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定明天的行动计划和备选方案,我拉高被子,自窗口而来的海风徐徐的、凉凉的,睡到后半夜三点多,如约而至的黑马经攀爬,摸进了我的病房,我让他移开尿桶,躺在我床底下,对他小声口述行动计划。黑马不时地问话,再次对我不让他进入看守所感到困惑。
    我告诉他,他曾经被关押在保密局的刑讯室,保密局一楼的环境他最熟悉,由他带两个队员攀爬进去就足够了,外面留三个队员接应,三人进去后,一是检查刑讯室是否关押着林芍,二是砸开档案室档案柜,放火烧毁一部分,要制保密局内部人自己作案。三是控制二楼电讯科人员追击,接应队员要干掉门卫,夺取院内的摩托车,从枪响到结束不许超过五分钟。
    计划说了大半时,黑马忍不住一声咳嗽,引来门外的钱胜利,黑马就势一滚,躲进床底,而扒在沙发桌上的戴小蝶也醒了。钱胜利开灯时,戴小蝶说我说胡话了。
    钱胜利说他听到咳嗽声了,戴小蝶说刚才是她咳的,怕是着凉了。
    钱胜利瞧了瞧我,转身出去了,戴小蝶忙凑近我问我怎么回事?
    我嘘了一声,说我有点饿了,要她喂我喝点鸡汤,戴小蝶有些狐疑地瞧了瞧我,转身去端汤盅,她说:“好凉,喝吗?”
    “喝。”我想缓一下劲,整个行动计划,我还是不想让戴小蝶也知道,免得她私自参与。
    喝了鸡汤,戴小蝶跑公共卫生间撒尿去了,一会回来,关上灯续睡,我和黑马继续咬耳朵说事,戴小蝶听到了,悄悄走近我,听着我们说事,我让她站脸盆边警戒去,戴小蝶对我做了一个手势,让我们小声点。
    说完计划,黑马从床底下翻身出来,歇了一会,问我行动时间,我让他伸出手,在他手上写了一个“三”字,最后敲定计划时间是明天凌晨两点,全部人员到位后,经朱砂协调。
    黑马爬上窗口,顺着绳子下去后,戴小蝶急奔过来,问我床下的人是谁?我说是特使“红土”的直属联络员,是过来跟我沟通行动计划的。戴小蝶再次要求加入行动队,我说情报和交通工作更重要,让她务必收住性子,天亮后还需要她跑腿,至少要跑三个地方布置工作。
    戴小蝶听后,退回她的沙发桌边扒着睡,但是我相信,她睡不着了。
    天快亮时,陈更烈来了,先进病房看我和戴小蝶,我们都在装睡,陈更烈于是转身出门,在门外跟守了一夜的钱胜利说话,不久,情报一科的两个队员过来接替陈更烈和钱胜利,陈更烈让钱胜利先回站里,他进我病房,掏钱让戴小蝶先去吃早餐,一会带回给我和他。
    陈更烈昨晚究竟去了哪里呢?他还是忍不住告诉我。
    原来,翁竖民两次押送出来的人都是零时左右往回押送的。经过陈更烈和他家人的侦查,这个嫌疑人前天晚上先是给押送去了党通局。由此他让我做推理。我认为这个嫌疑人未必是他侄子陈方同,因为送往党通局去的人多数与经济案有关。
    但是陈更烈个人却不这么看,认为这是翁竖民的疑兵之计。我急问他疑在何处?陈更烈认为翁竖民这么做,无非想引诱共党上当,多逮几条大鱼,不然,他干吗一到晚间就押送嫌疑人出来换地方受审?
    陈更烈的话开启了我另一个我视角和想法,但我没有告诉他,我说:“共党如果真不见了重要领导,肯定会有所反应的,不过,才两个晚上,共党未必知情的。”
    “所以,我想打草惊蛇。”陈更烈说昨晚给押送到保密局刑讯室,由关辉刑审了三个多小时的嫌疑人如果今晚再用刑的话,极可能扛不住,问我拦截或制造事端,是否可行?
