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先生,感谢您回答我的这些问题,今天冒昧而来多有打扰,就此别过……”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慕戎徵打算回了。
    “裴御洲,今天难得遇上,你我相谈又颇欢,怎么样,一起用午饭吧!”
    可能是因为他是沫莲的儿子,郦南绅见了之后,竟倍感亲切,一时不想放他离开。
    “不了。我得回了。今天我是独自来了东原,回去晚了,我怕家里人担心……告辞……这照片,我带走了……”
    将母亲的照片收于口袋,一欠身,他要离开。
    “等一下。”
    郦南绅叫住他。
    “总统先生还有什么事指教?”
    慕戎徵转过身。
    郦南绅想了想,从自己手指上撸下一碧玉扳指,递了上去,“这是我最喜欢的扳指,也是当年你母亲送我的小礼物。今日送你,以后你若私下来东原,有空就来总统府找我,以此扳指作为信物。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和你,我们都好商量。”
    有件事,慕戎徵心下很清楚,这位总统先生,生平没什么长物,但自他就任以来,手上一直戴着一个碧玉扳指,戴的地方正好是握手的大拇指上,所以,国人都知道那是他象征性的代表,今日他居然会把它送给他?
    “既是总统先生最心爱的物件,我怎能……”
    “你是沫莲的孩子,也就是我的晚辈,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可当见面礼的,这个东西与我是个纪念,与你想来也是个纪念,那上面雕花什么的,皆是你母亲手雕刻的。我手上还有你母亲亲手做的戒指,这个送你,也算了表心意……”
    “好,我收下了……”慕戎徵没有再客气,接过,“只是总统先生,有件事我想提醒您一下,您和我母亲的事总归是已经过去了。而且我母亲已过世多年。作为一个有妻室的人,您这样做,置总统夫人于何地?”
    “哎,你这是在刺探我们东原皇家内部的事么?”
    郦南绅笑着道破他的企图。总统夫妻关系好坏与否,和政治挂勾在一起,是不能随意乱说的。
    “其实也不是特别大不了的事。您和您夫人关系如何,我知道的。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别让我那没了这么多年的母亲,还绕到你们皇家复杂的斗争当中。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有人拿您和我母亲的事再来议论纷纷,令她死后都不得太平。”
    不想拐弯抹角,他不介意把母亲的照片留下,但这不代表他不担忧,如此阐明,只是希望未来没有麻烦,毕竟皇家内部的关系,实在太过复杂。
    “记下了。”
    “谢过扳指,走了。
    “我送你下去。”
    郦南绅跟了出来。
    慕戎徵没有反对,因为他确定:自己进来容易,想要轻轻松松出去,的确需要有人护航。
    果然,一到楼下,四柄短枪立马就对准了他。
    慕戎徵瞧着,笑了笑。
    “把枪收起来。”
    眼见这年轻人面色平静,郦南绅暗叹他沉得住气,嘴上则命令了一句。
    那些警卫们这才收了枪。
    慕戎徵一欠身,道了一声“再见”,往西走。
    郦南绅见状,忙叫道:“走正门吧!”
    “不用,正门是非多。”
    没回头,他挥挥手,轻轻松松就翻墙而出。
    郦南绅嚼了嚼那句话,明白了——他怕正门有人盯着,反而给他惹来麻烦——这小子,心思真是深。
    “总统,这个人是南江的裴御洲?”侍卫长叫胡海,一眼就认出来了,惊乍直问:“他怎么在这里?”
    郦南绅不说话,心下也在纳闷,这个人为什么跑来这里,问这样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东原有红楼,红楼分两派,不管哪一派,现在都希望南江可以乱起来,身为南江裴家最出色的继承人,他的命最值钱了,今日却单枪匹马跑来这里,也太以身犯险了。
    “传令下去,暗中保护他离开。”
    “可是总统先生,裴御洲这次出现在平津,不是官方行动,如果他出点意外的话,与我们有利无害,为什么要保护他?”
