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洪亮以为今天这事是因他而起,心里只觉得对不起他舅妈,而且他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娶杨素芸的想法,更加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他这个回答说得含糊不清又暧昧无比,让人浮想联翩……
    杨素芸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于是说道:“咱俩确实在厂子里见过一次,我经常去那里送货遇见你是很正常的事,难道我送个货碰到你就是相亲吗?”
    赵洪亮尴尬得摸了摸鼻子,“那倒不是,我也没说咱俩相亲了啊。”
    “你是没说,但你舅妈到处造谣我说咱俩相亲了,而且还说我上赶子巴结你,你告诉大家有这事吗?”
    “没,没有……”赵洪亮瞅瞅谭桂芝又看看杨素芸,寻思半天才吭哧瘪肚的回答。
    谭桂芝生气得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平时说话办事都挺利索,咋这么沉不住气呢!
    杨素芸冷冷的扫了一眼谭桂芝,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听见了吧?是这女人在造谣生事,她之前确实想要给我介绍对象,但我没同意见面,没想到她竟然在背后这么编排我,就你这种人幸亏我没同意相亲!”
    人们看到这个结果都在小声议论着,这谭桂芝平时在厂里就趾高气昂的,没想到为人这么坏,还有那赵洪亮说话不清不楚的,看来也不是个好人。
    大家的声音虽小但还是传到了谭桂芝的耳朵里,她快要气死了!自己要尖儿这么多年,没成想却栽在这个死丫头手里!
    这场闹剧最后以谭桂芝的落荒而逃为结束,人们见没啥可看的也都纷纷散了去。
    江战一直站在人群外围观了整个过程。这里正好是酒厂门口,他刚开始看到围了这么多人以为是出现了什么事故,没想到只是两个女人在掐架。
    他刚想转身进厂,就看到前些日子见到过的那个姑娘匆匆忙忙往这边跑了过来,于是便收回脚步继续看了下去。
    这女孩儿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碎花连衣裙,梳高的马尾因为跑动而左右晃动着,晃得他心有些痒……
    可能是跑得太急,她的额头布了一层薄汗,小脸儿也变得红通通的,如一颗红苹果般可口诱人。
    上次见她只觉得她很漂亮,让人心动的那种漂亮。这次再见没想到她竟是个小辣椒,性格又呛又辣很对他的胃口。
    他是个比较直接的人,从上次的惊鸿一瞥到今天的再次相遇,他知道自己对这女孩儿动了心思。
    本来他想要走过去认识一下,却被酒厂里的宋会计拦了下来。
    “那个,江厂长你可不能走啊,你要是回了京市,厂里这些工人可咋整啊?”
    “我没说要走。”江战无奈的抚上眉心,心里暗骂他三叔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宋会计你放心,我会帮厂子解决资金问题的。”
    “你真没打算走?”宋会计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厂长去京市这么久都不回来这让他心里没底。
    “真不走,如果我跑了就天打五雷轰,这总可以了吧?”江战竖起两指发誓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着急想去结识刚刚那姑娘,他也不会发这么毒的誓言。
    “可以,可以,那江厂长我们可就指望你啦,你快去忙吧。”有了这个保证,宋会计脸上赔着笑侧过身子让江战走过去。
    但此时哪还有杨素芸的影子,那姑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走掉了,原本热闹异常的路边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清。
    江战懊恼得叉着腰在原地转了两圈,才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酒厂。
    杨雅兰一脸是伤的回到家,避免不了被家里人一阵盘问,她只说是和厂里人闹了矛盾,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而赵洪亮那个新的相亲对象在知道这件事后立刻取消了见面,为此赵家人急得不得了,心里不免埋怨谭桂芝,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连累,赵洪亮哪会从原来的香饽饽变成了如今的无人问津呢?
