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哪里敢出去?你们新站长一到,三天两头打我这里电话,查我岗位,我屁股都不敢挪开。虽然他不直接管我,可是这里一旦出了事,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刚才就是翁竖民打电话让周堪荣拖着陈更烈和我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周堪荣只好照办了。
    “哪就等等吧!过了这段时间,会好起来的,到时,我们几个聚一聚。”陈更烈说。
    “对了,继祖,你是什么时候进保密局的?我上个月进了一趟城,没听说你回来呀?”
    “我跟新站长到岗时间差不多,原来是想养养身体就回上海教书的,可我大舅说在高雷也可教书,我就没有回上海。谁知道这事让更烈知道了,他死活不让我丢当教员,硬拉我去保密局,还有李宝棠,我们仨现在又呆一块了。”我接过周堪荣递上的茶,喝了一口说。
    “你们仨在一块好呀!打虎亲兄弟嘛,虽说你们不是亲兄弟,但也是同窗好友,而我呢,这里就我一个康县的,天天都要看安密达那龟孙子的脸色。我这里一有什么好处,他就将手伸过来,好象我这里不是监狱,而是金山似的。”周堪荣对我们大吐苦水。
    “不过,安密达这几天,他可是最头痛了。”陈更烈说的事是学生游行,安密达必须管。
    “他头痛个屁,你们知道吗?他就喜欢学生们闹。他刚刚打了我电话,问我说是谁放的狗屁,说警察局要镇压学生?问我是不是希望他多收押几个学生,然后由我来收别人好处,我丢,我这里都人满为患了,天天提心吊胆的,我才不会造他们警察局的谣呢。”周堪荣刚才接到翁竖民电话时,已经将这事告诉翁竖民了,他们监狱绝对不会造警察局的谣的。
    “你是说有人造谣警察局要镇压游行学生,就刚才?”我问。
    “是呀!中午时都没听说,就你们进来之前的十几分钟,安密达打我电话,问我是不是想钱都想疯了?有意制造混乱?从中多收一些学生进来,他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周堪荣一说就红了脸,他向陈更烈和我摆着手,“好了,我不说这个,我怕我高血压。”
    “这事我明白了。更烈,你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我直觉这是翁竖民自己让人干的,目的是给游行、示威的学生、工人一个警告,促一促林芍去现场劝阻游行学生,以免发生流血冲突事件。林芍一旦为此而去,那林芍就是共产/党。
    “我看这事有点象是共党干的,因为这次学运就是共党策划的。”陈更烈这是意测。
    “不是了,更烈,共党自己组织的学生游行,然后共党自己造谣警察局要镇压学生?他们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周堪荣伸着脖子向陈更烈讨教。
    “这还不容易理解吗?一旦真有流血冲突事件发生,警察局要负这个责任;如果没有流血事件发生,我估计,共党会借着这个台阶,顺势停下这次学运,当然,我们保密局和警察局也可以解围了,只是这事看似双赢,但是其实不然,站长的目的没有达到。”陈更烈说。
    “你们站长要达到什么目的哟?这事能停就停?有什么不好?我可不想叫那些学生进来,人多事故多,纠纷多,我的烦恼更多。”周堪荣替我问了陈更烈。
    “嘿,我们站长呀!他要做政治大势,就是从气势上压着共产/党,退一步说吧!他至少要通过这次事件,抓着共党的某条大鱼,站长才不至于仅仅乱忙一通,什么也没捞着。”陈更烈这是揣测翁竖民的一些想法,与翁竖民想得到的效果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诶,你们站长,的确是个做大事的人,凡事都讲政治、讲气派,讲他对党国的忠心,真的是无出其右的。”周堪荣给我们勘了茶,然后看了看表,似在拿捏着时间点。
    “周典狱长,我们得走了,谢你好茶相待。”陈更烈也看到周堪荣刚才的举动了。
    由于陈更烈从翁竖民那里接到的任务就是送陈宏略到这里来认一个人,认人的结果由陈宏略向翁竖民汇报。就因为这个缘故,我和陈更烈屁股刚刚坐热,我们就告辞了。
    “那我不送了哟!”周堪荣站起来,象个笨重的企鹅似的移着步伐,送我们出来。
    走到外面,天这时更阴了,象是要下雨似的。我们上车后,周堪荣对我们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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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堪荣是怎么当上典狱长的?我不好在车上问陈更烈这事,因为陈宏略就坐在车上。
