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入云知飞剑之中以修炼至金色为最上品,虽也曾见得秦红雪修炼得到,但到底没有见其施展过,眼前老人背对自己,不见其人真面目,但仅凭一剑便知老人道法深不可测。可再往空中观战,却见那火蛇竟与老人金剑斗了个不相上下,且剑气强横处竟犹有过之,赤焰纵横竟将半个天色都染成一片艳红,与金剑相斗其中,却如赤蟒抢金珠,倒显弱势。
    但看形色,老人仍旧一手负背,单手指动,甚是从容,金剑所被赤焰包裹但往来飞腾并不见阻碍。只是时间长了,老人到底轻叹一声,当下扣两指一屈,便听得一声空中金剑惊爆,恍眼之间,老者飞剑便是化身千万,化出亩许大的剑阵将赤蟒牢牢围困,此时背负的左手,再又用力一招,便见空中金剑夹了一柄赤焰刀同时收入老人掌中。
    同一时刻就听得空中一声惨叫,张入云侧目望去,就见那为首的红蛮已是口内捧血,手捂心口,栽落云头。
    老人见自己终还是将对方伤了,不用一阵皱眉,而此刻烈焰刀仍旧不住跳跃,遍布蛇鳞的刀身并未因自己真气贯注之下而列火尽熄,知这刀光火候已足,便是自己也不方便收留。当下开口与那红蛮道:“将你打伤,很对不住!我知你若失了此刀,定要被你家教祖炼魂治死,且放心,我无意与你教下结怨,这刀我也还你!”说完,袖袍拂动,老者已将食魂刀还于那红蛮。
    那红蛮本还以为此次失了妖刀必死,正抱着舍命与老人同归于尽的想法,欲震崩肉身,连同这玉母峰在内一同炸毁。今见老人竟将教祖神刀发还,喜不自胜,当时气色便已转和了好些,只是他到底是野蛮成性,见老人将刀送还,还只当他害怕自己教祖神功盖世,不敢招惹,旋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气性。
    老人见他脸色变幻,至妖人难以说理,不由也是恶了三分,只交待他道:“只是还请回去与你家教祖赤摩诘转一句话,此次我两位师侄无礼冒犯,有她们的不是,但贵教祖也已用炼魂宝刀伤了她二人。我齐乐长只望教祖能就此罢手,免我两家从此后互生仇怨,惹无边烦恼。且尊上代教祖已将化血神刀收化,至后功成正果,而贵教祖先下却又再炼这般戾性大燥的邪刀,只怕与天理不合,不如苦自修行,积善外功,功到自然证果,岂不自在。”
    那红蛮闻老人语气虽然客气,但却显露着教训自家教祖之意,顿时血口一张,便是一声暴喝,掌中妖刀又得赤光泛起。老人见他怒吼,知其不可教化,只是摇头道:“此一番言语都是老汉我的苦心,还望尊驾能够如实转告,我二位师侄还有伤毒在身,如此便不久留了,送客!”
    当下老人“送客”二字一出口,便是将宽大的袖袍一卷,旋即风雷之声陡起,但见狂风催处,置身于空中的红蛮与他两位才刚刚挣扎而起的属下,已是被劲风卷起,眨眼之间已是被强风吹往南方,不见一丝踪影。
    那脸色腊黄的少年见师傅难得生些火性,便在一旁打趣道:“嘿嘿!我看这红蛮子这般粗卑,被师傅您老人家这一扇,少说也得飞出去三百多里。”
    可是他这一回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脚上,话音才刚出口,便听得老师傅已是严声对他道:“还不快去把山脚下的白猿背上来,它虽是畜类,但此一回为救你两位师姐出了不少力,先中了刀伤,当该早些救治它。而且它是修道精深,中的刀毒愈久,功行散的愈多,你还有闲情在这里说笑!”
    少年见师傅变了脸色,忙打了个寒兢,伸了伸舌头,跃身就往山下奔去。老人见他起身,又再交待他道:“清弦!下山时,顺便也将那群哀劳鸦与女子请上山来,只是言辞小心些,不要惹恼了人家。”少年虽一力往山下奔行,但闻师命,依旧高声作答。张入云闻少年语气悠长,吐字清正,知其年纪虽小,但修为却已见火候,尤其其中纯正和平,便是自己也有些不及。
    老人这才转过身来与张入云相对,因见眼前少年只转眼功夫,便是体力尽复,也不由赞道:“年轻人好强健的体魄!只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已恢复了精神,当真难得!”
    张入云知眼前老者是当世奇人,当下忙恭身作礼道:“不敢!晚辈张入云拜见齐真人,全赖真人灵药相济才得如此,倒不是晚辈身体康健。”
    齐乐长闻言笑道:“呵呵,我那里是什么真人,只不过是个略晓得些看病炼药的道理而已。你也不必过谦,如你这样的苦心钻研外门功夫,又得如此境界的少年人,我已是许久不曾见到了,今天你既然有缘至此,且在我这山上小住数日再走,你看好不好!”
