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之势其中利害,连他都瞧的分明。
    不过,这位陛下没似他们王爷说的那样草包。反倒是自己,握了一手好牌进的妖王都,原是觉得上位这人不会拂了王爷的意。
    现在再瞧形势,这位妖帝显然的另有安排。
    看来王爷失算的不仅是一群宗室老臣,还有这位年轻的陛下了。回去之后,得提醒王爷小心留意,对朝中设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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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机大殿气势恢弘一词形容正好,一十六根参天沉石红木铸之,定下穹顶飞檐盖云之姿,主殿其下地广室宽。
    扶修那位子上,可瞧见的风华比起他处,多了无数。他身处之处,是谓高处了。
    “朕,不会立皇叔送来的贵女为后。”
    拆开了信笺,他道:“阿佐,替朕将公仪老将军临终所托读予各位卿家听。”
    阿佐接过信纸,缓言将其上洋洋洒洒的笔墨,一字一句的读出。
    公仪涪三个字在妖界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名字了。往日在先帝手下颇得重用,随先帝南征北战多年,是为那时的妖尾卫主将。彼时,扶修还在襁褓之中,天界还未插手妖界新帝之事。公仪涪便将身家压在扶修身上,欲扶正统血脉登基。
    坊间谈起,皆可道上一句护主英雄,威信奇高。
    待到阿佐将信笺读完,下头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
    扶修随即起身,直视殿内众人,重声道:“朕知皇叔一直以来为朕筹谋,送来的贵女也必定是合朕心意的。朕年纪已到,血脉子嗣之事合该遵从祖制。”
    “只是,公仪老将军曾有一事托付于朕,朕亦决定将公仪老将军之女立为妖后,以报其恩。此事便与皇叔上谏之事相左。朕百般考虑,深觉后位一事还需思量,不如先迎二位贵女入妖王宫。”
    “朕可先予她们位分,其余的往后再议,何如?”
    此举大大合了宗室一派的意思,殿上再无有旁的声响。四大排的臣子行礼跪伏了下来,高呼一声:“陛下英明。”
    胥淳那宦臣反应不及,瞧了阵势呆愣的一怔,无奈只可随着大流之势一并跪下身去,附和起话来。
    如此一来,两女入宫为妃的事,一夕之间板上定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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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朝堂,扶修自内殿换去朝服。两宫婢服侍完他更衣,而后规矩得将暗金龙纹的袍子挂将起来。
    外间刚走的那帮人,吵得让人头疼。转眼再瞧这挂起的宽袖袍子,其上绣龙爪直显夸张狰/狞。不知何时,妖界的袍服也随了人界那帮凡人去了,喜绘制这些图纹。
    不出半月,那两位皆是要入宫来了,倒不知会多出不知多少烦心的事儿来。
    还有,他那鬼精灵似的小丫头,知晓了该是会不高兴的罢。腿还没好透,还无法下地走路,若当真又要不高兴了,耍起性子来,他这想想便心疼了......
    ......
    “陛下,小殿下那边派人来请您。”阿佐隔了一东海白水珠帘,拱手相报。
    扶修抬眼望了望外头,早朝刚过。
    这个时辰,乐谙该是刚刚自梦中转醒才是。
    他敞开双臂,由着宫婢理好常服外袍,忽得问了句,“你说,她可是想朕了。”
    外头阿佐眼咕噜一转,笑道:“小殿下同陛下最是亲近了,自然是想着陛下的。”
    换好衣袍,扶修便提起步子掀了帘子出去。闻倧也一并在外头候了许久,一早安排好了撵轿在殿外等候了。
    闻倧这厢心中的白眼冲着阿佐翻了个便。这自下了朝,明眼人都瞧得出,陛下这是满心的不舒坦。再一细想,就可知是因着那两位将要入宫的贵人,忧心往后小殿下的处境,阿佐再这般的答话,可不就是添堵嘛。
    阿佐同他弟弟阿佑相比,分明就是块朽木,凡是也没个自觉。
    怪讨人厌的。
    妖帝前头走着,阿佐本想拉上闻倧一旁叙话,哪知片刻不到便被自家陛下唤了去。
    原还想问问他们闻大人,依陛下今日的脾气,这是怎的了,该如何应对才好。阿佐心底暗自叹了声,应了话,扯扯袖子跑上前去。
    阿佐跑近,便听见妖帝问道:“今日殿上答话那人,姓名谓何?”
    阿佐答:“那人名为丰星汉,是丰农大人之孙。”丰农亦是先帝那时的名臣了,官拜御主。先帝走后告了老,择了一小镇子过活去了。丰星汉此人近几月才得了升迁,方始入千机殿上朝来了。
    “即是丰大人的孙子,近日召他进宫叙话罢。”
    “还有,胥淳那边来的,便让他们在回去了路上,给朕死/绝了去!”扶修脚步未停,大步流星而走,眼下的阴翳却是难以藏住了。
    阿佐走着走着,闻言虎躯一震。默默然咽了口唾沫,“陛下......这,会否做的太过明显了?”
    “朕不动手自然还有宗室那帮人替朕下手。可朕这次,就是要自己了/断他们的性命,你可听清楚了!”
