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我拉过刘胖子的手,一按就按在酒桌上。
    刘胖子冲我一笑说:“咱俩两把手,还按不下姓黄的一只手?走着瞧,走了。”
    “你不等你手下了吗?”我问。
    “他也许已经去了,你要回你组里是吧?那我跟你不同路。”刘胖子一颠身体,往外走。
    酒楼老板过来问要他付账,刘胖子手一挥说:“麻子还欠你一餐吧?明天找他结。”
    “刘署长慢走。”酒楼老板也不再问,退回去了。
    我走到门前上了车,回头对刘胖子说:“刘署长,谢了哟!我先走。”
    “好哩!”刘胖似醉非醉地上了车,调头往城北走,一会我立即调头,追了上去。
    刘胖子的人正在城北的棚户区搜查,我追上他时,他们转到碑刻店附近去了。我发现张力荣在附近盯着他们,我下车悄悄走近问:“小张,怎么样?搜到人吗?”
    “才开始半个钟,还没有。科长,你看到他们手里东西吗?这可是明火执仗了呀!他们居然将人家的鸡鸭都抢拿回去,简直就是当年的小鬼子。”张力荣指给我看,刘胖子的手下有几个借抓共党之名,抢了棚户区居民的鸡鸭,还有存粮,太不像话了。
    张力荣想上前去制止,我按住了他说:“刘胖子的确是太分了,不过要看这些居民的反应,只要不闹出人命,就不要干涉他们。”如果刘胖子有意激起民愤,弄出事端,指不定是为了激起我地下党放弃隐藏,也许,他断定有人躲在这一区域吧?
    “为什么?这是借题发挥,严重忧民。”张力荣刚才说了,简直就是当年的小鬼子无异。
    “你想让他们抹红你吗?你可是保密局的人,他们的任务是在搜查共党。你在这里盯着,我换个地方走走,他们一会收队的话,你再回组里休息。”我想刘胖子刚才说了几个地方,他也许会分了一些人在别处搜查,我得保证迎春和袁四通一家人的安全。
    “我知道了。”张力荣应了一声。
    我悄悄离开城北,往城南赶。袁四通家在城东南,与城南的妈祖庙一带的民居相隔不远。
    到了城南妈祖庙附近,果然看到了刘胖子的人,他们的车子全停在妈祖庙门外,分两拔人在附近的密集民居小巷内搜查,一如城北的另一队,他们中有人趁机抢了居民的米粮,一对父女追着他们想要回去,刘胖子的人不管,正朝着袁四通家那一带搜寻过去。
    我回到车上,拐道慢开着回城东南,就在袁四通家附近的一条小巷内朝城南开着车灯。不一会,刘胖子的人搜过来了,看到我的车灯,都一时停下了。我抬高声音,有意问道:“前方可是刘署长?这一带我们搜过了。”
    “你谁呀!一个人查共党?”有人听到我说话,带了两个警员奔过来了。
    走到我跟前,他拍了拍我车子问:“你是黄主任的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这里的共党都成过街老鼠了,用得着这么多人搜查吗?你瞧瞧你们,象什么嘛?简直就是当年的鬼子进村,瞧见没有?都人赃俱在了。”后面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几个被抢了粮食的居民,包括那对父女。
    “我们抢了吗?这是我们署长的策略,你懂个球呀?你主任叫什么名字?”当头的警员凑近我问道,“你说不出来,你就是共党的同党。”
    “他叫黄河青,你们刘署长见着我们黄主任还低三分头呢,你又是谁?敢在这里质疑我?”我瞧见那人一脸麻子了,心想他一定是刘胖子的一个最可恶的大队长麻子李。
    “他、他、他是我们李、李大队长。”一个结巴警员介绍说。
    “麻子李是吧?还不快滚回去?”我盯着麻子李说。
    结巴警员立即抬枪说:“你、你、你敢叫我们李、李、李大队绰号?你吃豹、豹子胆了?”
    “豹子胆我今晚还真吃了,还不快把粮食都还给他们。什么策略?大张旗鼓,肆意搜查这些老百姓,这分明就是有意放跑共党。”我示意那几个居发拿回他们的粮食。
    “哎呀!你、你、你,你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还反赖我们放跑共党,你们军情处才是最、最、最纵凶的人,尤其是你、你们黄主任,他就是个大共党头子。”麻子李也变得结巴起来了,众人一时大笑,居民中有抢回粮食,那对父女抢回粮食就走。
    麻子李一瞧这架势,朝天放了一枪说:“反了你们?全逮回去。”
    看到那个女孩父女两人反而被抓了,我掏出枪叫了一声说:“慢着,麻子李,你们不仅忧民抢粮,还抢了这女孩,你要逼良为娼吗?大家都看到了,我告诉你,这事我要是告到你上头那里去,你们过去抢到手的,全都得给我吐出来。你想清楚了吗?”
