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迟,那时快。楚庸大喝一声,道:“贼子敢尔!”一剑劈斩了过去。
    呛的一声,爆出一蓬青光来,将院墙都震得塌了。
    楚庸一个逐日追了出去,剑气顿时大盛,一场激斗当场展开。
    关天养护在四丫身前,张望了一下,道:“竟然有人偷窥?”心下又惊又怒,喝问道:“楚大平庸,能将贼人拿下么?”
    楚庸道:“放心吧,跑不了!小心……”竟又扑了一回来,长剑连挥,数道剑气直取四丫身后。关天养见状,心知有人偷袭四丫,反手一剑刺了出去。
    那人极是狡猾,一见偷袭不成,纵身疾退。他本是想以声东击西之计诱开楚庸,以使陷入危境的同伴能够逃脱。没想到楚庸的速度快得超乎了他的想像,几乎是动念之间就退了回来,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抢夺掉在地上的法宝,就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楚庸,在扑过来解关天养和四丫之危的同时,竟又分出另一个身影,一剑刺向了正准备逃离的另一人。
    “分身术?”偷袭者大恐。几乎同时,他的同伴一声惨哼,重重地从空中摔落下来,跌在了院中,而楚庸的长剑也正好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跌落下来的那人正要翻身爬起,右臂就与身子分离了,伤口处鲜血狂喷。惊恐之余,他也顾不得止血,抱着断臂惨叫了起来。
    楚庸满脸的冷厉,正要一剑将偷袭者当场结果了,关天养却叫道:“别……”一把撕下偷袭者仓促蒙在脸上的衣衫,见竟是那日与罗蒙同来的年轻女子,顿时又惊又怒,厉声质问道:“你王屋派要干什么?”忍不住当场扇了年轻女子一个响亮的巴掌。
    年轻女子有真元护体,关天养这一巴掌虽重,却连一个指痕都没能留下,反把自己的手掌震得发麻。不过,这一巴掌所代表的羞辱之意顿时激得她眼里凶光大冒。
    楚庸挥剑拍碎了她的肩胛骨,嘿嘿地道:“别乱动!”
    她倒是比那断了手臂的少年硬气,骨头碎了,连哼也不曾哼一声,只是微微地皱了下眉头,恨极地看了一眼楚庸。
    少年的护身法宝被楚庸一剑劈碎了,此时又断了一条手臂,当真是绝望无地。见师姐受辱,他厉吼一声,运起全部功力,朝楚庸扑了过去。
    楚庸哪里将他放在眼里了?轻哼一声,挥剑连拍两下,也将少年的肩胛骨一并拍得粉碎,剑气乘机侵入体内,将其经脉全部绞得粉碎。少年痛不欲生,狂喷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年轻女子悲呼一声:“小师弟……”
    关天养见楚庸处置得当,也越发的凶悍,逼问道:“是罗素派你们来的吧?”
    年轻女子哼了一声,眼里尽是怨毒之色,分明一副要杀你就杀的架式,咬定牙关不开口。
    关天养嘿嘿地道:“很好,你可以不说话。”别过脸问楚庸道:“修行者是怎么处置偷窥别人祭炼法宝的?”
    楚庸道:“很简单,一杀了之!”
    关天养道:“看样子你是不怕死了?那我还偏不杀你。眼下修行者云集九夏,我倒要将王屋派的丑行公诸于众,看看大家是怎么个说法。”
    年轻女子大急,喝道:“你,你还是杀了我吧!”
    “杀了你?”关天养道:“那也太便宜了!再者也可惜了你的一身修为!”
    年轻女子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滚,道:“那你,那你要怎样?”
    关天养道:“怎样?先交待清楚是谁派你们来的再说吧!”
    年轻女子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关天养显是不相信,道:“我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年轻女子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也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恨极了,道:“我师父受了伤,须得小蓬莱的回天丹才能尽快调养好起来。我和师弟一连去了天下楼两天都没有买着,便想着找你来讨两粒!”