    阿佐大变了脸色,登时一哆嗦的跪了下来,“陛下息怒,臣,臣明白了。”
    妖帝这下,似堵在胸口的一股子气迸发了出来。火气燃的四下活物,恨不得即刻遁逃了去。
    “罢了,朕赶着去陪她!”响秋殿这会子时候派人来请,定是她睡觉时被人扰了,没睡饱。扶修挎上撵轿,闭上眼坐定了,续带着气道:“那憨货,气性大着呢,不可去迟了。”
    ......“是,陛下。起轿,起轿,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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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修乘撵轿的一路,想得东西不少。是如,如何向那丫头交代那事。
    不出半日,阖宫都该是要传遍的。下头的人,也须得着手去置办那两位进宫后所需的物什了。
    动静之大,是一日也瞒不住的了。
    自认自己不轻易许诺之人,怎知许下一诺便就失了一诺。
    ......
    撵轿至响秋殿宫墙那头,宫殿内里发出的声响渐大,声声传出。里间的人,二十余宫婢,竟像是慌慌乱乱作了一团。
    阿佐听见了那声响,死命咬了牙。里头必然是出了事,他这小狼命今日还能保住否?
    忆起响秋殿的小宫婢来请陛下时,神思慌乱支支吾吾的模样,最后只吐出了句,“小殿下那头请陛下快些过去......”,而后人便跑走了。
    都那般了,他就该想到事情不对,就得先行派人过来才是啊!哪里还能这样不紧不慢的......
    撵轿还未落,扶修眉心微跳甚是不安,转头便问他:“里面怎么回事,动静那样的大?”
    “禀陛下,臣,臣也不知。响秋殿来请人时,未同臣说清楚出了何事,是以......臣也不知。”阿佐只得硬着头皮答话。
    扶修还未发话。响秋殿内里来了人,尚嬷嬷带了崔姨急忙忙出来接驾。
    尚嬷嬷举止还算得宜,只是这崔姨一副急匆匆模样,那鬓角发髻散下了一缕。
    “乐谙呢?殿里出了何事,怎的这般没规矩了。”扶修起身下了撵轿,也是紧着问道。
    尚嬷嬷抬了手臂拭了汗,跪下回话。
    “回陛下。晨间,小殿下她起了急症。晨起比往日早了一刻钟,微有转醒后,小殿下便同崔姨说头晕的很。崔姨差人来寻老奴,不料小殿下不多时便开始呕吐,哭着找陛下。”
    这妖帝此刻的脸色已是乌黑暗沉到了极致,下颌处紧得不行,似乎即刻便要发作。
    尚嬷嬷手心冒汗,嘴上还是定定禀道:“老奴派了手下宫婢前去千机殿请您的,只是,只是,宫婢回时也未见着陛下。”
    “老奴已差了人去请宫医了,想来就快到了.......”
    未待尚嬷嬷说完,那双流云金靴飞跑着跨了殿门的门槛,风似的往内殿去了。
    作者有话:这几天好像出了很多的事情。自己的状态也不大好。
    昨天看到的热搜很触动我。话题是女孩轻生,打电话给了110,可幸接警员一次又一次的回拨电话过去,才救了她。
    我们其实也有许多自己难以消化的事情,那些情绪很容易左右自己。
    但是还是希望,有缘看到这段话的朋友们,都可以安稳和乐的度过每一段岁月。要知道你自己才是最最重要的。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还有人在你身边,还有许多在意你的人。
    你不会无人可以倾诉,有父母家人朋友,再不济我也很愿意去听。
    难过的时候,情绪就不要藏着了。不做那个乖顺的小孩也没什么。你就是你,不是么。
    开心生活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晚安了。
    第20章 不扑
    响秋殿内里果真已是乱作一团,宫婢们来来往往甚是忙碌。
    幸雨见了妖帝粗粗行了一礼,也忙端着手里的铜盆,赶着去寝殿伺候。
    谁也不知小殿下为何就起了急症,一早开始小殿下身子不舒坦,便吓坏了众人。不止是现下手头忙着,连这心头也是惴惴难安的。
    扶修径直进了内殿,一眼便瞧见了乐谙。
    小丫头出奇的这个时辰还躺在床上,不哭不闹的,却是因为生了病症。
    这遭小脸煞白,唇色暗沉无光,瞧着了无生气。他晨间早起去上朝那时,这丫头还乖乖巧巧的窝在锦被中。
    “怎么回事!朕往日是怎么吩咐你们的!”他不过离开了几个时辰,怎的就生病了!
    现下宫医阁那头还未派人过来,鲁嬷嬷面色也是极差的。
    替乐谙又换下一块额上的绢丝布,换上新的,鲁嬷嬷只得回道:“陛下恕罪,小殿下方才吐的厉害,起了高热,还呕出了些血沫子。”
    响秋殿外,王儒疾步而来,身后随了四五随从,提了他惯用的医药箱子。
    宫婢跪下通禀,宫医已到。
    妖帝听着了外头通报之声,哑着声音喝斥了句:“还在外头做什么,等着朕去请吗?都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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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儒把脉的半刻钟,殿内众人皆是屏声敛气,殿内此时四次通明透亮,烛火依旧燃着。妖帝神色凝重,烛火摇曳之间,任谁也是大气不敢出的。
    宫医阁那头负责伺候响秋殿这位的,一直是王儒。其余的宫医,对着这位小殿下的身子多是大不了解。
    内侍来请人时,王儒还在外处未归。
    即便是十万火急的派人去请,也是要花些时刻的。
    以至于,刚在外头便得了帝王滔天一怒。
    王儒隔了薄薄一张绢布替乐谙把脉。勉力沉下心神,止去指尖轻颤脑中慌乱。
    半刻钟,他心头已有论断。起了身,先行一步至案头开了方子,又递了方子给一旁幸雨,嘱咐道:“姑娘务必看顾着这药,药一熬好即刻端过来喂小殿下服用。”
    幸雨自是快快答了句“是”,而后提了裙角跑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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