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刚说完,萨卡一个大嘴巴子就抽在了他脸上!
    皮肉相撞的声音脆响,萨卡白嫩的手掌都抽红了。
    沈良夜给抽懵了,捂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萨卡这打人的却哭了,她咬着下唇抽泣,“沈良夜,你就是混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沈良夜垂着头一脸的自嘲,“对,我一直是。所以上天罚我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闭嘴!”萨卡大喊一声,忽然扑过来揪住了他衬衣的领子。
    他病着,体温很高。
    他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的下巴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他现在的样子很落拓,像个浪子。
    他的一切都缩小在萨卡的眼睛里,化成刺痛的光芒,让她泪如雨下。
    其实,一直都是他在承受失去的痛苦呀。
    这一瞬间,她觉得以前的纠结苦恼都不算什么,根本是她庸人自扰。
    她是明玥明玥是她,这是本质上改变不了的东西,她又在纠结什么嫉妒什么
    “萨卡,你别这样,我的事会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拿着你和孩子的命去赌一把吗?我不准!”
    她声嘶力竭,捏起拳头捶打着他,哭的泪如雨下。
    沈良夜的心脏就像被硫酸腐蚀后一样疼,可是他咬牙忍着,不去触碰她。
    就怕碰到她后连死都不舍得了。
    她打他,力气一点都不小,可是他不吭声,只是紧紧抿着唇,不抱她,也不说一句好听的话。
    萨卡疼了。
    她自己疼心更疼他。
    打改为摸,从他高堎的眉骨到挺直的鼻子,再到菲薄的唇瓣棱角分明的下巴,她扑上去,狠狠的吻他。
    她的唇上沾着她的眼泪,滚烫而苦涩。
    可这对沈良夜来说却像是甘霖玉露。
    也许,从今天往后,他和她才是真正的阴阳陌路。
    他们之间会隔着忘川河上的奈何桥,会隔着阴阳生死之间火红的彼岸花,会隔着春雨冬雪无数人世间的枉然。
    可是这又有什么,只要她能活的安然快乐,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本来都是他欠着她的,现在,他会用命去偿还。
    短暂又狂热的吻终于结束,他还是坚定的推开她。
    “萨卡,你只是萨卡。从今后你也能是萨卡,好好保重。”
    “混蛋,沈良夜,你根本就是个懦夫!”
    听到她的话,沈良夜步子一顿。
    只听到萨卡继续喊:“沈良夜,你想过没有即便你死了,邪虎那帮人会放过我吗?到那个时候,谁来保护我和丸子?丸子从小没有父亲,即便杰西对她好,也代替不了真正的父爱,要不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扒着你不放?你不是个男人,你没有担当,你不敢对我和丸子负责为什么要招惹我们?你已经错失了明玥,难道你还要我痛苦一辈子吗?”
    她的话,句句诛心。
    简直就像一把刀生生挖开他的胸膛,要把他的心给挖走。
    双唇颤动,就连放在身侧的手也跟着颤抖,他听到自己艰难的说:“萨卡,我对不起你和丸子。”
    “对不起就要改呀,谁让你去送死了?沈良夜你怎么这么看不起你自己和张队长?邪虎再厉害,他们不过是几个人几条枪,而你们后面的是强大的军队。不战而退,你觉得对吗?”
    “我……”
    萨卡打断他,“你难道没有信心?你难道不能保护我?我相信只要我去,你和张队长,还有桑亚以及军队都有保障我生命的能力,你有什么理由不允许?”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争论不休,外面晏名扬倚在墙上,不停的看时间。
    虽然张震已经有条不紊的下了一条又一条的命令,但是主角不出来,他忧心忡忡。
    白景誉站在他身边,幽幽的说:“有烟吗?”
    晏名扬愣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扔给他。
    白景誉抽出一根给他,然后自己叼了一根。
    晏名扬给他点了,然后就叼着烟把玩打火机,“你说玥玥会说动良夜吗?”