    谭桂芝更是闹得里外不是人,亲戚嫌弃她,同事背后讲究她,就连她男人都不理解她,这让她糟心得狠。
    经过这次事情,杨素芸停了和机械厂的生意,本来她就没打算长干,现如今去厂子里走到哪儿人们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这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日子她还是挣了一些钱的,现在正是服装变革的年代,杨素芸打算去省城的批发市场进点服装拿回来卖。
    上辈子自己没事总爱做一些diy手工,缝纫机她使得很不错,到时候再买些碎布回来,根据自己的审美做些小手工搭着卖,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比卖吃喝挣钱。
    杨雅兰家里就有一台闲置已久的缝纫机,杨素芸花十块钱把它租了下来,既然花了钱狄秀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高高兴兴的把缝纫机借给她用了。
    她把家里安顿好便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火车。其实按距离来算,她去京市会更近一些,而且进货价也会比省城更便宜。但哪怕自己重生一次,京市也是自己不想再沾惹的地方。
    这时候坐绿皮火车到省城要十多个小时,坐惯了高铁飞机如今坐这绿皮车她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幸亏现在是能开车窗的季节,不然就算自己不晕车估计也能坐吐喽……
    省城朝晖市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城,虽然现在经济才刚刚复苏,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却热闹非凡。
    街上的人们穿着打扮也特别时髦,颜色早已告别单调的黑白蓝,现在正值初秋,西装、喇叭裤满大街随处可见。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杨素芸实在是疲惫不堪,她先在批发市场附近找了一个招待所住了下来。
    她住的是一个单间,卫生间是在走廊里洗漱很不方便,自己只住一宿倒是也能凑合着用。
    招待所附近有个小市场,为了省钱,她在火车上什么都没吃。到市场买了两个菜包子填饱肚子,杨素芸便在附近转悠起来。
    上辈子她的后半生都在这座城市生活,如今的一草一木虽然和后世不同,但同样让她倍感亲切。重来一回,她要不要继续选择这座城市生活呢?
    第20章 省城偶遇
    有些街道即使过了二三十年还是没有变化的,杨素芸去了自己以前常逛的商业一条街,想看看那里在这个年代会是什么样的。
    省城的交通要比县里发达得多,公交车的班次不少,这时候虽然不会堵车,但大街上的自行车和小轿车来来往往车流倒是很多。
    她住的招待所离以后的商业街很近,走个二十多分钟应该就能到达。
    可是当她来到这里之后就后悔了,现在这边还只是一片胡同并没有什么可看性,如果自己现在有闲钱真想在这儿买个房子,将来动迁还能小挣一笔。
    “同志,麻烦问一下,榆树胡同怎么走?”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杨素芸听到后转过身便愣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她认识,而且缘分还挺深……
    方建业是本地人,但这片胡同他很少来,所以并不太熟悉,正当他迷茫的时候恰巧看见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于是便想问个路。
    当这姑娘转过身时倒是让他惊艳了一下,长得可真漂亮!不过她的眼神有点儿让他看不懂,为什么她看到自己会这么惊讶?他们好像不认识吧?
    “嗯……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不是本地人。”杨素芸回过神后尴尬的笑了笑,自己刚刚的反应好像有点儿过了,他现在还不认识自己,以后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交集,这样挺好。
    “不好意思,那打扰了,我再去问问别人。”方建业礼貌的朝她笑了笑,骑上自行车便离开了。
    见他远去的背影,杨素芸微微松了口气。
    上辈子她和方建业相识于微末,他刚离婚穷得一清二白,自己独自带着个孩子也不好过。他们彼此是邻居,了解各自情况之后相互帮助打气,最后他成了当地有名的富豪,自己发展得也不错,至少吃穿不愁。
    可是当他成功之后却一反常态开始追求自己,直到她重生之前都没有放弃过,这让她有点儿不堪其扰,幸亏他们现在是陌生人。
    也不是说他这人不好,其实方建业长得不错,平时又温文尔雅的,但自己对他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附近也没什么逛的,杨素芸也没有心思再去别的地方,便直接回到招待所休息。
    批发市场是早上四点钟开始营业,第二天她起了一个大早,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编织袋去了那里。
    这时的批发市场还没有后世的高楼大厦,并且也没闯出名气。此时商贩们都还在路边摆摊子,连个避雨的棚子都没有。
    市场里除了服装针织以外还有卖土杂小百的,周边城市的个体户都会选择来这里进货。
    杨素芸没着急拿货,而是从第一家地摊开始看起,有自己相中的东西就暗自记下位置,并询问好价格。
    市场不大,走过一圈之后她心里有了底,她这才去标记好的那几家进货。
    不管买啥货,想拿批发价都是十件起拿货。
    这里的款式虽然不能跟粤市比,但拿到县城里去卖还是挺新潮时尚的。
    她拿出仅有的积蓄批发了一些蝙|蝠衫、喇叭裤和女款风衣,又去卖布料的地方买了一些颜色明亮鲜艳的碎布。
    把批发来的衣服装进两个编织袋里,杨素芸费力地拎起来打算直接坐公交车去火车站回家。
    只是她刚出市场门口就再一次碰到了方建业,看来他俩这辈子的缘分也挺深,来朝晖市两天,两天都碰到了他……
    杨素芸迅速低下头假装自己没看到他,但结果事与愿违,只听头顶传来惊讶声:“咦?你不是昨天的那个姑娘吗?”
