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朝臣皆扭头望向外殿入口方向,只因吕家大名是何等如雷贯耳,而吕家虽也有人在朝中任职,但真正吕家嫡系的长者,却是从未见过。
    在众人期盼之中,吕建康一行人来人终于出现在了入口处。
    穿着大将军武将朝服的吕建康,虽年过七十,却宛如五旬老者,其相貌堂堂,威严毕露,一眼扫来,纵是堂中赫赫武将,竟也不敢和其直视,其一身威风,直是让人深受震慑。
    而随着吕建康而来的吕家子弟,足有三十来人,年轻者二十出头,年长者五六十岁,而每一个皆有着一身雄浑气势,宛如猛虎狂狮,往这里一站,顿时有种逼人的气势。
    在场出身皇城武将世家数量过百,而加上殿外的子弟更有数倍于此,诸家嫡系子弟也是个个皎皎之辈,但和这些吕家子弟一比,却分明有着几分差距,可谓高低立判。
    朱天兆看得直是眼前一亮,不由站起身来,朗声说道:“父皇曾说过,论武者,吕家无人能出其右,今日一见,吕家子弟果是非凡!”
    如此称赞,顿让霍铁脸色一沉,毕竟这一说,岂非意思是吕家尚在霍家之上。但饶是他,也不好在这种场合和吕家起正面冲突,毕竟吕家的影响力绝不可小窥。
    这时,吕建康微微躬身,说道:“承蒙陛下厚爱,臣等愧不敢当。今次,听闻十四皇子大婚,臣特领族中子弟前来,为殿下道贺!”
    这话一落,众臣子又顿时大吃一惊,尤其是诸位皇子脸色都骤然一变,自然,大皇子朱颢和四皇子朱晃更是心头一沉,深感威胁。
    吕家归隐深山,历代家主世袭定国大将军之位,唯有年轻一辈在危难时才会出山帮忙,这似乎成了吕家的规矩,而有好几代先帝都曾亲自去恶鬼谷,结果反倒吃了闭门羹,臣子凌驾于皇帝之上,在霸州国历史上仅次一例。
    而历代皇帝也念及吕家功绩,未在这事情上有所计较,但从心里而言,总归是不舒服的。这一点,就连朱天兆也不例外。
    但如今,吕家家主亲自携吕家子弟而来,竟是为了给沈辰大婚道贺,这是在向所有人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十四皇子赢得了吕家人的尊崇!
    谁也不知道究竟沈辰是否和吕家早先有过秘密的接触,或者说只因为沈辰攻下了苍漠国而引得吕家人低头,无论内情如何,都改变不了眼前所发生的事实。
    而吕家人首次向皇族低头,朱天兆意外之余,自也忍不住喜色油然,对这十四儿子更倍加器重,哈哈大笑道:“辰儿的面子可真够足的,吕大将军一路过来也甚是辛苦,来人,加席位!”
    吕家人入朝,乃六百年的首次,朱天兆自是欣喜过望,笑意满面。
    邓江则脸色深沉,暗道着不妙,吕家人公开支持沈辰,这也意味着沈辰在武将中获得了能够和霍家分庭抗争的势力,而只怕很多以往追随四皇子的势力都会落到沈辰手中,尤其是那些中立的武将势力,一小团一小团并不可怕,但若然汇聚在一起,却是可怕的势力。
    毕竟邓家的主要影响力是在文官这一边,而吕家横插一足,足可以将邓家在武将中的影响力大大削弱。
    众朝臣更是目光交接,敏锐察觉到吕家人重新回归皇城所带来的影响。
    在内侍们搬桌凳的时候,吕建康说道:“臣此次过来,特带了一些礼物献给陛下和十四皇子。”
    话落下,便有子弟捧着几个长盒子上来,待到盒子一一打开,却是一枚枚上等的山参,个头肥大,几成人形,上有泥土,可见是刚挖出不久,而且细看之下,似有淡淡星光环绕,非比寻常之物。
    “宝库中山参不少,但如此山参朕还是头一次见,不知是何来历?”朱天兆不无好奇的问道。
    吕建康一笑道:“如人一般,山参者,也有资质之别,最稀罕的便是这种通灵参种,其能够大量吸收天地灵气,千年而成通灵之物,三千年更可化为人形,畅游天地。这几枚山参乃是本族先辈意外所发现的通灵参种,不敢贸然使用,而留至如今,食之延年益寿,有诸多奇效。”
    朱天兆听得连连点头,含笑道:“吕大人有心了。”
    待吕家人入席,朱天兆朗声说道:“今日十四皇儿大婚,普天同庆,诸位大人也不必过度拘泥,可开怀畅饮无妨。”
    “臣遵旨。”众臣皆齐声应道。
