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医院了?”其实我的枪伤只是皮外伤,但是有了这个机会,我得顺着杨显助的想法,能拖一天是一天,翁竖民也同意了,明天或者后天再去,翁竖民都拿我没办法的。
    此时客轮再次拉响汽笛,我捂着伤口进头等舱,带上行李下船,坐上了党通局的车子。
    到了西营医院,受了重伤的武汉仔先被送进外一科做手术、取子弹。我因受伤并不太重,只在外科疗伤处疗伤,当班医生给我清创后,给我开了三瓶针水,还有消炎、破伤风药。
    客轮上的枪战短促而激烈,翁竖民亲自参与了,而他要押送到省城交差的龙潭转眼就没了,他愤怒地朝天开枪,可见他后悔死了他的计划。在这样的事故面前,翁竖民居然没有留下来,反让罗逊全权处理,可见他现在更依重罗逊,而非杨显助。
    翁竖民在我下船前说这次去省城的任务非我不可,那么翁竖民此次去省城的任务决非一个,而是两个,甚至三个。白鸽说翁竖民要接上老潜们,这必是其一,其二一定与南迁官员有关,所以翁竖民让刘大个替罗逊去省城。
    老潜们的事,我相信翁竖民决不会让我插手,那么我去省城要办的事必定与杨显助有关了,不然,他是不会让我拖着翁竖民要办的事的。可见,杨显助需要时间,此事跟敌人的宏计划有关吗?翁竖民“非我不可”,那肯定与我的“专业”有关了。
    傍晚六点,得到消息的陈更烈,和李蕾蕾、高兰一起来了。我简单说了发生在客轮上的枪战,是“敌人”首先对我举枪射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倒地时我开了两枪,有一枪打中对方,接着翁竖民和党通局的刘大个从舱内追出来还击对方,对方这才败逃。
    “杨站长说打死了人呢,还有乘客受伤。”陈更烈接到过杨显助的电话。杨显助要陈更烈介入调查,显然,杨显助也不知道龙潭的身份,龙潭被押上船完全是翁竖民个人所为。
    “对,受伤队员也是这么说的,一共有三个,一个伤得较重,两个跟我一样。”我给陈更烈指了指在旁疗伤的一个男乘客说,他是先我进来的。
    据这位乘客介绍,去省城的客船内的枪战是从一楼经济舱左舷窗后排开始的,当时他就坐在最后面的一排,有人在一楼经济舱贩卖烟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起了争执,其中一个人企图想逃走,另有两人出面制止,双方立即拨枪相战,有一个操外地口音的人被当场打死,四对三枪战,仅一会就追到二楼去了,后来的事他并不知道。
    受伤乘客认为这是外地人和本地人争地盘之故。
    陈更烈不相信,要即时询问这个受伤乘客,我对陈更烈说:“陈大处长,杨站长走前不是让你守在站里吗?我受点轻伤而己,明天还要去省城的,客轮上的案子,专员已经交给罗站长处理了,你们是不是该回站里了?”
    “好呀你!不想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吧?”陈更烈有些生意气,其实,他是受杨显助之命而来看我的,更想掀一下翁竖民的底牌。
    翁竖民不久前用关辉的人秘密抓捕龙潭,又秘密审讯之后,用龙潭三度诱捕“红土”,“赤道”和“青苔”,包括杨显助、陈更烈、李蕾蕾和我之内都不完全知情。要说杨显助知情,最快也是今天上午开过会之后的事,决不会是之前就知道的。
    “呃,这是专员和杨站长的命令,你还是赶快回去,我一会打完针,会自己回家的。”
    “专员在你下船前跟你说的?”陈更烈不该当着高兰的面这么问我。
    “对,专员亲口对我说的,你们马上回去。”我看着陈更烈说:“你们谁有零钱?麻烦留下一点,我一会得吃点东西才回的。”我意在告诉陈更烈,回去后再派钱胜利过来,我是不会当着高兰的面对他说案的。
    陈更烈掏了身上的零钱给我,我说:“谢谢,你们真的可以回去了,我没事的。”
    “那我们真走了。”陈更烈横我一眼,掷下一句说:“走,高科长、李科长。”
    陈更烈他们三人走后,我接着梳理今天下午四点钟之前发生在客轮上的枪战。
    据受伤乘客说,武汉仔四人在枪战刚开始时就被打死了一个,另一个武汉仔是追到二楼时受的伤,几个本地人边打枪、边用高雷话高声叫喊乘客趴下,我想这是劳工组的同志这么叫喊的,受伤乘客因此才有了外地人和本地人火拼的判断。
    在二楼经济舱枪战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两分钟。那个被追的人与追的人在二楼时有过拉扯和对话,但是他们之间说什么,没有谁到听,最后,被追的人挣脱往外逃跑,后来的枪战就发生在左舷和二楼的甲板上了。整个枪战,自一楼开始,大约持续了五、六分钟。