    张入云闻言大喜,忙又施礼道:“如此真太好了!入云一定尽心竭力,只望真人不吝指教。”
    齐乐长知张入云心意,不由笑道:“你这少年倒是很会打蛇随棍上,呵呵,我只说指点可并未曾说要传你炼剑的法门,也罢,且看你今后造化。如今,还是先施救这两个惹事的小丫头再说。”说罢,老人已是自怀中取出两面不过三寸方圆,晶莹透亮的一银一紫两面镜子。当下就见老人运紫镜放在年幼少女伤口处,又将银镜对着少女面孔,真气运走之下,那银镜顿时吹出淡金如有质一般的清风,徐徐渡入少女的七窃,而另一面紫镜,张入云看的真切,老人却是持了反面取附在少女伤中上,时过不久,便见鲜血混浊着乌紫色的毒气缓缓被那紫镜收入。
    如此这般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少女体内毒质便已被二镜上下一抽一送,取了个干净。当银镜只生暖风一时还不觉显,可那紫镜却是在收了毒质之后,透身紫气反而更盛了一些。张入云见那两面圆镜有些古怪,不由心中一股疑惑已是跃然心头。老者见状知张入云目力过人,这二面镜子虽经自己祭炼,但还是为其一眼看出了原质。当下他也不说破,只是依样与年长的少女将毒质取走,又喂食了二人灵药,便将二女就地放倒在草地上,任其安睡。
    至这时老人才行至张入云身前,竟随手便将两枚圆镜递给了他。张入云见此大惊,一声脸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老人反安慰他道:“我知你目力不虚,已看出这两件法器的来历,此物数年前欧鹭子便交与我,因是性质有异,为我用来医人救命,想来也能解得些那蝎精天性戾气,今即与你一见,自是要发还于你了!”
    张入云正在为老人手里提了义妹谢红莲两枚盘节,不知怎生向老人索还,不料乐长老人竟是如此明理,见面就与赐还,一时慎重将其接过,正待说些感激的话。却又听老人皱着眉说道:“只是听说欧鹭子一方皓月钩又为妖人夺去,如此看来你要集起那十三盘节,只怕还真有些烦难!”
    张入云闻言不解,只咦声道:“皓月钩?”
    老人见了,便于旁解释道:“便是那十三节最后一尾的毒钩啊!此物大是凶性,其材质已不在当世飞剑之下,若被妖人得去重新祭炼取用,倒真是惹人烦恼,而且若以此钩伤人,只怕又要加重你义妹的罪过,越早收回自是越好!唉!欧鹭子道兄一生太过持仗这些世间异宝,如今为宝物所累,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张入云见老人深知自己究里,当下也不再遮掩,便直问乐长老人义妹遗落的十三盘节,现如今都存于何人手里。老人知他一心要将蝎尾集齐,当下也不推辞只答道:“如今你已得了四节,剩余的除被妖人夺走的皓月钩,闻欧鹭字当日却用一面雷节与昆仑太行夫人换了两枚蓝田玉实。”说话间乐长老人竟笑道:“那欧鹭子诺大一把年纪,却不知要取这蓝田玉实做什么!难不成真的嫌自己脸老皮厚,想服了它,返老还童不成。”
    张入云闻言一动,忙问道:“蓝田玉实!太行夫人!老前辈,还请多多赐教,不知这太行夫人身处何处?而那蓝田玉实又有什么用,竟这般珍贵!”
    老人不知张入云心理,只当他少年好奇,又不忿鸥鹭子用义妹残肢与别人相换灵药,当下便耐心解释道:“那蓝田玉实其实倒并没有什么滋补药用,但却是天下间的女子朝思暮想的宝物,服了它便可返老还童,白发重生,哪怕是丑胜无盐的女子,也可变作貌若天仙。呵呵,鸥鹭子的形象你也该当是见个的,便是服了那蓝国玉实,也不过是个三尺童子,只怕是无意的很了!”
    张入云一时回想鸥鹭子矮的惊人,真要化身,只怕也如老人所言一般,不由也是一笑。
    再听乐长老人又言道:“至于太行夫人,我倒是不从见过,但有闻她与昆仑坐望峰修炼,她是有家有业的修道之士,不似我这般行脚僧,你若行至坐望峰纵是其人不在,但总该能得些讯息的。只是有闻这位夫人脾气很大,你若往见可要小心一些。”
    张入云闻那蓝田玉实竟有这样的功效,如此正可一了自己往日心愿,当下却是决意自己一途西行,无论如何也要望坐望峰一行。
    正在他犹豫时分,却听见山下一阵飞鸟振翅的排响,眼前忽的一黑,便见群鸦已是飞身至玉母峰上,那叫清弦的黄面少年,此刻也是怀抱着白猿纵跳至跟前,看其脸色,虽是一番往返劳顿,但却并不见一丝疲累。显是真人门下高弟,当真名下无虚。
    而就在此刻,却见艳娘也是凭空踏动莲步,直上云头,一步一踏的落向众人身前,虽是阴身,但此刻却并不见一些浑噩的形迹,反是张入云见她眉头几些蹙动,竟如清风吹皱梨花面,一雨带过梅雪香。不知觉中已是空荡荡的飘身于张入云身前五尺处俏身静立。张入云一见之下大惊失色,不想今日艳娘竟是美到了极处,却不知平日自己怎么没有留意到。
    而艳娘只一顿形,便仍是冷着眉持傲而立,虽知身旁乐长老人功行深厚,几登真仙,但也是一般的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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