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吸了口气,手中的信件跌落在书案上,她喃喃道,“不可能的……”谢大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房门传来脚步声,玉珠恍若未闻,直到沈羡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姣姣,你怎么过来了。”
    沈羡这些日子一直在调查左锟之事,方才楚家人突然上门,楚家是皇后娘家,皇后兄长是大理寺卿,前些日子提审一件冤案,正好同左家有些关系,皇后兄长亦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沈羡在调查左家事情,这才上门告知一声。
    他急着过去,书房也无人敢闯,正在翻看的信件就没有收拾起来。沈羡望着玉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怕桌上的信件她是给看见了,这点是他的疏忽,没曾想她会突然来书房,看她脸色,怕是已经看到这些书信了。
    玉珠抬头看她,翁了翁唇,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羡低头扫了眼那些有些凌乱的书信,问道,“可是都瞧见了?”
    玉珠艰难的点点头,“夫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谢,谢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两人青梅竹马,亲兄妹一样的长大,她对谢澈再了解不过,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这信上是假的?”沈羡的声音有些沉。
    “不,不是……”她不信锦衣卫查出来的事情有假,谢大哥或许真的和左锟有些接触,却绝对不会为了金银之物出卖本心。她低垂着头,轻声道,“我不知道谢大哥为何会和左锟有接触,可我相信谢大哥他不会做出辱国的事情来。”
    沈羡想起当初她差点嫁给谢澈的事情,是不是他若不开口,不去帮着处理木家和姜五的事情,姣姣根本不会嫁给自己?或许嫁给自己这两年多,她的心一直都在别处,光是这么想着,他便想除了谢澈。
    “你对他,倒是信任的很。”沈羡淡声道。
    玉珠望着他,“我和他自幼一块长大,对他的品行在了解不过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不会这样的人,我信他。夫君,能不能再查查这件事情,我怀疑有其他的因素……”这是对谢澈的信任,对两人兄妹之情的信任,不掺杂一丁点别的。
    她就看着沈羡的脸色慢慢变冷,“是不是当年我帮你了五哥,你这才嫁于我,没有出那些事情,你要嫁的人就是他了!”
    “你怎会如此想……”玉珠喃喃道,“当年……”
    沈羡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样子,冷声道,“罢了,你先回房去吧,我要处理公务。”
    “好。”玉珠到底没多说什么,轻轻的应了个好,她又把醒酒汤朝前推了推,“这是我让丫鬟帮你煮的醒酒汤,你一会儿记得喝。”她说完,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绕过书案,行至他身旁顿了下,张了下口,到底还是没说出那句话来,她想告诉他,她至始至终想要嫁的人只有他而已。
    等到玉珠离开书房,沈羡冷着脸坐会书案前,他看了一眼醒酒汤,端着一饮而尽,这才翻开信件下面那封还未拆开的。姣姣并没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看清楚,谢澈的确有和左锟来往,拿了他的好处,也的确是被人陷害。左锟为了名利跟突撅人来往,他和突撅来往,附近的两个州的刺史自然该重点防范。
    左锟知栎州刺史孔亦清是个难啃的骨头,事事都避开他,小心防范。前幽州刺史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因此对左锟这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未曾告发过。
    前幽州刺史吴永出事后,左锟怕其告发,答应保其吴家别的子弟,吴永信之。当年吴永之事原要诛九族,的确是左家携朝中重臣加以劝说,瑞武帝这才只抄了吴永家,未灭九族。
    这件事情太后也有在其中劝说皇帝,太后虽在宫中,但是对自家兄弟做的事情还是知道的,等到吴永被灭,太后和左锟才松了口气。可是不曾想,幽州新上任刺史谢澈也是个难啃的骨头,左锟在那一地带活动,未免出现什么纰漏,也想过贿赂谢澈,谢澈拒之。
    随后左锟做事越发的小心,可没曾想事情还是被谢澈得知,这事情坏在一个突撅小首领当中。
    这小首领在一次和左锟做交易后得了银钱,也不急着回去,留在中原耍乐,行至幽州时,看上一女子,强行掠走。女子家人报了官,官府前去捉人。
