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宴席结束,众官员告退,惟独有于正、沈绪元和沈辰留了下来,而就算是身为心腹的郡丞和长史都被遣退,这也足见三人在周泰心目中地位的提升。
    等到殿内收拾干净,再无闲杂人等的时候,周泰便朝着沈辰问道:“沈辰,你当真有攻下千岛寨的计策?”
    这一说,于正二人都朝沈辰望去,却见沈辰一笑,摇摇头道:“没有。”
    “什么,没有?”周泰大为意外。
    沈辰却又笑道:“若我不提起千岛寨,夏侯大人必定会将我雪藏起来,那样都尉之名虽是好听,却毫无实权。”
    “辰儿,这可不是儿戏,你若没有对付千岛寨的计策,贸然将这话说出去,岂不是落人口实?”沈绪元担心道。
    沈辰镇定自若的道:“舅舅不必担心,虽然我现在没有任何对策,但我既然拿得下青川三寨,既然降服得了矿魇,自然也有信心对付得了千岛寨!”
    见沈辰一身自信满满,周泰倒是真信了几分,一拍台案道:“好,真是英雄出少年,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首先是要招募四百士兵,手下有了人,就好办事了。”沈辰说道。
    “要招人容易,但这粮饷……”于正朝着周泰望去。
    周泰呵呵一笑道:“粮饷嘛就由本官来想办法吧,从郡库中支取银两有些不太妥当,不过,让那些大户人家出点银子为本郡的治安做做贡献却是一事一桩。若沈辰你当真能够攻下千岛寨,解决困扰我郡城十年的恶疾,本官到时候一定重重有赏。”
    “多谢大人。”沈辰拱拱手,其实就算周泰不帮他解决粮饷的问题,他也能够有能力解决。不过,有周泰出面自是省了一桩事,他又道,“要对付千岛寨,光凭我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必须要得其他各机构的帮忙。”
    周泰点点头道:“这点你放心,你有任何需要,我郡城之地的官员任你差遣,不过,仅仅是文官帮忙只怕远不够,武将那边,本官就没有办法了。”
    “下官自有办法解决。”沈辰拱拱手回道。
    第二日,关于沈家少爷在庆功宴上连败三人,尔后成为第七位都尉的事情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本来沈辰降服凶物,解决了无影盗事之案,一时风头正劲,因而庆功宴亦是平头百姓们关注的焦点。
    这文官武将之间的矛盾,不止是官场上的人心知肚明,这坊间自然早有流言,所以沈辰若是任为文官,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以连败军方三人的方式坐上了都尉之职,成为了秋阳郡历史上第一位第七都尉,同时也是最为年轻的一位都尉。
    中土八国,各国都有着大量武将世家,这些世家的后人一出生便注定是将军级的人物,所以十几岁以试官的方式进入官场,成为都尉也是顺理成章,并不罕见。
    不过,在一个小小郡城中,这样的事情却是绝无仅有,更何况,沈辰并非是什么武将世家出身,而仅仅只是县城里的官宦世家。
    关于沈辰如何大败军方三人的事情被人传得绘声绘色,沈辰武力之名一时压倒群雄,而更有人传出他降服矿魇乃是得了长天观一位隐世级道长的帮助,这更为沈辰添上了几分神秘色彩,这但凡和道家牵扯上关系,自然为道教信徒们所津津乐道,沈辰之威名一时无人能及。
    而就在这时闹得满城风雨,更以强大的辐射力朝着周边乡县蔓延而去的时候,沈辰则踏上了回青川之路。
    虽然离家不过半月工夫,但在郡城连番经历生死之劫,这一回青川,倒有种别样感受。
    沈辰本是想单独回家,不过李剑得到消息后主动提出也要去青川一趟,沈辰自是明白他的想法,所以便和李剑同行,自然身边是有士兵随行。
    这一回城,自然就瞒不过人,关于沈家少爷回青川的事情刹时间传遍青川全城。
    关于沈辰降服矿魇乃至升为都尉的事情早就传到了青川,为青川人所骄傲,而沈辰回来,也算是衣锦还乡,自是沿途便有百姓挤在大道两边,热情欢迎沈辰回城。
    沈辰骑在小马驹上,朝着百姓们不时拱拱手,一脸笑意,见到熟人还要招呼两声,他自小在青川长大,最喜欢闲来逛去,所以认识的人确是不少,而被他喊到的人皆是倍感荣光,兴奋得要跳起来。
    李剑自是不抢他的风头,勒马慢行,跟在沈辰的后面。
    待到一行人来到沈家的时候,早有人通报了这消息,沈定海带着下人们早早的在门外等候着,待见到沈辰来了,一脸期盼的脸上顿生笑意。
    沈辰下马快步过来,朝着沈定海行了一礼,叫了声外公。