    白景誉仰面吐出一个连环烟圈儿,“他们俩谁说动谁都不好,可是又不得不去。”
    对,这就是绑匪的可恶之处,他们很能抓住人性的弱点,一攻击就是个准的。
    晏名扬半天无语,刚要说什么忽然看到李辰匆匆忙忙的走进来。
    “外面来了很多记者,他们知道了迟迟被绑架的事,说来采访沈总最后的决定。”
    “草!”晏名扬骂了一句脏话,什么来看沈良夜决定的,明明是逼着沈良夜下决定的。
    那边张震的人也做出了反馈,“是沈文坤,我们光注意着沈薇和李欣,却没有想到沈文坤联系了记者。”
    白景誉气的脸都青了,“沈叔叔是老糊涂了吗?他难道不知道有了记者的参与要就迟迟更难?”
    不怪他们生气,因为前面的确有因为记者的疯狂介入导致绑匪撕票的例子。
    在十年前有个女明星,上高中的女儿被绑架,女明星本来都拿了赎金要去赎回女儿,可是她被记者跟踪,全程报道,结果绑匪大怒,把她的女儿虐杀。
    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来该瞒着记者,可估计沈文坤怕沈良夜不出手救迟迟,才用媒体舆论来逼迫他。
    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嚎哭声,他们忙从监控里看过去,原来竟然是李欣和沈薇到了外面。
    她们跪在门外,在记者的镜头下对着里面磕头,请求萨卡去换迟迟。
    晏名扬实在受不了了,“是哪个傻蛋看着她们的?怎么让她们来了?”
    这个问都不用问,一定是沈文坤的手笔。
    白景誉拉了晏名扬,“走,我们出去看看。”
    晏名扬狠狠的把半支烟扔在脚下,“我倒是要看看她们还有什么花招。”
    外面,沈薇的戏做的相当逼真。
    大概她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所以也没顾忌皮肉疼,就把额头磕破了,此时鲜血和泪水流在脸上,活生生的塑造了一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形象。
    李欣也是,她这些年没少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露面,媒体也熟悉她。
    本来她的形象就是那种高贵优雅的贵妇,可现在也是一副苍老颓败的样子,好像迟迟的被绑架,已经让她失去了大半的生命。
    她们这样的人肯放下尊严来哀求,可是铁门里的人却避而不见,这真激起了民愤。
    媒体的报道是连续发在网络上,各路抨击雪片一样的飞过来,把沈良夜和萨卡骂的体无完肤。
    大多的评论都是沈良夜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女人连亲生儿子都不顾,简直就是禽兽不是人。
    也有人说红颜祸水T国的人妖更祸水,滚回T国去。
    当然这些说法算是比较文雅的,有些直接开骂,各种侮辱性词语都用上了。
    沈良夜和萨卡立刻就成了国民公敌。
    看着晏名扬和白景誉出来,李欣先喊起来,媒体的摄影机也对准了他们。
    “名扬,景誉,我求求你们让我见见良夜吧,迟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贱死不救呀。”
    沈薇更是,要不是铁门隔着她估计就去抱晏名扬的大腿了,“名扬,你跟良夜关系最好,你求求他。迟迟还那么小,他才三岁呀,他从小又乖又听话,还很崇拜良夜这个爸爸。虽然说良夜身体健康儿子以后还会生,可迟迟是一条人命呀。”
    晏名扬听着直冒火,要不是白景誉拉着,他鞋拔子就甩到沈薇的脸上。
    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她这么说意图太明显了,就是在说沈良夜不在乎一个儿子,反正他还年轻想替他生儿子的人有的是,不就是这样吗?
    白景誉拉着晏名扬,“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多说多错。”
    “那怎么办?任由她们这样污蔑良夜吗?”
    “等救出孩子,什么谣言都破了,到时候我们再公关也不迟。”
    晏名扬可没那么乐观,“要是救不出来呢?你听那个T国妞的话了,一个LO国的总理都不行。”
    白景誉气的横了他一眼,“那是LO国,能跟我们比吗?你没信心?”
    晏名扬其实想说我有我特别有,可是他觉得嗓子里堵着一团东西,说不出来。
    有人来拍他们的后背,是警方派来的谈判专家。
    这个人面容平平,不似徐盏那样天生带着一股子诡气,刚才一直坐在张震身边了解案情,晏名扬都没注意到他。
    此时他低声跟他们说:“你们回屋去,这里我来应付。”
    晏名扬和白景誉交换了个眼神,慢慢踱回屋去。
    谈判专家就是专家,一句口风都不露,却把现场的气氛压下去,再加上附近维持治安警察的配合,很快就把李欣沈薇母子给请回去。
    沈薇离开现场后并没有立即回家,她躲在车里给庄周打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庄周都没有接。
    在沈薇失望的时候,有个陌生的号码给她打了过来。
    “喂。”
    庄周劈头就骂,“不是不让你联系我吗?”
