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香港站的同事呗。”陈更烈以为我还不知道,他笑着说:“哎呀,真是他们干掉了蝎子的,也正是蝎子在高雷作案后嫁祸给翁站长的。”
    “这么说,站长不是可以复出了?但是。”杨显助现在升站长了,还升了少将,翁竖民再也没有位置了,我将陈更烈拉进我车子,关上车门问,“你跟站长联系过了?”
    “刚刚联系了,但是罗逊一会要带他去高坡岭监狱视察,我估计下午呀,或者最迟明天上午,就会有文件下来,恢复站长的名誉,他未来不回站里工作,也会回南京,我们得设宴请客,给站长洗尘不是?其实,老李在世时,你就说过要请站长去你家做客了,你请了没有?没有嘛!你可别反悔了这事。”陈更烈今天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你约好翁站长了?在外面请他不行吗?我都不在家里开饭的。”我有些不情愿。
    “翁站长我约好了,他刚才说和罗逊去去高坡岭监狱就回,我吃了午饭再去你家附近的市场买些海鲜、狗肉和鸡鸭什么的,你负责请杨站长,到时三站长和我们一起庆祝翁站长解放。怎么样?我这个安排不错吧?”陈更烈笑开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不错?老张你不请吗?”我问陈更烈,我是真不知道陈更烈这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居然想到在我家里请客,好在李香兰还有几天才能出院。
    “哎呀!是咱俩请客,我请他干吗?他又不能升我官职?”陈更烈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对了,你家丫头不是在你的小店看店吗?你要叫上她,给我打下手,我和她给你们当大厨,用不着你干活的,你就陪着三站长喝茶、听歌,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还是不怎么情愿,心想在外面的酒店请他们吃个饭,岂不是更好?在家里请客,还搭上戴小蝶,到时有戴小蝶在场,三个站长是不会说太多的秘密话的。
    “哎呀!给你脸不要了是吗?我告诉你,我今天晚上就是要去你家,你家不能进吗?还是因为老张装过窃听器?你不是说老张撤了窃听器了吗?你怕他什么呢?我还摆不得老张留着窃听器呢,你什么脑子?老张明升暗降,他快成孤家寡人了,我们得帮帮他不是?”陈更烈此时竟有点兔死狐悲之感,要拉张英杰一把,但我不能轻信了他的话。
    毕竟,翁竖民在党通那一边也许早就自由了,他背地里暗查日特蓝鱼档案的最后去向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张英杰都能想到我地下党有可能截获了日特的蓝鱼档案,那么以翁竖民脑子,他肯定也想到了,而我,是除了张英杰之外接触蓝鱼档案案情最多的人。
    “你帮他?”我越发不明白陈更烈的意思了,呆了一下问,“老张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他灌我迷魂汤?这倒没有,我吧!只是觉得他最近有点可怜,得让农夫和蛇都活着不是?”陈更烈边说边看着我笑,他笑什么呢?笑我不知道他说的农夫和蛇是谁吗?
    “哼,你想渔翁得利吗?”陈更烈平时最喜欢看杨显助和张英杰斗个你死我活了,但是在我看来,陈更烈更期待张英杰因为出错而出局。
    “能不想吗?翁站长八成会走,往哪里走?不是南京,就是回武汉,我倒是要看看党通局罗逊这人到底怎么样?他如果站在翁站长这一边,翁站长就有机会杀个回马枪,那样的话,我们就得帮着老张,将杨显助给拼下去,到时站长回来就有可能了。”陈更烈将他的算盘打得拔啦响,好象他可以左右局势似的,也不看看上面的意思,简直就是胡闹。
    “那就这么定吧!多大的事哟!”我瞪了陈更烈一眼,让他下车。
    “事是不大,但是场面得讲究,还有,你得请你家丫头回家,给我打下手,我来当大厨。”
    “你有完没完?下去。”我喝令陈更烈下车。陈更烈今天的行为太诡异了。
    “我会下去的,但是你得请上你家的丫头。”陈更烈下车前又强调了一次。
    陈更烈为什么非得在我家里请客呢?而且为什么非得戴小蝶给他打下手呢?翁竖民就快要出来了。这事跟翁竖民有关吗?我不得不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不一会,来到逸仙路我的小店,给戴小蝶送上午餐,我这才知道,陈更烈上午来隔壁银行办事时,他曾经进过我的小店,还跟戴小蝶说上了话。
    陈更烈今晚要在我家里请三大站长,还非得拉戴小蝶给他打下手,让他当大厨,如果他是因为看上戴小蝶才这么做,事情还好办,如果他是因了别的事,比如也象张英杰那样怀疑我的身份,并通过戴小蝶加以考察,事情就复杂了。
    曾几何时,陈更烈就说过戴小蝶如何如何漂亮之类,问我和戴小蝶的关系是否真为主仆关系?我肯定了,反问他是不是看上戴小蝶了?陈更烈不承认,还说如果戴小蝶真没有对象,他想将戴小蝶介绍给别人,替戴小蝶解决人生大事。
    “陈处长他还问别的事吗?”我一边给客户做藏品鉴定、拟价,一边问戴小蝶。
    戴小蝶一边吃午餐,一边回我话说:“他呀!走前还问我店里的生意好不好?”