    “讨?”关天养哈哈笑道:“应该是抢,对吧?”
    “是又如何?我们原觉得你不过是普通人,若是说得好,那便算借,若是说得不好,那就是抢!现在栽在你手里,我们也认了!”
    关天养道:“既是来抢丹药的,为何又动手抢起了我炼的法宝?”
    “我不知道!”年轻女子看着昏死在地上的师弟,满脸的痛惜:“兴许是小师弟他临时起意吧!”
    关天养嘿嘿地笑了两声,问楚庸道:“这两人你说怎么处置?”
    楚庸道:“他们两人犯了大忌,便是你大发慈悲放过他们,王屋派也会以叛逆之罪惩处他们,要不然就会在修行界落下话柄,遭人不耻。但不管怎么处置,与王屋派的仇怨是结定了。我的意见是一刀杀了干净,就不知道你想怎样了?”
    关天养暗忖道:“原来修行界的规矩与江湖上一样的。哼,反正这梁子是结定了,那我也不必顾忌什么。”正准备说出自己的处置办法,四丫就拉着他的衣袖道:“哥哥,你来……”
    关天养随她走到一边,轻声道:“你又想为他们求情么?”
    四丫道:“你不觉得杀了他们没什么用吗?”
    关天养道:“我可没想要杀他们!”
    四丫奇道:“那你要怎么做?”
    “交还给王屋派,由得他们去处置。反正这梁子是结定了,倒还不如让他们腻味一回!”
    四丫道:“这法子不好!”
    “不好?”关天养问道:“那你说要怎样?”
    “依我看来,还不如留下他们一两件极为要紧的东西作为把柄,就将他们放了。然后你再以高价卖一粒回天丹给他们。这样岂不最好?”
    关天养眼睛一亮,沉吟道:“这样做既避免与王屋派结下仇怨,又还能赚得他们一个人情,当真是面面俱到呀?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当即笑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年轻女子只当他们在密议如何残忍地折磨自己二人,心中又悲又愤又是无可奈何。见关天养走了过来,满脸的阴笑,心下一寒,暗叹道:“说来都怪小师弟,只当自己天下无敌了,结果,结果反倒落于人手……”
    关天养问道:“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再活了?”
    年轻女子听着这话,心下一震,暗道:“他,他什么意思?”怕中了关天养的圈套,再遭到羞辱,只是哼了一声,心下却极是期盼关天养能饶过他们一命。
    “我本打算饶了你们,你既一心求死,那我也落得成全……”
    年轻女子听他这样说,心下又惊又喜,也不管关天养到底有何阴谋,就道:“你这话当真?”
    关天养哈哈笑道:“凭你们算什么东西?我还没兴趣开玩笑!”
    年轻女子忐忑地道:“那,那你要怎样?”
    关天养道:“留下两件要紧的东西,你们走就是。要回天丹救命,让罗素带上足够的晶玉,自己来买!”
    年轻女子道:“要紧的东西?你其实就是要留个把柄吧?”
    关天养道:“你很聪明。”
    年轻女子想了想,道:“看来你是想借此要挟我王屋派?若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你还不如将我们杀了痛快!”
    关天养道:“既然你不想活,我也乐得成全。待我查明了王屋派的落脚之处,亲自将你们送给罗素,再由他来处置你们,这样也免得脏了我的手!”
    年轻女子急叫道:“不要呀……”
    “不要?”关天养道:“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年轻女子犹豫了许久,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小师弟,幽怨地叹了口气,取出一面玉牌,道:“这是我王屋派的信物,上面记载有王屋弟子的身份信息,就权且暂存你处吧。但我有个要求!”
    “呵,还有要求?说来听听!”
    “先给一粒回天丹,回头我自会加倍将晶玉送过来!”
    关天养果断地摇头道:“不行!”
    年轻女子竟然双膝一软,当场跪了下去,道:“我师父身受重伤,命在顷刻,他是无论如何也来不了的。要不然我们何至于冒着得罪乾坤庭的危险来强抢丹药呢?你若答允,我蓝瑛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恩德!”
