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更烈他是个小地主,我是个破落的小地主的后人,而你呢,你可是大财主,咱仨人得分清楚身份呀!你出大头,那是必须的。”李宝棠笑眯眯的,声称他是破落的小地主的后人,好象他用不着给自己老师带礼物似的。
    我说:“更烈,你同意老李的说法吗?”
    “我没有不同意呀!不过,老李他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家充其量也是未成气候的小地主,还不如老李家的破落小地主更让人高看一线,他们李家可是大清盐商之后,再怎么破落,沉船也有老钉几千斤呀!”陈更烈极其开心地笑了。
    “照你们这么说,你们用不着给林老师带什么礼物了?不过,我告诉你们,你们俩人一个是上校,一个是中校,而我呢,一个小小上慰副官,才刚刚进入保密局,如果你们不想出这笔钱,那好,我找站长出这笔钱,不过,丢脸的是你们自己。”我丢下这句话,去了翁竖民办公室,翁竖民和高兰已经谈完了,刚回到他办室。
    陈更烈和李宝棠两人都追了出来了。
    我跟翁竖民说了刚才与陈更烈、李宝棠两人因为给林老师带礼物而讨价还价的事,翁竖民听后笑着批评了陈更烈和李宝棠两人,他说,“你们这是典型的共产/党的做法,分明就是杀富不济贫,而继祖他,容易吗?他家里的藏品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他祖辈花钱买来的。如果行情不好,那是要亏钱的。”
    “听见没有?还是站长理解我。”我瞪了陈、李两人一眼说。
    “给林老师的礼物,就按四份算好了,也算我一份。”翁竖民也乐得跟我们合分子,说到底,他也是为了他所管的保密局和他的工作。
    “站长,这是继祖他?诶!”陈更烈不好意思起来了。
    “诶什么?算我一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明天办好这事就行了,绝不能礼物送出去,却让林老师低看了你们,有你们三人加在一起,份量不比我一人轻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站长,那我们下班了,走了噢。”李宝棠拉起我就走,但陈更烈却逗留在了后面,也许是翁竖民将他又叫回去了,不管怎么样,有了翁竖民的那一份,我们三人自然是少付一些钱的,李宝棠也没想到仨人争着、争着,就争出了翁竖民的一份礼物。
    我和李宝棠从李蕾蕾的办公室经过时,李蕾蕾和两个科员还没下班。李宝棠将李蕾蕾叫了出来,他说他明天得跟我一起去红坎见一见林芍老师,明天配合警察局监控学生游行的事就由她带队了,李蕾蕾说她知道了,继而问我说:“宋副官,你今天不用去逸仙路了吗?”
    “呃,我是要去的,只是时间有点紧。”我看了看李宝棠说。
    “你要去就去,你看我干吗?给林老师的礼物,我晚上就办,明天你记得要齐了站长那一份分子钱哟!我先走了。”李宝棠似乎也默认了我与李蕾蕾的这种忽明忽暗的关系了。
    “我叔他这人,你不必想太多的,是不是?”李蕾蕾看着李宝棠下楼离开办公楼后,她说,“宋副官,你还要回办公室吗?都下班好几分钟了,好多人都走了。”
    “呃,我回一下,你在楼下等我。”高兰的秘密,我得从李蕾蕾嘴里了解,不然,就算让人盯着西湖路三横路,也未必有什么结果的。我回办公室先给我舅妈打电话,让她迟点再开饭,陈玉珍答应了,要我路上小心,说那些学生闹得太凶了。
    “我知道了,今晚迟点见。”除了一会送李蕾蕾回家,我还需要找找袁四通,了解一下他对龙俊杰的盯哨情况才好。日特香港小组既然已经出发去了上海,不久将到广海湾与高雷地区的日特分子汇合,他们最迟也会在这个周五的某个时间里到达。
    带上随身包,我快步下楼,这时的楼下的下班人员少之又少。而翁竖民的车子还在楼下,他们一定还在楼上有事了,翁竖民今晚会不会让陈更烈陪着他见我党的叛徒陈宏略呢?