    胡侍卫长很是不解。
    “我这辈子有负沫莲,南江任何人我都可以利用,但这个孩子,我不能动。”
    一个心志和他一样的人,不该成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就算要竞争,也该正当竞争,这种背地里暗搓搓搞小动作的行为,他不想用在他身上,真要是他在东原地界上出了事,也许是可以改变政治形势,但是,他没办法面对沫莲。
    “总统先生,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胡侍卫长不甘心放弃这种机会,南江和北江本来就是叛出东原的,想尽一切办法将它们收复,是作为总统应尽的责任——三地共治这个提议对于东原来说,是一个奇耻大辱——皇族不该被如此贱踏——东原的文化教育一直如此,皇族应是一种精神信仰。
    “谁也不准对他下手。”冷嗖嗖一瞟,郦南绅语气很强势,“要是他在我们地界上出事,你不用再在我身边混了。”
    “是。”
    胡侍卫长懂的,他们的总统先生,只要打定主意,就会执行到底。
    这世上有些底线,他是不允许任何人来贱踏的。
    比如,事关裴沫莲,总统先生就像着了魔一般,人家都死了十年了,那份感情也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可是他就是放不下——他如今的日常生活,除工作,就是来此悼念亡人。
    女人啊,有时会成为一个男人走向成功的绊脚石。
    *
    慕戎徵被跟踪了。
    出了余宅,他就感觉有人鬼鬼祟祟在后面跟着——他想了想,叫了车,那人马上也上了一辆车。于是,他让车子折回平津大道,寻了一处馆子,叫了平津地道的铁板饭。
    那跟踪的人守在门口没进来。
    慕戎徵暗自猜想着,这人好像没有恶意,应该不是郦南绅派来的——总统身边的人,跟个人不可能这么笨;也不可能是郦老夫人那边的人,人家不会对南江的四少这么客气。
    正想着,门外头噔噔噔走进一个时髦女人来,定晴一看,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梅若珊在盯自己的梢,并且直剌剌就冲他走了过来——既便他化了妆,可她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可惜啊,没等她走近,“砰”,竟响起了一记枪响,梅若珊尖叫着找掩体,餐厅内食客们惊得四处乱蹿,慌乱中菜饭撒了一个满地狼籍。
    慕戎徵第一时间躲到吧台后,看着不远处梅若珊在地上爬着,那狼狈样,哪还有作为北江第一名媛的姿态,目光对视上时,她慌慌张张直叫道:“救我,救我……”
    很想装着没看到,怎么每次遇上这个女人,他就会倒霉呢?
    几乎同一时间,一把黑乎乎的枪筒顶上了梅若珊的脑门。
    “哎哎哎,你这小子,好好的枪,走火也就算了,还敢拿来吓人……还不收起来?”
    一个看上去像混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呵斥了一句,而后笑着将梅若珊给扶了起来,说道:“梅大小姐,我们杨先生想和您约个晚餐约了好几趟了,既然今天您就在东原,还请赏个脸,我们杨先生在最好的酒店,点了最好的红酒,想和梅大小姐谈一笔大买卖。”
    慕戎徵认得那人,叫钱实,以前是东原军方的人,十年前,就是这个人关了他,拷打他,使尽法子地折磨他,后来也是这个人带人屠寺,之后失踪不见,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以前,他曾来东原找过这个人,很想弄明白他折磨自己的原因,更想毙了他,为神药庙无辜惨死的亡魂报仇,可惜没找到。
    想不到他在红楼混,这说明什么?
    红楼和东原政府的勾结真的很深很深。
    看到这个钱实,他就双眼喷火——这辈子,他最恨的人大约就是他了吧,今天,居然又想当着他的面,对付其他人——梅若珊真要是落到这些人手上,那还得了?
