别的搜查命令,卢勇和黑马就可以继续行动?卢勇说钱胜中在陈家山庄,计划是候着大耳陈自投罗网。
    我说大耳陈未必再回去了,如果钱胜中今晚只守不动,左山海也没有别的行动,那我们的行动继续,但是要防着暗处的敌人,不可恋战,暴露我们的战果。
    挂下电话,我写了上周的双春之行的书面报告,陈更烈还没过来,倒是康五来问我何时回去?那个活口审得怎么样了?我说他可以回去了,活口已经交给一科,不关我们二科的事。
    康五说他今天想回一下家里,明天一早再回河阳。我问他昨晚不回家,跑哪去了?康五说他去遂县了。我白他一眼:“去遂县干吗?有女人勾你?”
    “不是,是康人气非得在我面前臭显摆,说回来就能当个副组长。”康五小声说。
    “回来真有你位置吗?你可别做两头不到岸的事?骆组长执行任务后,我和卢组长对你不好吗?刘胖子又不管警署他们,你在河阳就是警署的头,他们敢不听你的?”康五现在将警署的人指挥得团团转,我就不信他还想回来。
    “他们?嗨,还不是听宋科长你的话?有你在,我不回市内。”康五做了表态。
    “那你赶快回一下家,明天一早就回河阳,不许担误。”康五一定也臭显摆去了。
    “我明天一早就回,不担误。”康五说完,迅速离开我办公室。
    康五走后不久,陈更烈来了,进我办公室关上了门说:“我家的油得重储了。”
    “一切都给证实了?”我想陈更烈昨晚的计划一定成功了。
    “陈五有被胁迫的可能,但是也不能拿自家出卖?我丢。”陈更烈骂过陈五后,对我说了他叔叔要惩处陈五的计划,问我意见?
    “这事你们都计划得好好的了,还问我?你可别问。”我对此不作任何表态。
    由杨显助、吕军忠和翁竖民分段阶执行的“宏计划”失败之后,翁竖民果然另谋他图,自筹潜伏资金,暗地里顺了陈家的油,相比之下,翁竖民通过党通局和警署的刘胖,分别查抄戴、李两家,更加明火执仗。而被我和黑马意外沉江的军火、物资,显然是上头不满翁竖民而另外补充给夏天普的,翁竖民本人未必知道真相。
    “现在我不问你?我问谁去?”陈更烈也的确无人可问。
    “但是这事跟我有关系吗?派陈五去当卧底是不是你说了算?如果是,你按你想法做不就行了?你问我,我说不可以派他,派他也是一个死,最后老翁知道,还不得怪我给你出馊主意?”陈更烈叔侄的计划不够全面,他也许只说了部分,而非全部。
    “哼,那我知道你意思了。”陈更烈笑了笑,回他办公室去了。
    陈更烈计划派陈五等两人进我地下党外围组织的劳工组,那么他今天上午肯定跟翁竖民汇报过了,而他本人得知翁竖民通过陈五和大耳陈,背后顺走了他们家的油,却仍然如此淡定,我一时无法做出判断,陈更烈是想借我组织之手除掉陈五呢?还是暗中配合翁竖民?
    中午午休过后,我拨了双春警署的电话找刘胖子,结果刘胖子去了县府,我查了县府电话,再找刘胖子。刘胖子说上头发火了,我问谁发火?刘胖子说是罗逊。我又问罗逊发什么火?刘胖子说上头怪他泄露上头的机密了,他到现在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是跟李县长的事有关吗?”我猜想刘胖子一定让人将李县长与黄河青执行的行动计划告诉了大耳陈,不然,大耳陈是不会伏击黄河青,造成夏天普的军火、物资无法运抵双春的。
    “鬼知道?李某人我就办了,利益我不要,但是县长这把椅子我才坐几天,我还没坐够,敢动我?丢他老母。”刘胖子大骂现上司罗逊。
    罗逊今天上午就职了,陈更烈上午也许参加了他的就职礼,是副局长暂代局长之职吗?
    刘胖子挂电话后,我拨了党通局电话,问找钱胜利。电话是吴秘书接的,他后悔不随罗逊调去警察局了。显然,罗逊全面接管了警察局了,安密达不仅靠边站,更多利益将失去,不再归他了,那么我与安密达的“合作”将转为与罗逊的“合作”。
    挂下电话,我快速梳理刘胖子所说的事,觉得夏天普可能通过上头,向翁竖民和罗逊通报了他们派黄河青押运军火、物资的事,大耳陈潜回河阳的可性很大,我又给卢勇拨了电话,让他马上撤回黑马他们,今晚不打捞,继续等待更恰当的时机。
    忙完这事,我向陈更烈递交了我上周的工作汇报,陈更烈接过一瞧,盯着我瞧了一会说:“合着你都给老翁当巡视员了,你这个汇报应当给他看。”
    “今天不是没开会吗?你一份,他一份。”我还是保密局高雷站情报处二科科长,不对陈更烈这个新代站长汇报工作,说不过去。
    陈更烈听我这么说,又瞧了瞧工作汇报报告,才将我的工作汇报放到一边,他说:“罗逊今上午接管老安的工作了,老安现在只管市郊了,损失不比我家小,还有戴鱼乐、那个姓李的县长,说是移交给省里法办。”陈更烈忽然兔死狐悲起来。
    其实,一切的错,都是因为敌人的管理机构重叠,各自官员为了私利而相互倾扎。
    傍晚,我按计划回红坎南华酒店与钱海红接头,直接向她汇报工作。钱海红同意了我对市委行动队六人的调整计划,两个副队长黑马和紫岩留下,其他队员换人,仍由我和朱砂负责,行动队不再与两大行动组横向联系。陈更烈派进劳工组的陈五两人,我外围组照收不误。
    钱海红饭后回遂县市委驻地,调整未来工作方案,市委机关的电台将由张旗负责不定期调回市内发报,以迷惑敌人。我离开南华酒店回我家博物馆见曹随红,结果让已经降职为郊区署长的安密达用车子堵在了必胜路中。安密达想干什么?我和他好久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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