    关天养原不是个心如铁石之辈,见蓝瑛不断地朝着自己磕头,泪水已经洒湿了地面,既悲恸,又绝望,心下渐渐松软了下来。
    四丫走上来道:“哥哥,你既拿了她的门派信物,也就不怕她玩花样。就答应了吧?”
    关天养却不想听四丫的意见,而是看着楚庸。以往若遇到这样的事,总会询问陈朔的意见,眼下也只有谋于楚庸了。他知道楚庸经历得多,见识广,又聪明,必不会轻易被人坑人。
    楚庸道:“你既心软了,又何必看着我?”
    关天养道:“好。我答应了。”取出回天丹递了过去,又道:“我也不怕你玩出什么花样来。四丫,治好他们的伤!”
    年轻女子道:“不必了……”
    关天养道:“你的伤当然不要紧。可你师弟若再不救治,命就没了。我既决定做好人,那就要做到底。由不得你不同意!”
    打发走了蓝瑛和她的小师弟后,关天养这才满心不解地问楚庸:“他们藏在院外你怎么就没有发觉呢?”
    楚庸道:“这不奇怪。王屋派虽然只是个三流小派,但有一样本事却名闻修行界!”
    “哪样本事?”
    “匿踪术。”
    “匿踪术?就是像传说中的刺客杀手学的那种本事?”
    “不错。王屋派的创派祖师还真是位杀手。他对刺客的匿踪潜行之术极有研究,堪称几千年来集大成者。后来厌倦了杀手生涯,进山修道,百年之后有所颖悟,创立了王屋派。建派之后,经过了三四百年的发展,才初具规模,总算脱离了杀手训练场的影子,像个修行门派了。传承至今,已有八百余年的历史。比起三清教、无极门这种拥有上万年道统的大门派来说,那是不值一哂。”
    关天养问道:“罗素在派中是个什么角色?”
    “王屋派建基在王屋山,有一宫三院四洞府之说。一宫就是天坛山上的总仙宫,乃王屋派掌教所居。三院为紫华院、九老院和北极院。四洞府分别为华盖洞、五斗洞、日精洞和月华洞。罗素便是月华洞洞主!”
    关天养哦了一声,道:“看样子身份地位都还不低,可惜修为着实不怎么样!”
    楚庸道:“可别小看这个罗素,虽说不过三百年左右的道行,但已经丹碎婴成,算得上是修行界不可多得的奇才。而打伤他的必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若是我与罗素敌对上了,除非抢先出手,出奇制胜,二十招之内若不能将其斩于剑下,那最后死的人就一定是我了!”
    关天养耸然动容,道:“照你这么说来,他也不是平庸之辈?”
    楚庸道:“平庸与否只不过是相对的。修行者万万千千,都说大多数是平庸者,极少数人才是聪颖不凡,惊才绝艳之辈。事实上并非如此。于修行的颖悟之上,确实有平庸和不凡之分,但说到打斗……你我该是最有发言权的,决定胜败因素多得很,任你法力通天,也保证不了常胜不败。”
    关天养点头道:“这话倒是真的!”对罗素的惧怯之意也渐渐散了去,道:“王屋山乃十大洞天之首,不想竟被这样一个三流门派占据,倒真是暴殄了天物!”
    楚庸道:“原本的王屋派也是内家丹派的一个大支,好生兴旺。后来被三清教合并了,结果三清教又顾着跟符箓宗的争斗,没来得及占了这块地盘,就被现在的王屋派趁虚而起。好在现在的王屋派也走的是内家丹道,并承认三清教乃内丹派的宗主地位,三清教也就由得他去了!”
    关天养道:“这么说来,修行界的势力纷争跟江湖武林一个样!”
    “原来都是一样的,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关天养将桌上还没来得及炼完的法器和材料都收拾了起来,叹道:“看样子以后再不能在家里强化祭炼法宝了……”
    楚庸道:“你该庆幸今天来的是这两个好对付的。若是不好对付的,麻烦就大了!”说完眉头一拧,道:“我现在倒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蓝瑛回去把你会强化祭炼法宝的事告诉了罗素,罗素会借此作文章!”
