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嬷嬷的话,罗老汉顿时更紧张了。
    聂屹冷冷地看过来,冷声道:“谁的牡丹?”
    嬷嬷顿时失语,看到聂屹他们在这里时,她就知道这牡丹估模是让聂屹给先得到了,不过想到自家小姐现在身份可不一样,顿时又挺直背脊,说道:“聂世子,这可是三皇子妃先看上的牡丹,原是准备送进宫里给太后娘娘品赏的。”
    丫鬟翠屏听到嬷嬷的话,终于想起自家小姐现在的身份可不一般,就算是卫国公世子,她家小姐可是皇子妃,难不成他要以下犯上不成?
    虽说皇帝宠爱卫国公世子,可是她们家郡主的靠山可是太后,皇帝还要孝顺太后呢。
    翠屏这时也不再隐藏身份,一脸倨傲地道:“罗老汉,我家夫人可是三皇子妃,前儿可是和你说好的,这牡丹留给我们,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无诚信之事?”
    罗老汉没想到这丫鬟嘴里的“夫人”原来是三皇子妃,心下害怕,哭丧着脸道:“姑娘,当时老汉就说过了,这株牡丹是一位贵人发现的,留在这里让老汉培育,已经名花有主了。可是当时你们却不听老汉之言,做咱们这一行的,贵在诚信,既然这花有主人,自然是归主人所有,哪里能言而无信?”
    罗老汉说着,想到那嬷嬷说这花是三皇子妃要送进宫里给太后的,一时间又有些踌躇,忍不住看向聂屹他们,拿不定主意。
    翠屏听了有些羞恼,没想到这罗老汉这般不识抬举,开口喝斥了一声,就听到一声不耐烦的“闭嘴”。
    翠屏吓住了,抬头看去,就对上聂屹冰冷的神色,吓得猛一哆嗦。
    霍姝听到这嬷嬷和丫鬟的话,终于明白为何觉得这丫鬟眼熟了,原来是新阳郡主高筠身边的丫鬟。
    没想到高筠竟然也相中这盆牡丹,还想送进宫里讨好太后。
    她从扈兴怀里接过那盆牡丹花,脆生生地道:“原来是三皇子妃也看中它,三皇子妃的眼光果然不错。”
    听她竟然称赞起要和她抢花的三皇子妃高筠,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嘴角微抽。
    谁知她语气一转,继续道:“不过有先来后到的道理,这花是我发现的,交给这位罗老汉培育,为的是给家中卧病在床的老夫人讨个开心,让她老人家开怀一些,指不定哪天身体就能好了呢。太后娘娘一向通情达理,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想必若是她老人家知道,也不会强人所难吧?”
    说着,她笑盈盈地看向那嬷嬷和翠屏。
    两人被她的狡辩给惊住了,没想到她竟然这般能说会道,公然和太后抢东西。
    见她们“心服口服”后,霍姝转头朝神色冷峻的聂屹道:“世谨,我们回去吧。”
    聂屹冷冷地应了一声,携着她的手离开院子。
    那嬷嬷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张嘴想要说什么,就见走在后头的大个子侍卫按着腰间的佩剑,朝她们龇牙,一脸凶横之相。
    嬷嬷吓得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什么。
    走出门后,霍姝想到什么,交待艾草两句,便和聂屹上车。
    艾草折回院子,越过那两人,走到罗老汉面前,笑着道:“我叫艾草,我家夫人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今儿世子陪夫人过来取花,您要是再遇到什么为难事儿,可以去卫国公府寻我,报我的名儿即可。”说罢,又温婉地说:“我家夫人很喜欢你种的花,过几日应该还会过来买一些。”
    老罗汉听罢,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虽然惹不起三皇子妃,但他可是知道卫国公世子的,据闻这位聂世子可是当今圣人的亲外甥,出生显赫,能力卓绝,连皇子都对他客气有加,能得到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的赏识,可是莫大的福份,也不用担心三皇子妃迁怒自己。
    艾草传完话后,再次越过那两人,跟上主子的马车走了。
    直到马车消失后,翠屏终于从惊悸中回过神来,问道:“莫嬷嬷,怎么办?没有取到花,郡主会生气的。”
    原本以为今儿只要报出三皇子妃高筠的名头,就能十拿九稳地取走那盆紫墨牡丹,哪里知道原来这牡丹是卫国公世子定下的,从看到卫国公府世子的一刻起,就知道今儿可能是取不走那盆花了。
    其他人可能会慑于三皇子而退让,可卫国公世子并不会。
    莫嬷嬷狠狠地剜了眼卫国公府的马车消失的方向,沉着脸道:“能怎么办,回去如实禀报郡主吧。”
    说着,询问了花农几句,便带着翠屏登上三皇子府的马车回去。
    皇子成亲后,一般会出宫建府,三皇子也不例外。三皇子虽未有封号,但皇子府建得十分气派,可见皇帝当初对他的喜爱。
    莫嬷嬷和翠屏回到三皇子府后,就直接去主院禀报这事。
    高筠斜靠坐在黑漆云母石事事如意的罗汉床上,眼睛微闭,修长的手指按在案几一角,当听完莫嬷嬷的禀报后,突然手一扬,将案几上的东西掀翻在地上
    案几上的白釉青瓷菊梅茶杯和装着点心的甜白瓷的碟子悉数摔在地上,洒了一地。
    高筠阴沉着脸,怒声道:“好个霍七,竟然和我抢花!来人,给我更衣,我要进宫!”
