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亲临的天后娘娘,妖界妖帝,冥界鬼君,魔尊使者皆已来齐。虽不若人间那般敲锣打鼓嘈杂热闹,却也是挂了彩灯添足的喜气。
    晨起妖帝在乐谙房门那处等了些时候。
    这丫头睡觉的时辰定的规矩,寅时末才会转醒。他醒的早,便要在此等上一等。
    丫头起床气还是有的。总得睡到不气了才愿意起来。
    妖帝等着,手又放在自己腰间的锦囊上摩挲了几个来回。
    腰间锦囊可装些物件儿,是前些年天后娘娘赠的生辰礼之一。昨日来时,崔姨择了好几套衣衫摆在案头。乐谙一路紧张,许是真的忘了,正眼没瞧便去挽了发。
    只得由他带着,放置在锦囊中带来了。
    里头那位昨夜也该发觉衣衫的事了。她一贯喜净,一觉起来还穿着这昨日的衣裙,必会面子上过去不的。
    第34章
    寅时末, 乐谙睁了眼, 起身自行洗漱挽发。
    挽发一事须得手巧, 她原不是个心灵手巧的,在鲁嬷嬷那头学了几日,也就勉勉强强可挽个成形的。
    这几日许是命里与日子犯冲,挽不好发也便罢了, 竟连换洗的衣衫也未带来。如此一来可不单单丢了自己的脸面,也是丢了陛下的颜面。
    她亦是难得的沮丧,呆坐在梳妆台前,望那镜子看了许久。怪也怪自己不学无术,挽发、上妆、这些个女儿家都该会的事儿,她便是一样都不会。唯一学过的东西,也就那几日不三不四的术法课。
    那位好看师父, 每每都可教的她睡过去。一睁眼便是身在床上了......
    像她这样资质的徒弟,大抵都是师父们最为厌弃的罢。
    .......
    不过, 她唯有一点,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正如此时, 她呆愣着思索些事情。这双耳便会变的十足敏感,外头的细碎之声,鸟叫虫鸣,风走云来, 皆是躲不过这双耳朵的。
    外头窸窣的脚步声渐近了,依这步子的轻重,鞋头鞋跟擦地的快慢听来, 应是朝着他们这头的客房而来的。
    乐谙双耳诚不欺己。
    妖帝在外间等了些时候。虽是一贯不喜等人,不过念在是那憨子也便等了。
    既然等了,他便不存在心思不耐之事。直至长公主府上一群的婢子,共有七八人,端了各类梳妆的物件儿缓缓而来。
    待走的近些,领头的那位带了众人低头福下身子,端端的行了一礼。
    “奴婢们见过妖帝陛下,妖帝安好。”
    妖帝微颔首,问:“各位来此做何?”
    那人恭敬回道:“奴婢们奉了长公主殿下的令,前来替乐谙姑娘梳妆更衣,妖帝陛下可否放我等进去伺候。”
    这头话音未落,里间房门猛地打了开来。
    乐谙探出一半个脑袋,眼瞧着外头。瞧见了妖帝,瞬时变了个娇模样,怯怯的缩了一缩。
    妖帝心间暗自叹气,临了了还是顺着她道:“罢了,进去罢,仔细着伺候。”
    七八个婢子得了准许遵礼谢了一句,朝那房中鱼贯而入。
    妖帝在外择了一处长廊下坐。间隙轻抚了腰间那小袋子锦囊,神色沮丧。谁知这长公主今日发了什么大善心,非得贴心的吩咐几个婢子过来伺候。
    平时心思那样粗的人,怎的偏生今日转了性子。
    他原也替乐谙准备了衣裳裙子的,全挑的是她往日最喜穿的。方才瞧见那群婢子端了三四件儿的新衣裳进去,叠的规矩齐整。他这袋子里的,现下全然用不上了。
    还白白等上了半个多时辰,何苦呢。
    *
    仙家们的大宴乐谙今日是头一回见。满厅室的珍品佳肴,满桌子的觥筹交错,人人之间耳语谈笑,皆是她听不大懂的话语。
    她与扶修同座,不由的升起慌张的心绪来。
    这里头人多,且谁也不认识。菜肴没吃多少,倒是心思都放在偷听旁人讲话和揪着妖帝宽袍衣袖上了。
    不久扶修便伸手给她布菜,“别只光顾着偷听旁人的话,菜也吃得吃一些。”
    乐谙听得仔细,捣头如蒜。
    扶修那头玉筷子夹了一块鹿肉,往她嘴边送了。她张口便也含进了口中,贝齿咀嚼了几下慢慢吞将下去。
    扶修笑问,“怎么样?听到了什么?”
    乐谙立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偷偷道:“他们在说长公主殿下的事儿......”
    “他们说,长公主与驸马爷感情不好。长公主殿下太凶了,驸马早早便在外头寻了小仙子,夜夜笙歌日日寻欢,还被公主当场抓住了。此番孩子出世,不过做做样子给旁人看也给帝后看看罢了。”
    嗯?
    扶修蹙眉歪头,“你单听这些事情做什么,都是些胡说八道的话。要听也听些有意思的。”
    “哦。”
    ......
    宴席过半,乐谙这倒是真的听到些有意思的。那几个老神仙趴在一块,叽叽喳喳良久,便是在将那事。
    “陛下,那位上乙尊神是何人呐?好想见见......”