    不久,陈更烈派了钱胜利过来见我,我对他简要介绍了枪战情况,要钱胜利抓紧时间,先询问、笔录两个受轻伤的乘客,让罗逊先找到他们笔录就不好了,然后设法找三个武汉仔了解情况,需要的话,明天一早去码头了解情况。
    钱胜利听后,先找两个受轻伤的乘客询问,我提醒了一下在二楼受伤的乘客,说被追的人和追的人的拉扯、对话之举不能漏了,受伤乘客说的确有这事,但是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他没听到。钱胜利做了记录,并让他确认。
    这时,送我回医院的武汉仔此前出去找人之后又回来了,他身后是罗逊和他机要秘书,看到钱胜利在跟受伤乘客交谈,罗逊对钱胜利说这个案子他全权处理,其他人无权过问,钱胜利转而找武汉仔问话,武汉仔拒绝了。
    当着我的面,罗逊没有训斥钱胜利,只挥手示意钱胜利没事呆一边去。
    钱胜利走后,罗逊让他的机要秘书找两个乘客问话,详细了解一、二楼的枪战情况,二楼的受伤乘客接受问话时不停地看我。
    我笑着对他说:“你不用看着我,你刚才不是跟别的长官说了吗?照实说就行了。”
    “对、对、对,有什么说什么。”罗逊说完转而问我伤情,说枪战太突然了,早知道他就将他的人全招到船上去,他始终也不肯透露死者龙潭的身份。
    如果我此前不是在劳承武家门口见过“龙潭”杨勇,我也无法确定就是他,而紫岩对杨勇的确认,自然是因为龙潭身上有两张去香港的船票了,这两张船与李蕾蕾买的票对上号,龙潭去香港的行为就是未经组织允可的叛逃。
    罗逊的机要秘书问过两个受伤乘客后,罗逊问我是否留人照顾我?我说不用,不过,有点饿了,让他派人给我找点吃的就行了,一会打完针,我自己回家,明天没什么事的话,下午还得去省城,罗逊说我去省城是必须的,要我好好休息,争取坐中午的船。
    不久,罗逊的机要秘书给我打了两份晚餐,一份为白米饭,一份为鸡汤,我谢过了罗逊,罗逊说:“谢什么,往后还得仰仗我协助他工作。”
    “协助你?罗站长,这事恐怕得经杨站长同意。”翁竖民不久前因陈宏略一案失势时,罗逊替保密局上头和杨显助执行过对翁竖民的软禁呢,这会却成了翁竖民的小跟班。
    “那当然了,但是你、我不都是翁专员的属下嘛!我得回站里了,再有一、两个时辰,专员就到两阳港了,这边的事,我得跟他汇报,你好好休息,争取明天中午就追上专员。”
    “好的。”我想翁竖民在两阳港下船和罗逊联系时,杨显助也会下船联系在站里值班的陈更烈的。客船枪战案,两人的信息大致是对称的。
    我吃过晚餐,那个送我进医院的武汉仔从重症病房出来了,他经过我身边时,我问他怎么样了?武汉仔停下脚步,沉默一会说:“伤太重了,还昏迷着。”
    “子弹取出来了,肯定能好起来的。”我避免向他打听龙潭的身份。
    武汉仔大约下楼吃晚饭去了,当初翁竖民带来的六人,组长王启孟已经让翁竖民给毙了,这事也许只有我、陈更烈和高兰知道,另一个死去的人就是今天在船上的这一个了。高柳回了武汉,现在只剩三个了,死去的和重伤的都是翁竖民自康县招回来的吗?
    晚上十点半,我打完药水,带着行李坐黄包车回家。家里黑灯瞎火的,我估计戴小蝶可能回红坎六六剧场那边去了,不然,这个时间里,她会在家开着灯的。
    我掏钥匙开外大门,悄悄进大院,接着开门进家门,放下行李,摸右边的照明灯开关。
    “不许动。”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一把枪顶着了我的脑袋,但我听出来了,是戴小蝶的声音,她继而厉声说,“你这个凶手,把手抬起来。”
    戴小蝶开了灯,她怒视着我,眼睛里含着泪水,原来,我和龙潭在客船二楼左舷窗外的对战,她下午追送龙潭,进入码头后都看在了眼里,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干吗呢?白沙同志。”我抬举着双手。
    “同志?你也配?你不配。”戴小蝶厉声喝道,“是你枪杀了龙潭同志,我亲眼所见,我今晚要代表组织,枪毙你这个叛徒、内奸,刽子手。”戴小蝶的声音里带着悲愤。
    [国庆、中秋节休息四天,五日中午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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