    “你、你、你?”麻子李一时气急,喝令放开那女孩。
    “这里我早搜查过了,你们还不快滚?”我向前走了两步。
    “你?明天再找你们黄主任理论、理论去。走。”麻子李无奈下了命令收队。
    一伙警员空手而归,骂骂咧咧的,我一时笑开了。心想麻子李不是很横吗?一碰黄河青就变成了这样。看来不仅保密局的人怵他,警署的人更怕他,黄河青平时都用了什么招呢?
    拿回粮食的居民没有马上散去,一齐上来感谢我说:“谢谢军爷。”
    “快回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军爷。”我想告诉这些居民,双春的共产党还在为民做主,他们并没有被国民党反动派消灭,他们又回来了。
    拿回粮食的居民走后,我回车上等了一会,希望能等回袁四通,可是等了近一个小时,不见袁四通回来,这一带又恢复了平静,我慢开着车子绕道县城中心区域回到双春组。
    招待所老板在一楼的柜台前打盹,一瞧我回来了,探头问道:“长官,你老板他刚才自己来了哟?你跑哪里去了?有没有见着他?”
    我知道袁四通以我老板的身份公开进我房间了。我想他一定得手了。我说:“见到了呀!刚才我们和刘署长一起吃酒,我让刘署长给拖住了,才没有陪他一起回来。”
    “那你快上去吧!别让他怪你。”招待所老板一脸和善,为我说话。
    “谢谢。”我想袁四通一定在一个小时前离开了,他是不可能留在房间等我的。
    回到房间,看到袁四通留了两行字,写得扭扭歪歪的,我拿火柴划开,烧了。
    袁四通告诉我,他在枪械员的房间里偷了两套衣服,大小或许能适用,要我明天早点“送”他离开招待所,到他家里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半,最迟九点。
    当晚,我抓紧时间,写好了我在双春“走走看”的书面汇报材料,是给站长杨显助看的,并给吊脚楼里的兰姐留了一封书信。第二天天没亮,我先“送”袁四通,“返回”到柜台,叫醒招待所老板,付了点小费给他,让他给我抹抹车子。
    招待所老板接过我的小费问:“你老板就走了?”
    “是呀!他赶早去144师军需处揽生意,过段时间才过来,房子你一直空着就是了。”
    “那当然了,钱你都付了,我哪敢另租他人?长官你放心。”招待所老板对我极尽讨好。他去替我抹车后,我回房续睡了两个钟,才被张力荣叫醒。
    我将我写给兰姐的书信递给了张力荣,让他这两天找个时间送给她。
    张力荣一脸疑惑,愣了一下才接下书信。在他看来,我昨晚才认识兰姐,不可能有什么交情,怎么就有书信给她?换我也会有疑问,我想他或许会悄悄拆开看了书信才送过去。拆就拆,我就是想告诉张力荣,我和兰姐是有秘密“关系”的,只要他会做,肯定有回报。
    吃过早餐,我在组里开了个短会,才开车离开双春组。我在会上强调了工作纪律和保密局情情报人员管理规定,要张力荣不折不扣地执行,一旦犯错,马上停职反省。
    在会上,所有队员都作了表态。临走,我预告了大约十天后回到双春组的行程,下一次来将着重处理好保密局双春组和144师军情处与双春警署的关系,这一次仅仅是一次考察。
    八点半不到,我先在去袁四通家的路上的一家药材铺买了几粒相思豆,再开车去袁四通家,他们一家和迎春己经吃过早餐了。
    见到迎春,迎春告诉我,她昨天下午三点多就让小李回山里了,今晚到高雷后,应当给山里发个密电,免得他们又下山找他。我告诉迎春,叛徒老叶已经被144师军情处处决了,从高雷返回的组织委员和陈宏略的联络员,迟点再通过修表师傅,另做甄别。
    迎春早餐后刚吃过止痛药,这会伤口并不太痛,她催我抓紧时间,我让袁四通带上足够的水,并将昨晚从枪械员房间偷得的保密局的衣服换上。迎春有些不情愿,我说:“我不是也穿上了吗?有了这身皮,城门口的警察才不会拦车。”
    其实,我不想在迎春面前公开了我在保密局工作的身份,三人一同换上衣服时,迎春问:“青苔同志,你在警察署有熟人,对吗?”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而且这身皮在回到高雷市内仍有用。你得藏好它,”我让袁四通扶着迎春出来,快速上车,别了他家人,往西城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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