    在这些个仙友的口中,那位上乙尊神也太过厉害了些。万年前就已经存在的神明了,神兽的原身,师门之乱那时力挽狂澜。后,现在的天帝陛下,行事不端受人指摘,天界谋反之事便开始了。
    谋乱之事,也正是各类腌/臜计策层出不穷之时。眼见着天帝就要中招,那位上乙尊神念了一诀,生生替这受了一招。
    也便是那一招,十足十的狠辣阴毒。修元内里都淬了毒,上乙尊神双脚皆有损伤,痛极之下一掌将自己腾蛇之尾断了去。自此,才有了后面闭关之事。
    “怎么?谙谙听到有意思的事,有关那位尊神么?”
    妖帝实际对这位上乙尊神的事情不甚了解,但上乙其人在五界中的名头过于响亮了。哪怕是他这般年纪轻轻的小辈,多少都听说过一些。
    倒不知乐谙所言,是何有趣的事。
    乐谙憋了笑便道:“听说啊,天帝弄丢了那位上乙尊神的妻儿。那位尊神要是生起气来,只怕要绞个天翻地覆的。”
    妖帝这头不以为意,嗤笑一声,“尽听这些不靠谱的事儿,不若吃完了早些回妖界上课去。”
    “哦。”,小丫头一撅嘴,不情不愿:“记得带上那几条鱼”
    ......
    *
    这遭回去,不仅是带上了鱼莲池所有的鱼,且还带上了半池子的仙泉。
    手起刀落,动作行云流水,面儿上丝毫不慌。乐谙远远瞧着都觉着心虚,这般明目张胆的抢人家东西,是不是不大好呢。
    妖帝那时说,这鱼也似人一般,须得花些时间好好适应,带上半池子它们原先生活的仙泉,在溶了妖界的泉水进去,也可适应的更快些,不至死掉。
    如此一说,十分的精辟,得了乐谙一习夸赞。
    阿佑原是跟着去了天界的。将二位主子送到了,自己也便慢慢悠悠的回了妖王宫去了。
    自云层之上俯瞰妖王都,又是不一样的心感。妖王宫本是依山而建的,山与城半身相连,万家灯火伴之,实际依偎一处缱绻缠绵。
    乐谙回了妖王宫方才自觉自己恋家的很,出去不过两日罢了,便就这般的归心似箭了。
    在上头俯瞰这妖王都,都觉着温暖窝心。
    ......
    进了响秋殿倒是想起了一事。
    “陛下来时可有向长公主殿下辞行?”
    二人进殿,妖帝带了乐谙径直去了后院。宽袍大袖一挥,化了一处大大的池子。
    长指自腰间解下小锦纹锦囊,打开了其上的口子,放出内里的半池子先泉与全数儿的白荷锦鲤出来。
    锦鲤扑通一声跳进其中,一尾接着一尾绕着偌大的池子内沿足足游了一圈又一圈儿。
    做完这些个儿事情,扶修便才慢慢悠悠的回她的问题。
    “朕未有去辞过行。朕若去辞行了,她们府中的婢子就找不出是谁将白荷锦鲤偷了去了。
    谁的差事都不好做,为免被他那脾气大的大姨责罚,还是得给旁人留下些线索。
    乐谙恍然大悟般拍了一巴掌脑袋,“陛下还真是垂怜苍生呐!”搞得东西不是他拿的似的,如此这般大义凛然也是个奇怪的货色......
    夸赞之语总是可叫人心有暗爽许久。
    他道:“正是,朕的胸怀被你这小儿知晓了也是稀奇。”
    “不稀奇不稀奇,都是陛下教导的好。”乐谙连连摆手,假笑道。
    ......
    置办好池子的底下的水路,下处接到了后山泉眼的细路,此后这池子里的水就可缓缓而流,并非一池子死水了。
    乐谙虽说心中对自家陛下的说辞深以为疑,却也对这万中无一的安排啧啧称赞了一番。后又逗了会子鱼,这才尽兴。
    她这双腿日渐好了,与常人无异,便可蹦蹦跳跳的随着他在一处了。
    随他乘了撵轿去了千机殿那地方。那地方的情志风物都与响秋殿不同,远看就显得庄严肃然,是处不好亲近的地方。不过这千机殿她也不是第一次进了,小时候不就经常在里头困觉玩耍么,暖阁正如自家寝殿一般舒服,自然是不虚的。
    妖帝进千机殿是为处理政务,乐谙便就坐在一旁,执了本书随随便便的翻了一翻。
    妖帝瞧了一笑,逗她道:“识字么?可要朕给你请个师父?”
    乐谙眼都不抬,继续翻,“陛下不愿亲自教我便作罢罢,不需要劳烦旁人了。”
    这话惹得扶修心痒。这丫头现下怎变得这般会堵人了,不过这话听着,虽是被堵了,也是让人心头欢喜的。
    “朕哪里说不愿意教你了,只要你愿意,朕自然是教的。”
    乐谙这会子又不去回他的话了,扶修说完瞧了她一会子,笑了笑,也便继续看那奏折去了。
    她哪里是真的不识字。她许是绝顶的聪慧,一个字见过几次便就像见朋友一般,慢慢相熟了。可不就认识了。
    *
    千机殿内安安生生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闻倧便轻手轻脚自外头进来了。
    “陛下,外间儿青璃郡阁那位贵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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