    一路上,我们都不说话。
    车到红栖山附近,我正要向着我上午跟李宝棠学打枪的坡段转拐时,前头的摩托车被“当”打中了一枪,摩托车随即就拐了车头,差点就撞向了路边。
    “有人袭击。”陈宏略惊恐地叫了一声。
    “吼什么吼?坐稳。”陈更烈和钱胜利立即拔枪还击。
    我立马刹车,滚下车来。前头的三个队员也已经下车并找到掩体,这时,一梭子弹“突突突”地朝我们的车子打过来了。前头有一个队员被打中肩部了,他卧倒在地。只有两个队员和陈更烈,还有钱胜利在开枪还击。陈更烈对我吼着:“继祖,你退车子后面去,看着他。”
    “我不要你看着我,你的枪给我,我来打。”陈宏略跟我要枪。
    “我的枪凭什么给你?你躲起来。”我用枪指着陈宏略,命令他躲藏。
    “你看你,枪的保险都没打开,真窝囊。”陈宏略羞了我一句。
    我心想,要是一对一,我毙了你这个叛徒。别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枪没开保险。我有没有作战经历,是不能让陈宏略看出来的,这个叛徒不死,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
    枪声不停,但对方也就三、四个人,听枪声,对方有一把是狙击步枪。
    我不敢露头,将陈宏略往车下推了一把说:“你找死呀你?对方有狙击手。”这个狙击手在找陈宏略,钱胜利露头还击时被打中右手外侧。
    就在此时,山路前方开来一辆三轮摩托车和一辆卡车,车上冲下十几个端冲峰枪的人,他们朝着藏于半山腰的人突突着,刚才袭击我们的枪手这才向河源寺方向退去。
    “陈处长,是我们的人。”有个队员叫起来了。
    我听到有队员这么说,拖着陈宏略从车底下出来了。
    带队过来救援的人是关辉和他的行动大队第一中队。关辉走近我们说:“嘿,陈大处长,今下午要不是我们在红坎执行搜查任务,你们情报处这几个人就全给报销了。”
    “说什么风凉话?你没看到我们的人受伤了吗?”陈更烈让那个肩胛受伤队员和钱胜利坐关辉他们的车子去红坎医院。钱胜利要求回西营,不想留在红坎。
    “一起走,先回医院。”陈更烈说完走近我问:“继祖,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躲车底下了。”我收起枪,上车。
    陈更烈等陈宏略上车后,他坐到了来时钱胜利坐的位置。
    陈宏略说:“刚才出来时我就说了,你看多危险?宋副官连枪都不会开。”
    “闭上你的臭嘴,还不是因为你?”陈更烈肯定也看出来了,刚才的四个人一定是为了狙击陈宏略,那么,这事会是谁做的呢?翁竖民会不会追查此事呢?
    没有我的命令,我高雷市委两大行动组是不会冒险在半路狙击陈宏略这个叛徒的,难不成,第七军真有我党党员?上次的“白埔饭店”事件有五个军人脱离部队,包括胡闹在内。
    而关辉又是如何得到我们被袭击的消息的?来得这么及时,一切都有待回到西营见着了翁竖民,才有可能知道关辉是如何得到我们被袭的消息的?
    车到西营,我们将受伤队员送到医院,即时将陈宏略送回海员国际俱乐部。
    高柳带了一个人将陈宏略护送上楼,陈更烈抱怨翁竖民说:“保陈宏略这个人渣真不值。”
    “这有什么办法?陈宏略是站长到任后抓到的第一个共党头子,这个功劳不能拱手送给二厅特调处不是?”我安慰陈更烈说,“这事换成你,你愿意让给二厅特调处么?”
    “我当然不愿意了,可我可以毙了他。这功劳不一样是我们的?”在这件事上,陈更烈与张英杰的态度高度一致,张英杰还因此赌气告假呆在家里休息,翁竖民也拿他没办法。
    我们开车回到站里时,也快下班了。
    还好,翁竖民还在站里,正跟警察局局长安密达通着电话。看到我和陈更烈进去,他示意我们先坐下。一会他说:“安局长,谣言的事你就别跟我说这么多了,共党要是继续软,那我们要比他们更软,你现在首先软,那你明天、后天才能硬起来,懂吗?”
    翁竖民挂下安密达的电话,笑着对我们说:“怎么样?有队员受伤吗?对方会是什么人?”翁竖民显然听到高柳的电话汇报了,就在我们回站里的几分钟里。
    “两个队员受伤,武器使用有些类似白埔饭店事件,对方一共四人,有一个狙击手。”
    “从人数和武器使用上看,这事八成是第七军那几个脱离分子干的。”翁竖民说得很肯定。但我的看法不一样,在我看来,他们未必就是那几个脱离分子?第七军的军人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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