    关天养道:“作文章?这有什么文章好作的?”
    “那天你去找了然大师时,我看到罗素也在场。当时你不是说什么也没有得到么?若罗素借着你的这份本事作文章呢?就算你最终能够说得清楚,但也免不了要惹上一场大大的麻烦。”
    关天养一愣,觉得楚庸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万一罗素恼羞成怒,借机摆一道,确实够麻烦的。不过,他又觉得罗素若是够聪明,就不该拿出去张扬,虽然抖落开来他能获得暂时的好处,就长久而言,反而有害无益。但罗素是否够聪明,会不会因为被自己摆了一道而恼羞成怒就不得而知了。
    “我怕什么?”关天养轻笑一声,道:“我的本事是天生的!”
    “众口铄金呀。”楚庸道:“谣言这东西最能伤人。就算你是天生的,但有人要说你是在进入黄金大殿之后得到的,你也是百口莫辩!”
    关天养嘿嘿阴笑道:“他罗素真要是敢那样,咱们就走着瞧……”
    这一夜倒是平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史玉柱来说天下楼库存的货快没了。关天养惊道:“没货了??”他记得上回在仓库里存放了一千二百多件,没道理这么几天就给卖光了呀?
    史玉柱道:“五天前玄武宫买走了一批,大约三百来件。前儿来了几个道士,又要了两百多件。再加上每天百十来件的出货量,这不就得见底了么?”
    关天养愕然,旋喜道:“生意这么好?”
    史玉柱唉了一声,道:“生意是好得很,但就是做得人胆战心惊的。以前侍候的都是普通人,现在来来往往的都是修行的仙长,生怕一个不如意就引来灾祸……”
    关天养道:“修行者也是人,只要你小心谨慎,就不会惹出事非来!”
    史玉柱道:“话是这么说。朝上侍候皇帝的大臣们哪个不是成天战战兢兢的,结果还不是一批批的被砍了脑袋?”
    关天养道:“总之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那边不是还有幽灵宫么?”
    史玉柱说是。
    关天养正要随他一起去天下楼存货,就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驾御的人竟是蓝瑛。心下顿时一凛,知道是罗素上门了,就对史玉柱道:“我这要见个重要的客人,你先回去了,得空了我就把货补上!”
    史玉柱应了声是,就准备走人。
    关天养又叫住道:“留下的伙计都不容易,这个月就给他们开三倍的工钱。”
    史玉柱又帮着谢了恩,这才去了。
    蓝瑛扶着脸色苍白,眼神无力的罗素走了下来,道:“关老板,我师父有感于你的赐药之德,今儿亲自来道谢了!”
    罗素起手道:“关老板,救命之恩,罗素无以为谢,请受一拜!”竟当真长揖拜了下去。
    关天养忙扶住道:“罗先生言重了。请里面叙话!”
    落座之后,关天养就开门见山地道:“罗先生今天来,怕并不是为了道谢吧?”
    罗素道:“关老板多虑了,罗某确实是真心为道谢而来。若非关老板赐药,罗某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沉重地叹了一声,道:“人呐,只有活着,一切才有意义。命没了,什么都是空的!”
    关天养对这话的感触不深,就道:“看样子罗先生恢复得不错?那就好。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小子乐意效劳!”
    罗素道:“已经承惠太多,岂敢苛求过甚?瑛儿……”
    蓝瑛奉上一只盒子来,罗素道:“一点小意思,还请关老板笑纳!”
    关天养连推辞都没有,就让四丫接过收下了,这才道:“罗先生也太客气了!”
    罗素道:“罗某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询!”
    关天养心下格登一跳,暗道:“嘿嘿,正题来了……”就道:“哦,不知道是什么事?”
    罗素取出一条晦暗无光的九节长鞭呈上,道:“关老板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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