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显助进外面的审讯室时,关辉亲自抽打那两个男子,两个男子异口同声说:他们真是受人之托,送两本书给二中那个老师翻译,托他们的人是个小屁孩,嘴上毛都没长。
    此时审讯室电话一响,杨显助接了后,叫着正在里面审讯王启孟的张英杰和陈更烈说:“张副站长,陈处长,你们先停下,马上回会议室开会。”
    我和关辉先随杨显助上办公室,原来,李蕾蕾将“蝎子”写给“蓝影”的书信翻译出来了,但是敌人的暗号,李蕾蕾和高兰还无法破译,杨显助让高兰联系南京,另请高明。
    张英杰和陈更烈上会议室后,杨显助将李蕾蕾翻译过来的书信内容向大家公布。张英杰一口咬定赵铭就是日特一直找不到的“蓝影”,原因是赵铭在陈宏略被暗杀不久就被关起来了,直到他前天晚上从看守所逃逸出来,一直没有露面的“蝎子”才又寻找他。
    关辉更是认为,“蝎子”极可能就是我过去认定的男扮女装进入海员俱乐部暗杀陈宏略的矮个子男日特,如果这个判断为真,“蝎子”并没有被击毙,他与昨晚从高雷公园逃走的另一个可疑人仍然活着,才继续联络“蓝影”作案。
    “等等。”关辉说到这里,张英杰打断了他,给楼下的特侦处打电话,让他的第一组马上去通明港码,封堵一个大约一米六左右的年轻“女子”,肯定是外地口音。
    但是张英杰已经迟了,白鸽和“大小姐”已经剩客轮走了半个小时有余了。
    会议一时中断,张英杰想了一会问陈更烈:“陈处长,你的看法呢?”
    “我什么看法?这伙人现在也不过三、四个了,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胁迫了王启孟这么做,居然与他们混一块去。”陈更烈郁闷极了,肯定也想开了。
    “这不明摆着吗?那个唱骂人歌的小鬼子就死在他身边。”张英杰得到李蕾蕾的翻译,他不想管王启孟了吗?他说,“而且,从书信内容上看,小鬼子在我们内部或许还有内鬼。”
    “还有内鬼?谁?你别捕风捉影。”陈更烈惊问。
    “书信内容中提到的‘老翁’是谁?蝎子为什么要蓝影继续寻找到蓝鱼档案?为什么要拿细菌武器存品与‘老翁’交换?说白了,是因为陈宏略被杀,某人失去了自由,蝎子才无法与‘老翁’交换?蝎子现在是逼不得己才找蓝影。”
    张英杰暗指“老翁”正是保密局前站长翁竖民,翁竖民一早就想拿日特的蓝鱼档案跟日特做交易了,他当初那么积极破案,正是出于私下与日特交换,捞取更大好处的目的,是潜藏在党国内部的蛀虫。
    “证据呢?这是无端猜测,张副站长,老翁绝对是某个敌人的代号,而非直指某人。敌人的这种低级的诬陷你都看不出来?”陈更烈说时瞪了高兰一眼。
    电讯科长高兰不仅受命于代站长杨显助,还受命于南京国防部高层,她说:“陈处长的判断是对的,老翁绝对不是翁前站长,而是某个敌人的代号,即使敌人有意设陷于翁前站长,将他置于绝境,引来我们对翁前站长的怀疑,也决不会这么做。”
    白鸽显然是有意而为,高兰无法相信是自然的,的确,正常思维下,难以想象如此手法。
    “敌人不会这么做,那你说是为什么?你们这是护着翁前站长。”张英杰跟高兰较劲。
    “张副站长,你想知道为什么?请你找毛局长询问,絮我不能言明。”高兰此话一出,也是情势所逼。正是张英杰的这一逼,让我窥见到了高兰过去与翁竖民的“秘密”关系,也许跟第七军的监管有关,甚至翁竖民负有与某个潜伏特务一起执行特殊任务的使命。否则,我无法理解翁竖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仍然留在高雷当一个失去自己的寓公。
    要说谁最有资格问高京国防部高层,了解翁竖民是否负特殊使命,杨显助是有资格的,他打断高兰的话说:“高科长,你别不打自招了,宋副官,你谈谈你的意见?”
    “好,我也说说,不过,我得了解一下昨晚拘捕的两名男子的情况。”我接着问关辉说,“关科长,你缴获的两本书都是什么内容?”
    “全是日文,我看不懂,缴获后直接连人带回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今天凌晨一点多,那两个男子准备进入二中那个老师的家时,我们抢先逮住了他们,搜了他们身,发现是两本日文书,就连人带书都带回来了。”
    “这么说,这两个男子并没有见到二中那个老师了?”