    沈定海拂须含笑,连声说好,认真看着这外孙,目光中满是嘉许之意,尔后又注意到李剑,见他虽穿便服,但一身威武之气不俗,看起来不似寻常人物,便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沈辰一笑道:“这是关都尉李大人。”
    沈定海吃了一惊,连忙就要行礼,李剑将他一扶,呵呵笑道:“沈老不必多礼,本官此次过来并不是为公事,所以没必要行这官场之礼,咱们还是以辈分而论,沈老你辈分在晚辈之下,所以应该是晚辈行礼才是。”
    说完,他竟真的躬身行了一礼,沈定海直是激动得老脸微红,别说是都尉了,就算是这郡城军中一个什长,到了这县里都是耀武扬威,耍足威风,文官却不敢发半点怨言,如今这堂堂都尉给自己行后辈之礼,这简直就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自然,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外孙的缘故,沈定海不由暗暗兴叹,想想当年一直怨念于这外孙不懂事太调皮,担忧他一生前程,不想短短几年,竟有了如此成就,论官位那是三百年沈家的第一人呐。
    有孙如此,自当骄傲,沈定海笑容满面,便要将二人往家里引,就在这时,便见一众官元匆匆赶来,原来是新任县令带着下属官员过来。
    沈辰即任都尉,官品正七级,县令也是正七品,按理是同级,不过,因为沈辰所任的是郡官,所以无形中要高出一级,因而县令过来拜问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新任县令乃是沈绪元一手栽培提拔,听闻沈辰回来,自也不敢怠慢。
    沈辰便在门外和新任县令聊了几句,尔后便和李剑一同进了家门。
    待进了屋,沈秋月早就来到了前厅口,见到儿子回来,俏脸上欣喜油然。
    一家人其乐融融,对于家人问起自己经历的两件大事,沈辰都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说,不敢谈及其中凶险之处,免得惹家人担忧。
    沈秋月并未多想,只想着事情传得惊险只怕是众人添油加醋,而且看到儿子平平安安的,早就松了口气,倒也不多问,至于沈定海想的自然更多些,不过见到外孙连李都尉这样的人都能够结交上,担心自也是少了。
    待寒暄一阵之后,沈辰便提议让外公和母亲随自己去郡城,沈定海略想一下,便同意了下来,毕竟如今不仅沈绪元在郡中为官,就连沈辰也在郡府当了官,如此一家人两地分居倍显冷清,所以搬到郡城去住倒也是理所当然。
    听得外公答应下来,沈辰便安了心,又说道:“等会我去告之先生一下,让他也一同过去,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沈定海却道:“李先生已经走了。”
    “什么?先生走了?”沈辰大为意外。
    沈定海叫来管家,不一会儿,那管家便捧着个盒子赶了回来,沈定海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牌,玉牌上雕刻着奇异的纹路,其色泽翠绿,一看便是玉质上品,而其玉牌中间钻有一个小洞,洞中镶嵌着一枚赤红色的珠子。
    沈定海将玉牌拿给他,说道:“昨日我派人去找李先生的时候,发现他房中无人,只是书桌上有这一样东西。”
    沈辰接过来一看,琢磨一阵毫无头绪,但直觉这玉牌并非是简单的装饰物,必定暗藏玄机,想想李乘风本是高人,在这里教导自己三年,其所传之学可谓博大,三年相处,二人亦师亦友,如今李乘风突然离开,其缘由不得而知,或许是认为已经将所传授的知识都传给了沈辰,又或者是有其他事情要去处理,但都让沈辰颇有几分感叹。
    沈定海说道:“李先生乃是当世之高人,其学问不亚于鸿儒大师,其所思所想更非我等所能及,但他无论来去都必有深意,辰儿你勿需多想。”
    沈辰点点头,便道:“孩儿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先去一趟城北军营,晚些时候再回来。”
    沈定海含笑道:“你去吧,如今你可是堂堂郡尉,我可不敢管你了。”
    沈秋月便不由噗嗤一笑道:“爹爹你可别太纵容他,别说是都尉,就算是郡守,那还是我的儿子,你的外孙,你说什么他岂能不听。”
    沈定海便哈哈大笑起来,朝着沈辰摆摆手道:“你快去吧,不然你娘又要唠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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