    “我不去。”梅若珊娇斥着,怒目相对,挑着傲娇的下巴,撒着谎道:“我可是总统先生请来的客人,你敢对我无礼,我的人马上就到,事情要是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红楼也不见得能讨到好果子吃……”
    “啧啧啧,梅大小姐果然是梅大小姐,都落到这个地部了,居然还能嘴硬——等你见着我们杨少爷,我看你还怎么硬……带走……”
    这钱实根本没把梅若珊放在眼里,那眼神完全是把她看作了没有抵抗能力的猎物。
    杨启山独生子杨俊霆,今年25岁,18岁曾在南江搞大了两个名门小姐的肚子,事后赖了一个精光,跑去国外躲了起来,南江单方面判刑通告:杨俊霆禁止入南江,一旦发现他在南江出没,立即枪决;后来,22岁的杨少爷回了国,在北江娶了一个名媛,第二年,新婚太太难产死了——有传闻,是被他虐待死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人。
    之前,杨俊霆还求娶过梅若珊,梅山以和燕金城有婚约打发了他,之后,杨又求娶了一位,没半年,又死了——总之,被这种人看上,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很不幸,梅若珊长得好,家中又富可敌国,杨俊霆自然看得上眼——今天,梅若珊真要被带去,这辈子算是完了。
    慕戎徵心下很不明白啊,这梅大小姐,明知自己在红楼眼里是只大肥羊,南江和北江是没有人会动她的,可这里是东原,没有任何官方消息,她随意来东原,也没大波的保镖护着,她这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真不明白她没头没脑跑来东原这是想干什么?
    唉!
    也罢。
    今日既然撞见了,这姓钱的又不是好东西,真要是让他就这么从自己眼皮底下跑了,那就太对不起这么多年以来的高强度训练了。
    慕戎徵凝眸看了看,对方有四个人,而自己共有八发子弹,必须在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下一刻,他飞快拔枪,上膛,对准钱实,砰,后脑开花;枪筒微移,对准押着梅若珊的人,砰,血花四溅……
    “蹲下。”
    在那人缓缓倒下时,他沉沉一喝,用另一颗子弹毙掉守在门口把风那位的同时,手上抓过一把牛排刀,飞了过去,直接封喉最后一个。
    “走。”
    快步上前,慕戎徵拉起吓傻的梅若珊往门外冲出去,拦了一辆车,将人塞进去后,自己也钻了进去,道了一句:“广平路和荷花路口。”
    梅若珊惊喘吁吁,脑海里全是刚刚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太惊险刺激了,红楼的人,谁敢动,可这个男人就是敢,且一出手,就解决了四个,那枪法又准又快,她还没回过神来呢,战斗已经结束。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她心脏狂跳,对身边这个男人的祟拜之情越发强烈了。
    慕戎徵望着窗外,不说话。
    半小时后,他们在广平路和荷花路交汇口处下了车。
    “裴御洲,我们这是去哪?”
    慕戎徵在前面走得飞快,梅若珊急追上去问道。
    “保你命。”
    在不熟的外人面前,他一向惜字如金。
    “谢谢你啊,又救我一命。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想不到你的枪法这么好。”
    看向他的眼睛里全是无法掩饰的欣赏。
    “一,我和燕金城的枪法一直是在伯仲之间;二,我不是为了救你才出的手,第一个被我打死的人,和我有过结。”
    慕戎徵脚下根本不停。
    “一,我从不关心燕金城的枪法;二,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救我,我都得谢谢你……你这个人,看上去虽然很冷,但是,你内心很温软……”
    梅若珊相信,就算和那人没过结,他也一定会出手相助,因为他肯定不会让她陷在红楼手上,这与南江北江是不利的,这个人啊,就是嘴硬心软。
    没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处大宅子后门处,不等她多问,慕戎徵已翻墙而入。
    很快将后门打开,把她放了进去——这份做贼的本事,真叫人又惊叹,又兴奋——她从来没和人做过这种事,太带劲了。
    “我们这是要来做什么?”
    慕戎徵不说话,径直往就近的小楼走去。
    不等走近,就跑出来七八个身穿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一个个手上执枪对准了他们——再次受到惊吓的梅若珊转头看向稳若泰山的慕戎徵,但听得他吐出一句:“请向总统先生汇报一下,裴御洲携北江梅大小姐,想和总统先生谈笔生意。”
    梅若珊呆了一下,原来这里是总统先生的私宅啊!
    这下好了,红楼再厉害,也不可能找总统先生麻烦的,他们总算安全了。
    呵呵,裴御洲真是她的福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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