    丫鬟们忙过来扶她进内室更衣。
    三皇子进来时,恰巧看到地上摔碎的东西,两个丫鬟正在收拾,眉头微微蹙起,问道:“这是怎么了?”
    正在收拾的丫鬟见他回来,忙起身去行礼,说道:“回殿下,是皇子妃……”
    “我知道是她!”三皇子面容斯文,眼里透着不耐,“皇子妃呢?”
    “在里头更衣,准备进宫。”
    听罢,三皇子停下脚步,抿着嘴站在那儿,问道:“谁惹她生气了?”
    莫嬷嬷忙过来,朝他施了一礼,就将先前在丰台的事情和他说了,最后道:“皇子妃自从听说那花农罗老汉培育出紫墨色的牡丹花时,就一直记在心上,她惦记着宫里的太后娘娘,知道太后娘娘喜欢牡丹,特地让人去那罗老汉说一声,谁知……”
    三皇子安静地听完,脸上慢慢地露出几分嘲弄,不过很快就消失了,神色温和。
    高筠出来时,看到三皇子也在,脸色未变,说道:“殿下回来了,我正要进宫,你可要一起去?”
    “你是要去给皇祖母请安?”三皇子不答反问。
    高筠神色沉了下,冷冷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的话,那就去吧,孝顺长辈是应该的;如果不是,我劝你还是莫要去了,省得连累了皇祖母。”三皇子淡声道,凤目里一片清冷。
    皇家人都有一双相似的凤目,聂屹虽然不是皇家人,却也长了一双和皇家人一样的凤目。高筠看三皇子那双清冷的凤目,恍惚间以为看到聂屹,但很快地,她就回过神来,清楚地知道这人不是聂屹。
    她冷笑一声,“那霍七胆敢劫了我的牡丹,我凭什么不进宫?”
    三皇子见她冥顽不灵,微微蹙眉,冷淡地道:“随你。”
    高筠见他没拦着自己,先是奇怪了下,尔后看他冷淡的模样,心头微恼,冷笑道:“周煜,你摆这副模样给本郡主作甚?本郡主都没管你养在绿云轩里的那伍氏,你就应该知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伍氏的身份……”说着,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三皇子神色微变,很快就恢复淡然,说道:“伍姑娘曾救过我一命,我与她之间坦坦荡荡。”
    高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扶着丫鬟的手登车而去。
    三皇子目送着马车离开,神色渐渐地露出几分阴沉。
    高筠进了宫后,就往太后的仁寿宫而去。
    看到太后时,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哀哀地哭起来。
    太后忙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说道:“筠儿怎么了?可是三皇子欺负你了?”
    高筠哭道:“他们都欺负我,每一个人都欺负我……”
    太后神色顿了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高筠哭了会儿,将牡丹的事情和她说了,说完后,愤怒道:“那霍七分明就是不将外祖母放在眼里,要是她识趣的话,就应该将牡丹献给外祖母,这天底下除了外祖母外,还有谁贵重得过您?”