    “你怎么说?”李宝棠走了,再也没有谁在我和陈更烈之间和稀泥了,陈更烈寻问我的生意好不好?他是在怀疑我开这个小店的目的吗?翁竖民就要出来了,如果他仍然留在保密局工作,那他才是我的劲敌,他与陈更烈关系特殊,陈更烈也许是受他所托而问戴小蝶的。
    “我说好呀!客户排着队呢,主人有时还到别处替客户鉴宝,别以为没客人就没生意。”戴小蝶嘴里含着饭,说得有些含糊,但我能听清楚。
    “如果他以后再问这事,你让他问我,别跟他说那么具体,这可是商业秘密。”戴小蝶上个月就曾经将我和李香兰的实际关系跟潜伏日特驼背佬说了,结果弄得日谍对白鸽持有的姑娘歌接头暗号起了疑心,对白鸽来了三道考题。
    “我没说具体事呀!”戴小蝶还没意识到她对陈更烈泄漏了那些信息。
    “你说我到别处给客户鉴宝的事还不具体呀?你什么脑子?这事能跟保密局的人说吗?”我站起身,走过来,坐到戴小蝶的对面。陈更烈先是上午问了戴小蝶,中午再要求我请戴小蝶回家给他当下手,他借机考察戴小蝶身份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不错,我是说过,但是我没说客户是谁呀!”戴小蝶又要强词夺理。
    “但是你已经向他透露了我有这方面的客户,你知道红坎那边的周大姐是什么身份吗?她是我们的大客户,你要是弄得她不敢找我们了,我们这店能开下去吗?”戴小蝶所说还没造成什么恶果,我只能这么敲打戴小蝶。因为我党战的时物资筹措清单,就是前不久通过周大姐的生意送达我高雷地下党的。这是一条只有我和绿叶林芍才知道的秘密管道,上级都还不放心,先进测试再做定论,戴小蝶居然又犯了错。
    “他,他陈处长不是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客户吗?你又要批评领导不是?”戴小蝶瞪我。
    “他不知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就突然到我们店里来吗?如果他真是顺道进来瞧瞧你,那还好说,但是如果他是假意顺道,专门找你问话呢?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个缘故呢?”我就担心陈更烈的问话中有翁竖民对我的怀疑。
    张英杰怀疑我,在我家里安装窃听器,这个还好办。翁竖民怀疑我的话,他是不会这么做的,他的手法会更深,甚至给我下更大的套,套中还有套。
    “我哪里想得了这么多哟!就这点事,你还要抽着不放吗?大少爷,我不仅是你的丫头,还是你的同志和领导,在事情还没有什么不良后果之前,你再这么说我,我可是有意见的。”戴小蝶怒怼着我,“你进保密局之后,跟他们一样了。”
    “我跟他们一样?哼,我穿上他们衣服而己,但我是在为党工作,跟你是一样的,你别看是个小细节,但这是个大问题,我提醒你这样的领导,我有错吗?你要知道,你有事,就是我有事,反过来是一样的。”我不厌其烦,又多絮道了一句。
    “行了你,我接受你的批评,快说你的情报。”戴小蝶吃了饭,催问我。
    “翁竖民快要复出了,他是我们的劲敌,我怀疑陈更烈是替他找你问话的,如果是,你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如果不是,另当别论,不算我批评你。”我缓了一下口气,担心戴小蝶一会不愿意回我家,给陈更烈打下手。因为陈更烈反复提此事,我得将戴小蝶请回家才好。
    “这算什么情报?我怎么跟赤道同志说?”
    “这不算情报?翁竖民是谁呀?老特务,老奸巨滑,我们的领导吴桥同志就牺牲在他的枪下,还有,他到任没几天就逮住了第七军那些军人,劳承武军长都怵他几份,何况是我们?”我停了停,强调说,“这么一个对手,你得跟赤道同志介绍、介绍。”
    “这么可恶,那就杀了他。”戴小蝶突然脸露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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