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红坎回到西营,戴小蝶在家里还亮着灯,我以为她做了宵夜在家等着我呢,可她本人却在沙发上睡着了,原来,戴小蝶茶几上重抄小店里鉴定登记记录,也许抄累了。我掏钥匙进家门后,她才起身揉眼睛看时钟,说快十二点了,问我忙什么去了?
    “去红坎了,上海解放了。”我放下手中的藏品,换鞋先上二楼。
    戴小蝶“啊”了一声,“这么快呀?要庆祝一下,把你藏的红酒拿出来。”
    “喝酒?我伤还全好呢,你煮点稀粥,咱俩一起庆祝一下。”我走到二楼楼梯口,回头看着戴小蝶。
    “好哩,你马上下来。”戴小蝶说完转身进厨房去了。
    我进二楼的卧室,拿出钱梦琳和我的转受让协议看了看,再放进保险柜。星期天是用不着上班的,后天晚上婚礼后,我想即使我不找钱梦琳商量去香港的事,她也会找我,除非她不急着去上海了。
    上海已经解放,但是未来几天还会有残敌与敌人的潜伏人员负隅顽抗的,如果钱梦琳和袁四通下周一就出发,他们在香港停歇两、三天后即可启程,一周后就能到达上海。
    为保证他们登陆上海后的安全,我得给他们预设一个地点,让他们去先去上海崇明女子学校,找我过去同事周芳老师。还在康县的上海旗袍女张姑娘,这次是无法随行了。我给周芳老师写了一封信,先介绍了钱梦琳的学识,说她这次偕同她爱人袁四通去上海,是为了找到金融或酒店管理方面的工作的,请周芳务必向我过去在法院工作的同事钱铁三先生推荐,并告诉周芳见面地点在崇明法院大门口,钱铁三会带一只青花与她们见面商谈。
    写好信,我装进信封,粘好,放进手袋,换衣服下楼。
    此时戴小蝶还没煮好稀粥,我放了一支钢琴曲听着。
    稀粥煮好后,我和戴小蝶一起庆祝上海解放和长江战役结束。而今天之前的上周五,西安也解放了,胡宗南盘踞十几年的老巢,被我第一野战军一举摧毁。接下来是我人民野战军继续挥师南下,敌人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也是他们负隅顽抗到底之时。
    当晚,戴小蝶将她重抄的前两天的鉴定记录全部留在了家里。她先上班后,我将车子开出家外,再返回地下室给中央情报局首长发报,确定下周一上午与他通话,首长将时间改为中午一点的吃饭时间。
    匆匆从家里出来,我锁门去上班,这一次,再也没有谁来搜查了,我估计翁竖民将特侦处的人都调到了红坎。红坎那边的学生、工人游一定开始了,西营这边还没有动静。
    八点半来到保密局,站里的人不多,我在楼下擦车,李蕾蕾进大院后走了过来跟我打招呼,问我吃了早餐没有?没有的话,她请我早餐。
    我说不吃白不吃,关上车门,与她先去站内食堂用餐,李蕾蕾告诉我,杨宅自从前天搬走几只大箱子后,现在只剩五只箱子了。
    “今晚的后半夜就动手,由行动队赤道同志负责,老蔡同志和劳工组的同志负责转移箱子,办法是先化整为零,沿滑轮自三楼而下,到了藏匿处,再行装箱,向红栖山转移,请老蔡务必准备好两、三只滑轮和三角支架,滑轮要上满油,不能发出声响。”我告诉李蕾蕾,同时执行的还有汇理银行地下保险室,这一处成功与否才是关键,钥匙晚饭前交给朱砂同志。
    吃过早餐,我先回站里,上楼进办公室。我出来打开水时,高兰拿毛巾打着哈欠出来,去洗手间洗脸,她昨晚一定又守了一个晚上的电台了,一早是打盹没监听到我和中央情报局首长的电报往来信号呢?还是因为翁竖民和特侦还没睡醒?