    这小首领自幼混迹中原,说的一口中原话,他掏出手谕,说自己是左都督的人,官府的人果然不敢惹他。却被路过的谢澈瞧见,亮了□□,直接把人抓回衙署里,让人审问。
    谢澈身边有个副使察觉此人长的有些像突撅人,告知谢澈,谢澈调查,从他身上翻出于左锟的通信来往,又找人辨出此人的确是突撅人。
    左锟得知这人被抓,也是担心他身份暴露,派人来幽州要人,谢澈不肯给,左锟有所怀疑,亲自登门几次拜访,谢澈不松口,也不告知他已识破那突撅人的身份。左锟担心,买通刺史府的人,送了几箱子黄金去到谢澈的库房。
    谢澈早在之前派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将此事告知皇上,皇上就派了沈羡去查这事儿,调查半月才查清楚前因后果,也找到左锟同突撅人来往的证据,以及当初收买吴永的证据。
    皇上已知左锟犯下的事情,左锟同突撅人来往,还贩卖大瑞国的消息,纵容手下屈强凌弱,这些加起来实乃重罪,这几日正要捉拿左锟问罪。所以此事同谢澈的确有关,却不是玉珠误以为的那样。
    沈羡在书房待到亥时才回,玉珠已经睡下,他挥退房中丫鬟,坐在床头。她睡的不大安稳,微微蹙着眉,沈羡望着玉珠好半晌,才上床歇下。
    这一夜,于两人来说是个不眠夜,对宫中的太后更是如此。
    白天瑞武帝来寻她,当场就摔了几样东西在她面前,质问她是怎么回事。太后捡起地上的信件,上面俱是大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脸色发白,抖着唇道,“哀,哀家不知道皇上这是何意,这是何人,竟然如此污蔑我阿弟……”
    “污蔑?”瑞武帝冷笑,“太后可是觉得朕糊涂了?这些证据摆上您面前,您还觉这事儿是冤枉了你兄弟?当初吴永之事,你也曾劝朕放过吴家,说吴家罪不至九族,当初你就知你兄弟犯下的这些事,偏偏帮着他糊弄朕,是不是觉朕在你们眼中不过是个可怜虫,任由你们随意耍弄!”
    “不是这样的,皇上。”太后哭道,“我,我不知此事的,求皇上明察啊,也求皇上饶了我大弟,他只是一时糊涂啊。”
    瑞武帝冷淡的看着她,“你养了朕这么多年,又是朕的养母,朕不会拿你如何,至于左家,朕自会发落他们!”
    “皇上,皇上,不要啊,我大弟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瑞武帝却不肯听她半句,直接命人看守寿康宫,不许太后踏出半步。
    此事在宫中传遍,只不过不少人不知是为何,皇后太子却是知道左家犯下的事情,穆贵妃也已得知,她在次日去了寿康宫一趟,见了太后一面。
    第137章
    第137章
    太后被禁在寿康宫, 浑浑噩噩,身边连个宫婢都没有, 她瘫坐在榻上许久许久, 直到有脚步声响起,她方才慢慢抬头看过去,见是穆贵妃。
    “你来做甚?”太后的声音有些沙哑。
    穆贵妃走过去把太后扶起来,柔声道,“左家的事情臣妾都已经听说了, 太后可有想过左家这次会如何?”
    太后挥开她的手, 冷声道, “左家如何,于你有何关系!”
    穆贵妃轻笑了声, “太后最是清楚皇上的性子,这次只怕左都督会被抄家, 就连诸卫羽林千牛将军也会受到牵连,丢官都算小事儿,最怕被流放千里, 如此一来,左家算是毁了。”
    左都督是太后大弟,诸卫羽林千牛将军是太后二弟,这么些年,左都督干的那些事情,太后同左家二弟都是晓得的,两人甚至从他那儿得了不少银两珍宝,左都督被抄家,左二弟只怕也会被流放。
    太后脸色难看起来,穆贵妃望着空荡荡的寿康宫,轻声道,“左家这次是如论如何都逃不过的,除非……”
    “除非什么?”
    穆贵妃凑到太后耳边轻声几句,太后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不想活了!哀家从未想过你野心如此之大,原先你结交哀家,哀家只以为你想在后宫立足,却不想,你,你竟然想要帮着三皇子篡位,你们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篡位成功又如何,不是照样被天下人嗤笑,被群臣不服!”
    穆贵妃笑道,“太后这是多虑,成王败寇,历史也是由胜利者书写,只要这天下都是我儿的,只要他勤政爱民,体恤百姓,谁还会多说什么?太后可要想清楚,这次若是帮着我们,等到祯亦继承皇位,左家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左都督还能坐上大都督的位置,太后您也照样是太皇太后,这荣耀,左家的荣耀,都将延续下去。”
    穆贵妃这几年早已买通不少人心,就连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都被她收买了人心,只要让太后二弟诸卫羽林千牛将军事发的时候封了城门,任谁都难以进来,驻守在城外的兵力一时半会儿都奈何不了的。等到皇帝一死,囚禁太子,祯亦登上皇位,就再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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