    尔后,便是大婚典礼,一身红衣的二女在宫女引领下抵达殿内,拜天祭祖,诸多复杂的流程,沈辰平生最不喜繁文缛节,但如今轮到自己,却觉得有时候多点礼节却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见到儿子终于成婚,沈秋月直是眼眶红红,文太后在一边笑意连连,沈定海和沈绪元更是唏嘘不已,孙儿成婚,竟是如此隆重场面,是以往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待到一系列礼节之后,二女被送回千秋殿,司礼官便开始了典礼的最后一个步骤,即官员献礼。
    官员献礼其实是一个足能让人忽略的程序,只是司礼监的官员根据官员所送的礼物,记录在案之后在这里念一遍,以示光明正大。
    其实所谓官员献礼,并非都是某个官员自己所献的礼物,毕竟从俸禄上而言,就算一品大员一年俸禄也不过千两左右,自然他们有着皇帝逢年过节的赏赐,所以家境还是相当富裕。
    献礼者,多是皇城官员下令,由地方官员进行筹备,集合地方民力,以沈辰的威望,献上的礼物中自然不乏各种名贵珍品。尤其是很多名匠及商号,也都借着这机会来一扬名气。
    除了地方献礼之外,诸皇城机构的官员也可以联合起来,献上礼品,什么字画香炉,道珠玉器,只要来历清白,皆不无不可。
    自然,这也是考验官员的一大时刻,送礼不能价值过重而惹出贪腐之嫌,又不能毫无新意而白白浪费这机遇。而且,这并不仅仅是讨好十四皇子,若能引得皇帝感兴趣,那可是升官的大好机会。因此,不少官员都是煞费苦心。
    待司礼官念到礼品时,便有司礼监的官员在外殿查看各机构各官员所送的礼品,确认礼品无误之后,尔后经由大殿外廊送入朱天兆赏赐给沈辰的千秋殿库房中,作为其私有财产。
    当然,司礼监官员所念的礼品,自然不会夸张到说明字画来历,何人所画,如何到手之类,字画一幅就是字画一幅,不会多念。
    而诸官员自然也未曾重视,这礼物的效果如何,要待到事后十四皇子亲自查看时,才会起作用。
    如此一半阵工夫,司礼官便念到了邓夏所送的礼物。
    其礼物标明乃是户部监库使邓夏联同户部同僚所送的礼品,其礼物名称为“石雕一尊”。
    这名称自未引起诸人注意,而众官员并不知道,在外殿外检查礼物和运送礼物的司礼部官员,全都是赵中崇的手下,一个个早得了密令。
    念完礼物,一行司礼部的小吏便抬着这大箱子经由广场外廊而行,尔后在走到一半距离的时候,其中一人故意一扭脚,几个小吏顿时跌倒在地,这大箱子自也倒在地上,箱盖掉落,露出里面的石雕来。
    此时,吏部侍郎张孝祥也“恰巧”正在这广场边上和御膳房的官员确认饭菜的事宜,自然,这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礼物弄倒将殿内诸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邓夏脸色微变,直骂那些小吏手脚不利索。
    张孝祥沉着脸走到外廊那里,低声训斥了几句,尔后目光也就自然落到箱子里,然后便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匆匆赶到了殿内,在赵中崇耳边耳语了几句。
    赵中崇自也脸色一变,仿佛听到了什么吃惊的事情,而如此明显的事情,众朝臣自也看在眼中,同时揣测发生了什么事。
    诸人皆知道邓夏乃是邓丞相侄子,同时也是邓妃亲哥哥的身份,而站在邓家立场上,应该也不会送什么贵重礼品,因此二人这表情,自更值得推敲。
    朱天兆看了赵中崇一眼,略有不悦的道:“赵大人,什么事情如何慌张?”
    赵中崇清了清嗓子,躬身回道:“请陛下恩准,容臣近身禀告。”
    朱天兆见他一脸肃然,便点了点头,待到赵中崇走到近处,低声把事情说了之后,朱天兆脸色顿时一变,尔后沉声问道:“当真有此事?”
    赵中崇一半正经的回道:“当日张侍郎在场,以他的眼力,不会看走眼!”
    二人小声低语,殿内皆静悄悄一片,谁也不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唯有沈辰心知肚明。
    朱天兆微微蹙了眉头,摆摆手,命赵中崇退回席位,尔后略一沉吟,目落到邓江身上,微微一笑道:“听说邓妃的弟弟,邓夏在户部任职?几年前曾见过一面,不知今日可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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