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的猜想也许为真,不然,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突然带我上省城,我们明天下午走后,你就山里无大王,猴子称霸王了,至少有半个星期无压力工作。”因为我们明天下午才走,我想杨显助会在明天上午才找陈更烈交代事情的。
    我想翁竖民即使不带我去省城,他也铁定押走龙潭的,因为到了省城,他仍然可以继续审讯龙潭,甚至利用龙潭对他女朋友的痴迷,借此将她绑架到省城。
    “你别打叉,姓翁的这次一下来,就又抓住了共党的‘大鱼’,他哪来的情报?高兰是不可能有共党的重要情报的,上一次的高柳也象你一样不明不白的建功,以至那个人渣自己送‘货’上门,这一次,又是张英杰给他提供的情报?为他人作嫁衣,却死得不明不白的,张英杰如果还活着,他一定会吐血。”陈更烈胡乱猜测翁竖民抓捕龙潭的内幕。
    如果我没有猜错,龙潭的直属联络员首先在上周一就被抓了,龙潭是被他的直属联络员出卖了的。龙潭继而扛不住敌人的严刑拷打,也变节了。至少出卖了我的有关信息,才给我招来翁竖民的怀疑,不然,我无法想象翁竖民会无端怀疑我的身份?
    “嗯,你说的是,我们二科的工作,我已经布置了,我得回去准备一下,没事你可以带你的人出去走走呀!我回了。”我看了一下时间,四点多了,我去电讯科给高兰留话。
    高兰急奔出来,说她明天休息,可否请我看电影?我说我指不定中午就出差,哪里还有时间?高兰说:“你不是还有上午半天吗?出差前又没什么事,正好休闲一下。”
    “休闲一下?怎么个休闲法?”高兰平时是很少请我看电影之类的。她突然间的热情让我感到她或许有话对我说,不好拒绝了她。
    “打乒乓球或者桌球呀!自从三个月以前打过,好久没打、没煅练了,手都痒了。”高兰说完挠着脖子,意指她天天对着发报机,不煅练一下,身体吃不消。
    “呃,看看明天情况再说吧?杨站长一会要是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先回家了。”在站里,我无法凭空去制定明天的行动方案,眼下的首要任务是找到情报。
    回到家里,我先上二楼收拾行李。李香兰今晚还要在红坎的沙湾村演出,是不会回家的,戴小蝶的周一晚上多半也不会回家,今晚的晚饭要一个人在外头吃了。
    准备好明天的出差行囊,我先去我的小店,此时的阿芹还没下班,看到我前来,她停下手中的笔,说今天除了上午有两个人咨询业务,一天都没做成生意,所以,她抄写了一天的鉴定登记。我说她的写得字比过去好多了,照这样下去,也等于自学文化了,要她每抄一次鉴定登记,都得带回六六剧场去,不用留在这里。
    阿芹提前下班走后,我在小店内画了一张通明港码的平面图,揣进裤袋,然后关上店门,去福音堂附近看是否有青梅的情报。电线杆没有情报提示,我于是开车去海员俱乐部。
    俱乐部大门外空荡荡的,但是有一张大红海报,画的是来自上海的白莉莉小姐自上月下旬到南华夜总会唱歌后好评如潮,她每周四将在海员俱乐部歌舞厅唱两首歌和跳两支舞。
    我问门童说这张海报是什么时候贴的?
    门童说是午饭后贴上去的,但是这个白莉莉小姐前来演出的时间是周四,不是今天。
    我再瞧那海报,果然是每周四我与白鸽接头的时间,那么白鸽与翁竖民今天的接头,肯定是以银行职员的形象与他见面了。也许他们已经见过面了。我又问刚才是否有人到这里来闹事?门童说是有人来闹过,但是半个小时前都走了。我问:“走哪里去了?”
    “下来两个大官,将其他人都给哄走了呗,我没注意看他们走的方向。”门童如是说。
    我“哦”了一声,先上六楼的棋牌室,寻找白鸽,寻遍了,不见踪影,于是下一楼大堂听歌,歌是留声机播放的,酒吧间坐了一些情侣,都在吃着西餐。跟南华酒店和广海湾宾馆的西餐厅、酒吧间有专人弹琴相比,海员俱乐部这一点差了一截。
    但是,海员俱乐部一楼歌舞厅晚间的热闹程度并不亚于南华夜总会,这里的晚间还会出现一些红鼻子、蓝眼睛的洋人。白鸽让人提前几天贴海报,她是怕我忘记周四的接头地点吗?