    太后抚着她背的手微顿,脸色有些怅然。
    果然挫折能让人成长,曾经连心眼都不会耍的孩子,现在竟然会同她耍心眼了。
    太后虽然怅然,不过更多的是高兴,要是这外孙女依然像以往那样鲁莽没心眼,在三皇子府可没办法安稳地当好这三皇子妃。
    虽然付出的代价大一些,太后却是满意的。
    当下太后好一阵宽慰,说道:“那霍氏如今已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你知道皇上素来疼爱卫国公世子,对那霍氏也是爱屋及乌,想必她也是明白这道理,方才会如此张狂。”却不对今儿这事情发表意见。
    高筠听了,神色微滞,拉着太后的衣摆,哀求道:“外祖母,难道我想给她个教训也不可以么?”
    太后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突然道:“你娘很想你,让你有空就回公主府一趟。”见外孙女垂下头不说话,太后觉得心里有些疲惫,“你娘也是为了你好,莫要再和她置气了,她这些日子心里也不过好……”
    高筠没吭声。
    太后又是一叹,有些莫可奈何。
    她明白女儿的野心,看到女儿和外孙女闹翻,母女俩之间的关系降到极点,她心里也是难过的,却不后悔当初设计的这一切。如果没有外孙女这筹码,这宫里指不定已经没她们几个的位置了。
    太后对外孙女又是好一阵宽慰,又劝她和三皇子好好过日子,方派人送她出宫。
    霍姝抱着那盆牡丹和聂屹回到卫国公府,将它送到正院。
    聂老夫人见到这盆牡丹,果然极为高兴,若非身体不好,几乎忍不住要亲自去伺弄它,接着就迭声吩咐伺弄花草的婆子好好看着。
    送完牡丹后,霍姝和聂屹回凌云院。
    路上,霍姝问道:“你说新阳郡主会不会进宫告我一状?”
    聂屹看她一眼,突然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说道:“你不用担心,有我。”
    简单的一句话,表达了对她的维护。也因为如此,所以当时霍姝开口时,聂屹并没有说话,他从来不将高筠放在眼里,如今高筠已是三皇子妃,那更与他无关了。
    霍姝喜滋滋地(接着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笑起来,心情大好。
    不过这种好心情很快就被破坏了,永郡王府传来消息,世子妃霍婷病重,快要不行了。
    *
    第94章
    听说霍婷病得快要不行了, 霍姝十分惊讶。
    “前阵儿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会突然不行了?”霍姝询问道,都有些糊涂了。
    这所谓的前阵儿就是过年之时,那时她还和姐妹们一起去永郡王府喝过年酒, 见过卧病在床的霍婷。病了一年, 而且是死里逃生, 霍婷看着十分削瘦苍白, 精神也不好, 和她们说了会儿,就面露病容, 想来这大病一场, 让她十分受罪。
    自从去年霍婷的幼子夭折, 霍婷大病一场, 太医诊治过后,原本以为她要熬不过来, 幸好却是熬过来, 只须要好生养着,虽说不知何时能恢复健康,可到底人还是在的, 那些盯着永郡王世子继室位置的人也只能歇了心思。
    哪知翻了个年,天气正在回暖,万物复苏之际,又传来霍婷病得快要不行的消息。
    邬嬷嬷也是纳闷地道:“永郡王府传话的人只说病得快要不行了,却没细说,奴婢也是不知道的。”心里却想着,莫不是那大姑娘熬过了一个冬天,到底还是熬不住,也是个没福份的。
    霍姝沉吟了下,说道:“既然如此,我去看看大姐姐罢。”接着又道:“我记得我的陪嫁中有支百年老参,一并带过去罢。”
    人只是不行了,没有说是去了,这药指不定能用得上,霍姝也不吝啬这些,叫人包好带过去。
    聂屹正在书房翻看医书,听说永郡王世子妃的事情,过来说道:“我同你一起去罢。”
    霍姝自然不会拒绝,觉得这是他体贴的一种行为,十分受用。
    夫妻俩回房重新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就坐车往永郡王府而去。
    谁知刚出门,就遇到靖安侯府前来报讯的下人,说老夫人听到大姑娘的噩耗,当即就直接闭过气,幸好大夫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霍姝听了,微微皱眉,嘴里却是焦急地询问严不严重,有什么要紧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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