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想从这条纱巾查起,因为这条纱巾是关辉的手下从陈宏略住的房间里找到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陈宏略想娶李科长之前,他跟别的女人已经有了秘密往来,我们无法预知这个带着纱巾找陈宏略的女人是共党,还是日特,或者别的什么人,总之,只有查到纱巾的主人,我们才清楚作案人的目的和预期。”
    “张副站长说不排除有人在我们面前演双簧,这个人也许从陈宏略身上得到机密情报了,他不想跟我们分享,所以才杀掉陈宏略,然后自己掌控着这个机密,跟党国讨价还价,以确保他将来能去台湾。”杨显助所说的“这个人”其实是指翁竖民。
    在杨显助看来,翁竖民不仅将他当初招安陈宏略当成了他个人成绩,而且有着他个人私心,这个私心是通过掌握共党的机密跟党国讨价还价。杨显助和张英杰是不会让翁竖民的“私心”得逞的,不管怎么样。也得将陈宏略被杀案算到翁竖民的头上。
    “但是杨助理,现在的证据,还没扯上这个人呀!?”劳承武昨晚通过李梅南转达了他的对陈宏略被杀案的看法,我是不能随着杨、张起舞的。
    杨显助听后,他轻哼一声说:“宋副官,你说得没错,现在的确还没有证据指向这个人,但是陈某人就死在他房间内,你不觉得他的供述太牵强了吗?在我们还没有查获另有作案人之前,我对他的怀疑是不会自动解除的。”
    其实,翁竖民所说算不上“供述”,他个人说什么是他的权利,甚至有权保持沉默。
    “嗯,杨助理,你说得是,你还有什么吩咐吗?”我想去找找高柳,不想跟杨显助扯那几个密电和翁竖民的事。杨显助会放了钱海红么?我不敢奢望,但我相信他会跟张英杰商量的,所以明天凌晨的密电往来,我还得跟赤道和白鸽做套。
    “那你忙你的事去吧!”恰好此时高兰进来了,她是来取回密电存档的,杨显助将密电递给了高兰,也终于放过了我。
    也许,杨显助和张英杰两人都得到了二厅的郑介民的默许,否则,他们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将陈宏略被杀案“作”到翁竖民身上的。不过,翁竖民是毛人凤的人,才被派到高雷来,杨显助和张英杰打狗也不看主人,他们就不怕事后得罪了毛人凤?
    从会议室出来,我先去了洗手间洗手。也快中午了,午饭在哪里吃好呢?
    一早进我家休息的戴小蝶也许早就回红坎找李香兰去了。
    我回办公室后拿起话筒,想拔家里的电话,叫戴小蝶出来一起吃午饭,想到自己一早吩咐过戴小蝶,戴小蝶即使还没走,她也不会接听我打回家里的电话的。
    罢了,今中午就不找戴小蝶了。
    戴小蝶昨天见到了白鸽,却仍然见不着她本人真容,这白鸽是玩哪一出呢?
    陈宏略并非白鸽所杀,我最疑心的罗理珠也早就回了上海,几乎与我派往上海等地调查她的雷鸣、张力荣两人同一时间。她没有作案的可能。那么陈宏略是让谁勒死的呢?翁竖民的客房显然不是第一现场,而是第二现场,甚至是第三现场。
    正想着陈宏略被杀一案如何侦查,才更有利于我党对日特蓝鱼档案截获时,有人往我办公室门下塞了一个纸条,继而敲了一下门。
    我迅速离开办公桌去开门,可是给我塞纸条的人已经走开了。
    纸条上写着:“排除一切干挠,直查日特蓝鱼案刻不容缓。”
    这个纸条是谁塞给我的?从办公室相隔的距离上看,这个纸条极可能是高兰就近塞给我的,但也可能是李蕾蕾或者尚未离开办公室的赵铭等人塞给我的。
    我记得我昨天去翁竖民办公室时,他让我依据作案人的动机,侦查陈宏略被杀案,并没有对我主侦的日特蓝鱼档案作出指示。
    翁竖民和我,还有陈更烈对陈宏略被杀案的看法几乎是一至的,但是就我所知,陈宏略被杀案并非我党所为,那么剩下的一个可能就是日特高雷小组制造的。
    日特高雷小组有三个人,他们的目的非常明显,那就是配合日特香港小组登陆高雷,首先瘫痪保密局高雷站的最高指挥中枢。他们的这个目的达到了。
    翁竖民遭到南京方面的怀疑,被暂停工作,换上的杨显助哪里是日特高雷小组的对手?但是日特高雷小组虽然瘫痪了保密局高雷站的指挥中枢,可翁竖民的得力干将高柳所负责的工作并没有被更改,因为杨显助没有这个权力。
    那么,高柳的下属王启孟紧盯的嫌疑人一早住进海员俱乐部后,这个嫌疑人会马上展开接头、联动吗?先将日特香港小组放进高雷紧盯,由着他们与日特高雷小组接头,再驱使他们寻找蓝鱼档案,是我和翁竖民他们早前制定的侦案思路。
    王启孟得到最新情报的话,高柳自然会跟我分享,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们隐瞒案情。
    为节省时间,我中午在办公室用餐,是李蕾蕾在楼下食堂给我打回的便餐。
    一起吃饭时,李蕾蕾主动告诉我,那条纱巾给浸了迷醉药,正是它致使陈宏略失去强有力反抗能力。幸好她本人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纱巾,不然,杨显助又得怀疑她和李宝堂“作案”了。她认为用过这种纱巾的人,绝对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问李蕾蕾是否将鉴定结果告诉了杨显助?李蕾蕾说她一得到这个结果后,她已经第一时间告诉杨显助了。杨显助很惊讶,说翁竖民手指通天了,问我是如何看杨显助的疑惑的?