    翁竖民昨晚会交给白鸽哪些潜伏人员呢?急的话,白鸽会直接找我的,不急的话,那就后天晚上接头时再说了。从开水房回办公室后,我泡了茶,看了看时间,给双春情报组拨了电话,电话是报务员接的,我寻问张力荣的去向,报务员说张力荣或许在楼下吃早餐,让我等一会再打。
    等了十来分钟,陈更烈来了,没进我办公室,我再给张力荣拨电话,张力荣说他昨晚给小骆下了回站里报到的命令了,他今早就回市内的,两阳的工作交给卢勇。
    “康家兄弟没说什么吗?”康家兄弟要是要求回市内追随康龙,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将他们俩都放回来,再换上两人警署的人,警署的人虽不中用,却能掩护卢勇单独行动,也好借此撤掉康家兄对卢勇的监视。
    “站里的决定,他们敢乱说?我已经按你的意思跟他们调整了工作。对了,宋科长,钱队怎么就成了党通局的人?还要招我们开会,我都不好问他。”张力荣疑惑不解。
    “不该知道最好什么都别问,保密局还是保密局,党通局要是有什么需要配合,你们配合就是了。我迟点再考虑下去。”我昨天才在电话里交代张力荣,他似乎忘了,但我相信,钱胜利这次下去,应当不是挤兑我的一科,因为他摇身一变成了党通局的人。
    挂下电话,我急拨康徐情报组电话,正好林堪进在,他跟我说了同样的内容,因为他认出了派下去的两个情报一科的人,他们的身份都变成了党通局的人,油品管制还得听他们指挥。我提醒林堪进说,“不管怎么样,我过去留给你的工作计划仍有用,徐县的情况如何?”
    “徐县派了一个人下去,我让新进来的队员配合他工作,警署派三人配合。”
    “好,这个事,你要亲自配合,控制油品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
    “明白,你枪伤没事吧?宋科长,共党太可恶了。”林堪进在电话里大骂共党,表示他领会了我教给他反着做的办法。
    “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再去检查一下,先这样。”我挂下电话,改拨遂廉桂情报组的电话,电话是警署的人接的,我说了身份,让他转告雷鸣,就说油品管制的事,雷鸣本人要亲自参与,全力配合。
    敌人怎么管控得了?除了双春受钱胜利控制,县区下面的油品藏到哪里我都能知道。
    坐下喝了几口茶,我去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反怪学生、工人不往码头这边游行,说这事很奇怪,好象他们家真跟共党有关系,被网开了一面似的?
    “西营也有学生、工人游吗?你别庆幸得太早了,以往都跑码头去游行的。”
    “我是在庆幸吗?我是希望他们去,至少也得有人游行、闹事,让我抓一抓呀!我再不抓几个回来审审,我就必须去码头晒太阳了。瞧见没有?太阳这么毒,才九点就晒死人了。”
    我坐下问陈更烈是否有钱胜利的消息?陈更烈说钱胜利不联系他,他哪里来钱胜利的消息?我告诉陈更烈,钱胜利他们以党通局的人的身份去了下面县区了,康徐两县去了三人,其中有两人是情报一科的人,林堪进认出来了。钱胜利去了双春,估计一科被三份分了三个地方,情报处的辑私队真给废了。
    “契弟贼,够狠了。”陈更烈用高雷话大骂翁竖民。
    “你骂有个屁用,想想后路吧!”我提醒陈更烈做出选择。
    “后路还用得着想吗?没机会去台湾,我自个也得想办法先去海南,三十六计走为上。”陈更烈做了最坏打算,即使翁竖民不要他了,他也得带着陈家子弟亡命天涯。
    “还没到最后时刻呢,你现在就想这事,你不怕又给捋了队长职务?真是。”
    “哼,我怎么就不能想了?曾经的一站之长,至少也呼风唤雨了两、三年,光‘蓝天’这笔债,共军来了会放过我吗?让我想不到的是,上海还真让汤囊胞守了这么久,巷战都进入第五天了,还没被共军攻下,够可以了。”陈更烈过去就认为汤恩伯驻守的上海会先丢掉,结果长江沿线几个大城市,南京丢得最快,而上海守得最久,他对汤恩伯似乎刮目相看了。
    “都第五天了,能守多久?”上海昨天就被攻下了,可陈更烈还不知道。从南京到西安、武汉,再到上海,敌人的心理防线还能守多久?不出几个月,南下大军压下来,敌人不往海南、台湾撤,也必定会往西南败走。
    两人正说着,杨显助来了,陈更烈瞧见,又骂了杨显助废物,我说杨显助跟我一样,本来就书生一个,现在站里的形势,他无法掌控,他往后也就管管李蕾蕾的办公室。
    “去他办公室聊聊天,反正你也没事。”陈更烈鼓动了我,他不好一个人去。
    “走。”我起身出来。
    陈更烈也进了杨显助办公室坐下后,杨显助告诉我们,上海昨天下午被共军攻陷了,共军部队正分两大拨自武汉、江淅一带南下,国民政府、党国休矣。陈更烈啊了一声,说我们刚刚还在议论汤恩伯如何顽强呢?原来昨天就被攻陷了。
    “没有了天险,还怎么守?”杨显助嘟哝了一声,忽然展露了笑脸说:“我们的关大站长这回用不着回广州了,下一站直接回高雷。陈队长,他一回来,你的职务马上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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