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听得,轰然说好,随着这王姓文人一起往观音庙的后山走去。
    秦歌也是颇为好奇,不知这王姓文人的妻子有何特别之处,竟然能够得到这群文人如此之高的评价。要知道,自古以来,世人都奉承男尊女卑之礼法,更别说这群心高气傲的文人了。
    心中一想,也跟着这群文人往观音庙后山走去。
    观音庙后山却是幽静,少有人来打扰,秦歌随着一众文人穿过淙淙的溪流之后,便来到一间别院门口,众人皆在门口驻足,探头往里看去。
    秦歌侧身往里面看去,只见别院中,一中年女尼正与一位女子在博弈。
    在这边看去,只能见那中年女尼的面貌,而另一位女子却只能见其侧脸,这般看去,也能窥得一二,这女子亦是个绝色。
    两人落子极轻,虽是对弈,却全无棋盘上对垒的杀伐之气,显然两人都是心性平和之人。
    观棋知心性,前人所说亦是有一定的道理。
    众人似是不忍打扰,皆噤声屏息而望。唯有那王姓文人,翩然走到两人身前,对着那绝色女子说道:“娘子,如何?我就说过,净空师太棋艺了得,这下信了吧。”
    那女子点了点头,柔声道:“师太棋艺高超,秀玉甘拜下风,只是今日俗事缠身,他日有闲定会再来拜访。”
    秦歌微一错愕,却是无心栽花花自开,没想到一时心血来潮的跟着这群文人,却不料在此地遇见了秀玉,如此说来,那王姓文人定然是王洛无疑了。
    这时,秀玉转过头来,对着王洛微微笑道:“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罢,若是晚了,只怕家人等的烦了。”
    王洛笑道:“不忙,不忙,今日我与爹爹说了,晚些回去不打紧的。我来此却是有一件事要你相助了。”
    秀玉嫣然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你我已定下了夫妻名分,有事尽管说便是了。”
    王洛指着随他同来的文人说道:“我这些朋友百般央求,要娘子你弹奏一曲,也不知你意下如何?”
    秀玉点了点头,说道:“既是相公的朋友,秀玉就在此弹奏一曲罢,这样也不会让你在朋友面前落了脸面。”
    王洛欣喜,从别院中抱来一尾古琴,放在桌案上,点了一盏清香,而后极是欢快的坐在一旁。
    随他而来的一众文人也不顾地上肮脏,席地而坐,全都静静的等待着秀玉的弹奏。
    “铿。”琴弦轻轻拨动,声音清亮悦耳,这古琴品质乃属上等。
    纤纤玉指撩拨,琴音清丽婉转,令人心神尽涤,浑然忘了外物。
    秦歌亦是深陷琴音之中,不可自拔,静静地听着,彷如眼前是一片碧海,清冷的月光从海天相接处升了起来,微波粼粼的海面上,刹那间便洒遍了银光,遥望河汉皎皎,黛蓝如画,一切都显得极为地静谧。
    陡然间,琴音忽变,湛蓝的海面之上像是刮起了大风,卷起了巨浪,众人都彷如海中的一叶扁舟,随着巨浪沉浮。
    秦歌虽是席地而坐,却感觉像是身处于惊风怒雨中,摇摆不定。
    琴音未止,箫声又起,两相和鸣,清越婉转。箫声清丽,忽高忽低,音节之间偶有珠玉跳跃。
    吹箫之人便是王洛,他亦是爱好音乐之人,与秀玉的琴音相互应和,却是相得益彰。
    琴箫和鸣,此起彼伏,有如鸣泉飞溅,继而又是如万花怒绽,争奇斗妍,间中夹杂鸟鸣,欢呼雀跃。
    忽而,琴音再变,苍凉凄婉,如杜鹃啼血,血猿哀鸣,凄然悲切,在旁众人无不为之潸然泪下。
    秦歌听这琴音,再想起燕狂歌,心中悲不自胜,双目清泪簌簌落下。
    “问春风,相思几许?春水泛微澜,拂河岸绿柳,却终是无这心思。常言道倦鸟应归巢,怎奈何,这身如飘萍,无处可相依。千般思绪,缠绕心头,又怎舍得,伊人似柳絮,随风乱飞舞。犹自恨,此身是游鱼,难驻留,纵有万般相思,就让它,相忘于江湖。”
    蓦然间,燕狂歌临死之前的话语在他口中吟出,虽非是他亲身经历,但是此刻吟来,却也是悲楚哀怨入骨。
    琴音戛然而止,只见得秀玉双眸泛起荧光,一双妙目望着秦歌,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众人仍自沉迷于琴音之中,难以自拔,场中清醒的也只有秦歌、秀玉、王洛以及净空四人。
    秦歌压抑心中的悲伤,淡淡说道:“这只不过是一位友人所作,听夫人弹奏的甚是悲戚,一时间忍不住就吟唱了出来,打搅了众人的雅兴,实在是罪过。”
    “这曲子是谁教你的?他现在人在哪?”