    “我能怎么看?杨助理终始怀疑站长呗,甚至怀疑你是站长指使的作案人,而你给他的结果,却指向了别人,杨助理能不惊讶吗?”我看着李蕾蕾,说了杨显理对此的疑惑。
    “他是什么逻辑?高兰昨天就已经证明我清白发了,他居然还怀疑我和站长配合作案?宋副官,你得追查这条纱巾的来源,找到嫌疑人,让杨显助无话可说。”李蕾蕾给气坏了。
    陈宏略被杀,翁竖民被暂停工作,大家只是表面上服从南京方面的安排而己,私底下,保密局内部除了关辉,恐怕没有谁信服临时负责人杨显助的。
    “呃,这条纱巾,关辉查去了,用不着我管。你下午就呆在站里,哪里都不要去,我去找一下高柳。”我匆匆吃了饭,让李蕾蕾替我洗餐具,悄悄去了百合路的福音堂。
    我上午十点放在福音堂的情报,白鸽已经取走,并约我晚上八点半在霞光眼科诊所见面。
    霞光眼科诊所在霞湖医院的斜对面,距离东风影院大约有两百米,距离我准备开的“香兰”藏品鉴定所也不过四、五百米,但我对东堤路的这个诊所却印象不深,因为它是新开的。
    这一回,白鸽会让我看到她的真容吗?她已经知道我的“青苔”身份,还知道我在保密局高雷站工作,甚至两次潜入我家跟我见面,可她却不愿意以她的真容示我?我现在就去找她,她会如何呢?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见到她本人的真容。
    想定这事,我开车去了东堤路,东堤路并无游行人员,而只有往来居民和小商贩。今上午八点重启的学生、工人游行活动,西营区主要集中在市政府及西营医院附近街道,按计划,学生、工人下午三点后将转向中正大道、青岛路和保密局高雷站所在的霞飞路。
    我在街边泊定车子,下车去霞光眼科诊所。
    诊所内只有一人在上班,看不到有医生当班工作,铺面面街柜前有各类眼镜销售专柜,当班小姐问我是要买眼镜呢?还是要看眼科疾患?我往诊所里面瞧了瞧,掏钱买下一副散光眼镜,问店里的生意如何?
    当班小姐说眼镜销售生意一般,但是眼科疾患这一块,一旦有患者需要作矫正手术,那她们店的生意可不一般。我问她们这么一间小店,怎么就争得过西营医院和霞湖医院的眼科医生的生意?是不是吹牛?
    “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西营医院最牛的眼科医生在我们这里兼职呢?你要是想矫正眼睛,你得跟我预约,包你矫后眼睛一片光明。”当班小姐无不得意地介绍说。
    “是吗?西营医院都有哪些医生在你们这里兼职?”我试了一下买下的眼镜问。
    “有朱医生啦!还有白医生,她们都医术高明,但是,你眼睛有问题吗?”当班小姐盯着我问:“你不是来替医院专门查医生兼职的吧?”
    “她们兼职关我什么事哟!又不是我发给她们薪水,朱医生和白医生都是西营医院医生吗?”我没想到我早前调查过的白香秀医生自从她在西营医院出了医疗事故后在这里落脚了,她正是我要找的自动脱线的“白鸽”。
    “她们当然是了,所以,没有手术,她们通常都不会呆在店里的,先生,你要做矫正手术吗?你眼睛好象没事哟?”当班小姐仍然盯着我、瞧着我眼睛。
    “我眼睛当然没事了,不过,最近遭风时老是流泪,所以就进来瞧瞧,没想到你们这里诊病是要预约的。”我拼命回想着西营医院的几个眼科医生,却无法想到白香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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