    “是这样的,他们还没有见面,我们就先下手为强了。”
    “这两个男子,你应当等他们递交这两本书后再拘捕他们也不迟的,但是你先下手为强了。这两个男子和二中老师的关系,你们说得清吗?”我这么问关辉时,李蕾蕾低头一笑,李宝棠牺牲后,李蕾蕾是难得一笑的。
    “早点逮,不是比迟点逮好吗?我这么做有错吗?”关辉又要逞口快。
    我在心里笑了一声说:“不错,你逮着他们了,可他们说的话对我们有用吗?你就是毙了他们,也不过多毙两条人命。我认为他们只是替别人送信的信使,关到看守所去,也是浪费粮食,你再想想细节,当时他们是一起去的?还是一人先去,另一人留下看风的?”
    “他们俩一起去,直上二楼,正准备敲二中老师的家门,我们就下手逮着他们。”
    “他们的书本是藏着掖着?还是拿在手上?”
    “当然是拿在他们手上了,这还用问吗?”关辉被我问得不耐烦了,仿制他是案犯。
    “好,那两本书有包装吗?”我再问关辉。
    “用一个硬纸盒包着,还绑扎着麻绳,我们以为是炸药呢,谁知道拿回来一拆,是两本书,里面还有一封小鬼子的书信。”关辉这回说话小声多了。
    “站长,关科长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两个男子的确是替别人送信的,但是让他们送信的人却说是送两本书给二中的老师,可见他们并不知道书本中还有书信,其实作案人的目的是送信,但是信还没送到二中老师手上,我们先截获了,就现在情况看,我们只能从书信内容上去找线索,那两个男子毫无审讯价值,甚至二中老师也未必知道其中趿跷。”
    我转而问李蕾蕾说:“李科长,书里面还有别的线索吗?”我猜想“红豆”李蕾蕾是经朱砂配合白鸽完成这次任务的,那么肯定还有线索。
    “呃,宋副官,书信里面还有一组接头暗号,但是我们没能破译出来,得等上级给我们回电,才能知道是什么,是不是这样?高科长。”李蕾蕾问高兰。
    高兰说:“的确是这样的,两本日文书,我和李科长一开始认为是日谍的密码本,但是对照接头暗号代码破译时,两本书根本就不是密码本,所以,我的判断跟宋副官一样,敌人是通过一次,甚至两次传递后达成情报传送的目的,那么这两个男子,甚至二中那个老师都只是送信人。经此一事,我认为日谍最近为什么没有密电往来,是因为他们改变了情报传递方式的缘故,未来我们必须发挥花钱养着的耳目的作用,而不能光靠电讯科守着侦测机。”
    “听到没有?关科长,你今早白费力气了,中午的饭堂得多消耗粮食了。”陈更烈一笑。
    张英杰却一派严肃,一直绑着脸,显然,他知道自己又上当了,蝎子与“大小姐”已经安全离开高雷,他派去码头的第一组一定迟了,他接下来的事是如何收拾这个残局了。
    可是他如何收拾这个残局呢?张英杰再次问我:“宋副官,你的意见就这么多?”
    “呃,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此事跟送信人和二中那个老师都是无关的,但是书信的内容对我们或许是有用的,比如,里面提到蝎子要蓝影寻获细菌武器存品,以此与‘老翁’交换,所以,我建议站里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至少要派人去两处华光庙查一查,如果能找到,再以这些存品与‘老翁’交换,到时不是可以钓出‘老翁’?”
    我猜想此事绝非为虚,它是白鸽为了让我在保密局内部“建功立业”而做下的一个局,我得争取机会亲赴康县的华光庙,为杨显助了结日特的蓝鱼档案结案工作。
    “杨站长,这事还是让关科长去吧?”张英杰又想让关辉去,却不敢自做主张了。
    杨显助想了片刻说:“张副站长,你派一个组,由宋副官带队,吃了午饭就去康县。”
    “是,站长。”日特的有生力量几乎被悉数消灭,剩下的日特也许只剩下驼背佬,那么我此次前往康县境内的两处空庙查案,其实是去“作”案。
    我记得,白鸽曾经跟我说过,那天她们与李宝棠发生冲突过后不久,她又带人返回料村的华光庙,放了一些细菌武器样品在那里,那么我去之后的任务就是就地消毁它,为保密局对日特的蓝鱼档案来一个“完美”收宫。
    “散会。”杨显助宣布散会后,让我去他办公室。
    进了站长室,我问:“杨站长,你还有什么吩咐?”
    “宋副官,日持的蓝鱼档案能否侦破?就看你了,要办得漂漂亮亮的,我给你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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