    秦歌微微顿了一下,说道:“夫人还是莫问的好。”
    秀玉眸中两行清泪终是落下,一旁王洛安慰道:“娘子,莫要伤心了,你身子骨不好,还请怜惜。”
    秀玉点点头,说道:“这我晓得,我与这少年有几句话要进屋说,相公你可否回避?”
    王洛怔了一下,脸色一阵犹豫,而后说道:“我去外面等你。”
    两人行至别院的房中,秀玉便泪眼婆娑地问道:“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秦歌一愣,他记得秀玉已经失忆,但是为何却问出这番话来,心中想起燕狂歌嘱咐,便装作疑惑地说道:“夫人,你说的他是谁,我却是不知。”
    秀玉凄然道:“看来他真的是死了,他真的是死了,他怎会死呢,我不信……。”
    秦歌见她如此悲戚,心中也知她必定是恢复了记忆,当下安慰道:“你也无须伤心,他死得无憾。”
    秀玉抽泣道:“我与他相识两百余年,可是能够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却是如此短暂,没想到一别经年,他竟然撒手离我而去了。”
    当下,秀玉便将她与燕狂歌之间的一切都向秦歌诉说。
    原来,秀玉并非是渔家女子,而是天音阁的上任阁主。两百年前,他与燕狂歌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却不料两人遭逢战乱,被迫分开。
    幸运地是秀玉被天音阁中的长辈看中,收她为关门弟子,而燕狂歌则没那么幸运了,几经颠簸,他累的筋疲力尽,昏死在路边,而恰巧魔门中的一名散修撞见,将他捡回自己的住处。
    从此后,燕狂歌便在这名魔门散修洞府呆了下来,做他的守洞仆人,顺带那名散修也传授了他一篇魔门修炼功法。燕狂歌天资聪颖,修炼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后来这散修见他是个极为难得的修道之材,是以将他收入自己的门下,将毕生所学都传了他。
    如此过了百年,燕狂歌道行直至化神境界,而那名散修也寿元散尽,化作一掊黄土。
    这名散修死后,燕狂歌便独自闯荡,在魔门中打出了名声,在此期间他亦多次派魔门弟子打探秀玉的下落,可是全无音信,他心中也释然,百年时间,秀玉必然已经去世。
    却说秀玉天生对于音律就有一种特殊的天份,天音阁的诸多道术都是以音波施展,自然地,过了百年时间,秀玉道行已达寂灭境界,还被天音阁阁主看中,将天音阁阁主之位传给了她。
    如此相安无事,再过了百年时间,燕狂歌在魔门之中名声大噪,道门中人也都知道魔门出了燕狂歌这个奇才人物,而且他的脾性又是狂傲不拘,道门中人因怕他生出事端,是以都想将他除去。
    后来,就出了燕狂歌受魔门中人挑拨,孤身一人前去上清派去找上清派掌门李道陵麻烦之事。
    这一事,惹得道门两派大为震动,而秀玉听闻燕狂歌的消息,当下就去上清派打探个清楚,几经打探,才知道燕狂歌乃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顿时心中爱意迸发,毅然的退出天音阁,誓要与燕狂歌双宿双飞。
    而那时燕狂歌已被上清派中人打伤,逃到渔村,秀玉则化身为渔家女,在他身旁悉心照料,后来更是委身嫁于了他。
    不过好景不长,燕狂歌被仇家找上门来,经过一番搏斗,终将来敌击杀,而秀玉也因此受了重伤,被煞气侵入了体内。在秀玉退出天音阁之时,她将来自天音阁的一身道行尽数散去,成为一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这也是为何燕狂歌始终将他认作是普通渔家女子的原因了。
    听到此处,秦歌已经全部明了,心中对秀玉的一片痴情极为感动,再又想起燕狂歌,心内蓦然一酸,本来两人能够长相守,可是奈何命运弄人,让这两人误了终身。
    “其实,燕前辈心中一直记挂着你,可是却又不想让你随他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他知你身染煞气,走遍五湖四海,寻找稀世灵材,炼制了夺天丹,他死前命我将它带来给你。”
    说完,将怀中的装有夺天丹的玉瓶拿了出来,交给秀玉。
    “他真傻,如今他已去了,我要这夺天丹又有何用,纵然能够将我体内煞气去除,也是徒劳了。”说完,抬手便欲将这夺天丹抛入手中。
    这时,王洛在门外大呼道:“娘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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