    “你要弄什么事端?你就别让人又逮着了把柄了?”我不希望陈更烈节外生枝。因为经陈更烈这么一说,我认定翁竖民昨晚就转移了林芍,我的计划用不着那么复杂了,必须修改。
    “哼,丢那妈他要是再敢往外押送,我就半路抢人,不抢就没机会下手了。”陈更烈昨晚出去和陈家的人搞侦察去了,从线路选定和劫人都已经有了计划,但他没有对我说。
    “你才一百多人枪?你怎么抢?”我真有点担心陈更烈坏了我的最新计划。
    “两次押送都用了两组人,我相信今晚再押送也不会例外,我一百多人枪,就对付不了关辉的二十人了?打不了他,我也要将情报处一科两个组押上去。”陈更烈意气之下也说了他的担心,他的担心是万一被押送的人不是他侄子,而是共党的人,那他就通共了。
    “真通共你都干?”我一时呆住了。
    “我现在通共了吗?我家也就我侄子涉共,凭什么就抹杀我过去的功劳?”陈更烈居然放大了声音,我让他小声点,医生过一会就过来查房。我说:“你现在不算通共,但是你的想法太恐怖了,半路劫人,要是被劫的人既不是你侄子,也不是共党,你怎么办?”
    陈更烈的激烈想法,一再开启我的新思路。而我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说:“今晚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不了打头阵的人,全部伪装成老戴的人?前头的小广场枪杀案,姓翁的就想嫁祸给我们。我丢,他给我做了初一,我还不得还他一个十五?让他和老戴咬去呀?”
    “你家伙,你还真想这么干呀!这要是让老翁逮住了你的活口,你怎么脱身?”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能收买老戴的人吗?即使我成功救人,我也要让姓翁的抓一个活口回去,让他和老戴狗咬狗去。”陈更烈说得很认真,显然,他昨晚跟他叔叔商量过了。
    “诶!你决心这么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真的不必这么做的。”我再劝陈更烈不要妄动,翁竖民两次这么做,事必引起各方注意,他其实就是想引起各方注意。谁先出手,就先逮谁,不管是共党,还是地方势力,然后以此为借口,荡平后患,幻想高雷地区能成为党国反攻我党组织的跳板。
    “我主意已定。”陈更烈说时,戴小蝶进来了,陈更烈让她放下食品,先出去一会再来。
    戴小蝶退出去后,陈更烈接着说:“这事也就三人知道,如果姓翁的也知道,那就是继祖你告密了,咱俩同学一场,从始恩断义绝,我丑话说在前头了。”
    “你瞧你,什么恩断义绝?我躺在这里动都不能动,外面还是你的人,我只是担心你失手,局面不可收拾,你想想,三种可能都存在。”我进一步分析说:“一是被押送的人是你侄子,你成功救走了,不留痕迹;二是被押送的人并非你侄子,你们逃之夭夭,也不留痕迹,三是被押送的人真是个共产党,你怎么办?要将真共党藏你家里去吗?”
    “其实,这三种可能我都想过了,如果劫下来的人真是个共党,那我也认了,送他到安全的地方,让他自己走人,如果中间暴露了我们的身份,那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带着他投共,二是退到海上当海盗。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你?你成心让我日子不好过是吧?老李他走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我又躺在这里动不得,我想帮你什么都做不了,你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找谁说我内心去?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静观其变。”我还是不希望陈更烈铤而走险,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工人、学生今天不游行,明天也少不了会游行,机会难得,我怎么样也得尝试一次。晚上不出意外的话,我或许还会过来陪你的,你想吃什么?”陈更烈说完正事,他要回去了。
    “你今晚要是真这么干,我什么都吃不下。”陈更烈是劝不动了。
    “你就别劝我了,我的计划不会太差的,今晚十二点半就能揭开那个人的面纱,是我侄子,自然是好事,不是或者真是共党,我自有办法处理,刚才讲那么多,你也知道我意思了,是好朋友,守口如瓶二十二个小时就行了。早餐我带走,你想吃什么,跟门外队员说也行的。”
    “更烈——”陈更烈离开时,我叫了他一声,但是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戴小蝶匆匆进来,问我跟陈更烈说什么了,怎么跟吵架似的?
    “商量一点事,你先别顾着吃早餐,马上下楼,去文具店买回信纸信封,还有桨糊。”
    戴小蝶应声离开病房,我接着思考陈更烈的想法,陈更烈此举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真想救他侄子,最坏的打算都有了,可见决心之大,但是,也不排除他暗地里配合翁竖民对我做套。不管是那一种情况,我断定翁竖民前天晚上就将林芍转移到了党通局的会议室软禁,正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林芍,然后坐等我党组织的反应和行动。
    相比之下,陈更烈为自己侄子陈方同安危着想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今晚下手劫的人肯定是个假嫌疑人。谁靠近这个假嫌疑人,那必定会被生擒活抓。
    陈更烈对此会有防备吗?前两次翁竖民活捉了陈更烈派去的人,都无法奈何他,学生陈更烈居然跟自己老师翁竖民对着干,未来陈更烈倒向我党组织的可能性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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