    “啊,好巧啊~同志你好。”她听到后只能不情愿地抬起头,礼貌的朝他笑了笑,“那你忙我先走了。”
    “你这是去火车站吗?我正好去那里取货,可以捎你一程。”方建业看她小胳膊细得像根筷子似的还要拎着两大包货,心里十分佩服。
    这年头当倒爷的姑娘很少,能像她这么吃苦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用了,谢谢你,前面有公交车站点,等一会儿就能来车。”虽然坐他的板车去车站自己能省不少力气,但为了以后不必要的接触,她还是选择了坐公交车。
    “那好吧,咱们相识一场我帮你把东西拎到公交站点去。”说着,方建业便把她手里的编织袋抢了过来,然后不由分说的往站点走去。
    “谢谢你,那麻烦你了。”杨素芸没想到他还有这样霸气的一面,上辈子他在自己面前总是笑呵呵的,即使她拒绝过他多次,这人也没变过脸色。
    “没事儿,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这两包东西虽然看着挺大,但他拎在手里还行,没想象中的那么沉。
    “你也是来这里进货的吗?”杨素芸比较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他,上辈子在他成为自己邻居前的一切,都是她不了解的。
    “不是,我姐在这里做买卖,我是过来帮忙的。”方建业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他这还是第一次和个小姑娘说这么多话。
    这时的方建业才二十二岁,脸上还没有上辈子的沧桑感,杨素芸看着这样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句:“看你这面相,以后搞对象千万别找姓吴的女人,她会骗光你的钱。”
    “嗯?你还会算命啊?”方建业眉毛微挑,调侃的问道。
    “还好吧,略懂一些皮毛。”反正自己已经尽到责任提醒他了,至于他会不会相信,她也不知道。
    “我能问一下你姓啥吗?”方建业也搞不明白自己心里想的啥,鬼使神差下问出这么一句话,话说出口他便后悔了。
    “……咳~咱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这个我就不告诉你啦。”
    他那句暧昧无比的话,听得杨素芸心里直突突,她不禁自恋的想,这男人不会现在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吧?这辈子她可不想继续耽误他的大好年华。
    方建业拎着编织袋的手指不自觉的收了收,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但还是勉强笑道:“成吧,我叫方建业,如果下次来省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提我名字市场的人都知道。”
    “谢谢你,方同志。”她由衷的说了句感谢,上辈子他对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有求必应,这辈子只是初见就能作出这样的承诺,如果不是自己早已无心恋爱,估计也会为他心动吧……
    “别客气,能帮到你我挺高兴。”
    跟方建业分开之后,杨素芸坐公交车来到火车站买了一张下午四点的回程票。
    这时车站还没有能寄存行李的地方,她怕麻烦,便顶着早已饿瘪的肚子坐在编织袋上等火车。
    这样的苦她也曾经吃过不少,如今重来一次,这种感觉还真是……太tm的扌喿蛋!
    坐了一夜火车,第二天凌晨她才回到珑山县。
    这时候外面的天还没亮,黑乎乎一片连个路灯都没有。
    尤其这个时间段连拉脚的师傅也找不到,杨素芸拎着这两包东西打算在候车室呆到天亮再走。
    初秋早晚的天气已经有些凉,而且今天还降温了,就这样,她缩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哆哆嗦嗦几个小时才熬到天亮。
    杨素芸虽然瘦但不羸弱,但回到家之后还是感冒了……
    “那么多衣服不穿非要挨冻,你看现在感冒了吧?”
    杨然小心翼翼地端着袁玉香熬的姜汤送过来给她喝,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生气得嘟起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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