    我先点了一个人的晚膳吃着,不久,天渐渐的暗下来了。华灯初上的西营更显洋气,尤其是在海员俱乐部和广海湾宾馆一带。吃过晚饭的年青人不是挤老街的东风电影院和商场,就是到这里来娱乐,晚间的西营就数这两个地方热闹了。
    吃过西餐,我走出一楼酒吧厅,里面的歌舞就要开始了,乐手在试音,年青人陆续进场。外面不时地有人力车子穿梭着,海员俱乐部大门外渐次呈现车水马龙的现状,六楼的棋牌室肯定也比大白天热闹了。
    此时还不到十点呀!我返身上六楼,再寻白鸽,白鸽似乎飞走了,寻了好久也不见。白鸽今晚的任务是与翁竖民接头,而非我呀!我这么找,会有结果吗?
    一场来到,我找人打了三盘桌球等白鸽。打第三盘球时,有人认出了三个月前在这里打过桌球、拿过冠军的我,再也无人敢应战了。我放下球杆,让刚才的两个手下败将继续打,直到打完我预交的钱。他们问我还有多少钱?我说大约还有四盘桌球的钱。
    他们一时开心极了,要我现场指导,可我一点都不开心。
    过了一会,我从六楼下来时,在四楼的楼梯间发现了站在三楼楼梯间的翁竖民,显然,他是从三楼的贵宾餐厅用过晚餐后走过来的,不一会,有个男生也走过来了,与翁竖民并行而下。由于没看清楚他的脸,我无法知道他是谁。
    当他们走到一楼时,我轻步飞身而下,躲到了一楼洗手间的转柱边。翁竖民在送这个男生出门,男生转身对翁竖民说话并往里面瞧见我时,翁竖民背向我,我立即换了一个位置。
    不一会,来了一部车子,翁竖民对男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男生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打开车门,坐进去了,但是车子动了动,却并没有马上走。
    翁竖民转身上楼后,我奔了出来,车门被打开再次关上后,车子开走了。
    他是谁?是白鸽吗?白鸽以男生形象见翁竖民?我想这一点是很难瞒得住翁竖民的,但是在外人看来,翁竖民是跟一个男生说话,这是翁竖民所需要的。
    车子走后,停车的位置落下的一只胭脂盒,我迅速走过去捡了起来,除了两个送人前来娱乐的黄包车夫看到,门童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在给进去的客人开门。
    离开海员俱乐部,我走回我的车上,打开胭脂盒,里面是用指甲“写”的“再见”两字。我敢肯定,我刚才看到的男生正是白鸽,她在翁竖民和接她的人面前无法向我传递信息,但是她约我“再见”。
    在哪里“再见”呢?明天下午我就要去省城了,明天晚上是不可能再见了,白鸽留下“再见”,是她要再见我呀?我找她干吗?她忙完了自己的事,自然来见我。
    我迅速开车回家,锁外大门,泊车进家门,下地下室、再进暗室,并打开通向法国人修的地下水道的铁门的锁。然后在放发报机的桌子上写下“今晚,我一人在家”的字条,上一楼等着白鸽。
    等了一个钟,白鸽终于来了,还是刚才在海员俱乐部的男装打扮,只是衣服弄脏了。
    我给白鸽脱下衣服,她倒在我怀里,轻轻叫了一声:“捞工”。
    “新妇,ai la wu you。”我突然崩出一句英文,抱紧了她。
    两人亲了一会,“白鸽”朱薇说她刚才用我的发报机向首长汇报工作了,会不会有问题?我问了她的发报频率和发报时间?朱薇说了。我说:“过了一个钟了,没有搜查,这说明敌人虽然发觉这个电波,但是还没查清发报来源地,这一次应当没事,但是以后使用,必须在短时间里发出,而且要趁我不在家时发出。”
    “今晚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呢?”朱薇为我们难得一次相见感到高兴。
    我介绍了李香兰和戴小蝶在家时的情况,并将暗室通向地下水道的钥匙给了朱薇一把。
    朱薇再次修正我们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周一晚上都会在家里,让我记得留字条,不要去海员俱乐部找她,那样的话,会让翁竖民察觉的。
    “还要亲一会。”机会难得,时间更难得,我湿吻了朱薇,她迎着我,两人进入忘我之境,朱薇颤动的嘴告诉我,我们相爱了。
    抱过、亲过后,我要给朱薇煮水冲茶,朱薇让我不要煮水,她只有一会的时间,她告诉我,她上月下旬是早翁竖民一天时间到达高雷的。与翁竖民第一次接头成功后,翁竖民转身就见了张英杰,可见,张英杰是军统时期的“老潜”首脑之一,与首长的预见一致。
    借赵铭之手,干掉张英杰,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翁竖民并不认识别的老潜,翁竖民与老潜们接不上头了,所以他明天下午四点要去省城,就是要找回老潜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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