    陈更烈和高兰今晚肯定陪着翁竖民一起见陈宏略,而不是再审陈宏略了。
    那么,陈宏略会做何反应呢?从他自己五天前主动被捕到今天,陈宏略已经离开党组织快五天了,他一定也认知到自己会被我党怀疑他叛变了,那么他如果想再次回到我党,他必定会提出由保密局配合他逃逸做套,就跟“二胡逃逸”案相类似。如果他认知到自己出卖蓝天同志的事早就被我党怀疑,那么他未必选择再回我党,而是留在保密局。
    我应当给西营行动组怎样的枪决叛徒的计划呢?狙杀是最好的,可惜我不能做这个事。
    到了楼下,李蕾蕾已换了一套衣服,正站在我车子边东张西瞧。
    身装时装且顾盼左右的李蕾蕾,魅力四射。才子配佳人,门卫们的眼光都向我和李蕾蕾这边瞧过来了,可我与李蕾蕾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劳小雯,光是戴小蝶这个上线,一旦知道我和李蕾蕾往来频密,她也会另有看法的。
    李蕾蕾上车后,将一片鸡骨草的叶子夹进了一本书,然后匆匆塞进她的随身包。但我看得很清楚,这种鸡骨草的叶子早就晒过了,但并不合适做书签的。
    我启动车子,往逸仙路走。从站里到逸仙路也就十五分钟,如果我开得快,不足十分钟就到的,但今晚,我不想开得太快了,我想多跟李蕾蕾说说话。
    在车上,我问李蕾蕾说,“就刚才,你看到高科长下班了吗?”
    “高科长下班前不是去了会议室了吗?我看到的,但是没看到她下楼呀!”李蕾蕾说。
    “你们住在一起,晚上都不一起吃晚饭的吗?”我又问。
    “晚饭?我们从来也不在一起吃的,不仅过去,就是站长来了后,我们也从不一起吃晚饭,高兰这人晚上回得迟,也真是因了工作需要,我哪能等她?”李蕾蕾不等我接话再问什么,她补充说,“以前,我们一起吃早餐还是比较多的,但凡我请了她,她必定回请我,只是她从前天一早开始,也不知道因了什么事,突然起早床了,说是出去跑步煅炼,不然她就长胖了,可我看她怎么样都不象是出去跑步的。对了,你早上是不是也喜欢跑步煅炼呀?”
    “呃,我回来的这一周,还一次都没起过早床跑步,但是我的确如你所说,我有起早床跑步煅炼的习惯。”我自我介绍说,“我不过去是当教员吗?别的同事都起早床跑步煅炼的,可我老睡懒觉,就被人耻笑说是睡猫,还得了个睡猫的绰号。”我想追着高兰的步伐晨跑了,高兰的晨跑肯定是为了掩盖什么的,那么她要掩盖什么呢?我一时还想不到。
    李蕾蕾这天下车时,她说她的家就在二楼,要不要上去坐一坐?我原本就想进她的家去一探究竟,但我不是为探李蕾蕾的究竟,而是想从高兰的居室生活中摸一摸她的底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送李蕾蕾上楼。可是走到二楼李蕾蕾家门口时,她竟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将她刚才藏在包里的《戴望舒诗稿》送给了我,还给了我一个飞吻。
    第四次了,李蕾蕾的可尔蒙肯定让我给严重地挑动起来了,我一时无措,只好匆匆下楼来了。我原来想借此进一次她的闺房,一睹她和高兰的私人生活场所,不料李蕾蕾又来这一出,吓得我落荒而逃,自顾不暇。
    从李蕾蕾住的二楼上下来,我开车去了同在逸仙路的“香兰藏品鉴定所”,想看看店铺是否开始装修了?可戴小蝶居然将门关着,人也不知道了去向。显然,戴小蝶的工作并无进展,不然,她是不会这么快就回六六剧场去的。
    我驱车去红坎我家博物馆,一路上,我一再回想与李蕾蕾刚才的一番对话,李蕾蕾说高兰自前天一早就开始早起跑步煅炼,但她说高兰并不象是跑步,那么高兰是做什么事呢?
    高兰这是早起回站里监听我党的密电往来吗?站里还有其他人,她用不着每时每刻都守着发报机监听的呀!高兰肯定是为了去西湖路三横路,那么她去三横路干吗呢?难不成,高兰在三横路还有一个发报机?不仅用来监听我党的电频往来,还用于自己所需,或者说是翁竖民所需?不错,三横路肯定是翁竖民的影子电讯科了。
    让谁来查实这个事呢?袁四通做这个事也是合适的,问题是他并非我党外围组织成员,不能用他。那么让戴小蝶做这个事可行吗?戴小蝶平日里做事有些毛手毛脚,一旦事泄,我担心她应付不了,再说了,她是我的上线,她未必接受我对她的工作安排,而且未来她是我的特别助理,她也不合适呀!
    嘿,想到几次潜入我家与我秘密往来的已自动脱线的白鸽,我忽然发现,白鸽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这个事,就看她如何理解我的需要了。
    白鸽今晚会再次潜入我家吗?她老是秘密潜入我家,这对她和对我都是一个非常之举呀?不行,我得给她一个别的联系方式,不然,一旦敌人对我有了某种疑心,对我实施监视什么的,白鸽就会成为被跟踪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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