    沈薇赶紧解释,“你放心吧,没有人监控到,我已经在外面。刚才我们按照你提议的闹了一场,沈良夜一定会迫于压力带着萨卡去的。”
    庄周不复平日的甜言蜜语,冷漠的说:“这个我还用你提醒?”
    沈薇心头一阵阵蹿火,不过念在庄周可以帮她把绊脚石全除去的份上,她勉强就给他骂。
    她在这里暗自得意,却不知道在朴枫别墅已经把她的电话截获并追踪。
    刑警队的技术是个带着圆眼镜长着小虎牙的小姑娘,要是穿件校服就像个中学生。
    但是没有人敢小看她,能在张震手下干下去还被重用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人。
    果然,纵然对方用了各种反追踪定位技术,但还是给找到了位置。
    她摘下耳机,对张震腼腆一笑,“找到了,在桥隆湾的下马山中部山区。”
    晏名扬瞪大了眼睛,“又是桥隆湾?”
    白景誉要去敲门,“让良夜出来。”
    他的话刚说完,沈良夜已经和萨卡一起从屋里出来。
    萨卡眼圈儿发红,明显的是哭过了,但是眼神却清亮坚定,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光华。
    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他们俩个已经达成了共识。
    沈良夜轻轻扶住了萨卡的肩膀,“我答应了萨卡和我一起去换迟迟。”
    意料之中,却也意料之外,沈良夜简单的把刚才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有些别扭的说:“你怀疑的对,果然是沈薇跟人策划了这一切。”
    张震也把跟沈薇有交际人的名单筛出来,最后锁定了庄周。
    当然,就跟那个毒蝎子一样,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真的庄周,而是邪虎的成员黑煞。
    他是个典型的国人,生在西南地区,来海城却已经有半年之多。
    这就有意思了,到底是他们早有计划还是巧合?
    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沈良夜对张震说:“张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你安排吧。”
    张震看着萨卡,目光又在桑亚和屋里的女人身上转了个圈儿,深深锁起眉头。
    “张队,有什么不妥吗?”
    张震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他看着来电提示的名字,眼睛顿时亮了……
    邪虎果然狡猾,虽然查到他们在桥隆湾下马山的中部,可是他们再次给沈良夜来电话提出的交易地点却是在飞星瀑布。
    飞星瀑布在桥隆山的西部,从中部过去大概要半个多小时,也就是说他们的人可能分成两帮。
    但迟迟到底在哪里却说不清楚。
    这次的电话截获后查的地点已经在飞星瀑布。
    真是故弄玄虚,让人猜不透。
    张震让沈良夜带萨卡去飞星瀑布,中部则由他的副手带人过去。
    他把主力还是放在了飞星瀑布,毕竟那个地方的地形特点,容易成为主战场。
    从朴枫到桥隆湾的下马山起码需要一个小时,但对方给了40分钟,这就要沈良夜拼命赶路,到了就会疲惫不堪。
    沈良夜亲自开车,又拿出桥隆湾车神的速度来,他身边的萨卡却很担心。
    他的脸红的不正常,一看又是发烧了。
    拿出一片药递到他唇边,又给他喂了水。
    沈良夜握着方向盘的手绷的紧紧的,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萨卡能听到他把药片咬在牙齿间嚼的咯咯响。
    她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放的很轻,就怕对他有影响。
    沈良夜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带着萨卡到了飞星瀑布,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
    可是刚擦了一把汗,对方又打来了电话,让他去苍龙岭。
    沈良夜气的牙都咬碎了,“你玩我吗?”
    对方没有回答,只听到迟迟在叫爸爸。
    沈良夜的手几乎要把手机给捏碎了,“迟迟,迟迟,你在吗?你还好吗?”
    从沈良夜收到迟迟被绑架的电话到现在,不到八个小时。
    而从事发后,他除了开始庄周给他听的迟迟的声音,他没有收到任何迟迟在别人手里的证据,但是他从来都没怀疑过迟迟被绑架。
    其实,从内心深处说,是他自己拒绝看到,他不想知道任何迟迟在敌人手里生不如死的画面。
    他冷酷他无情,他对自己的儿子见死不救,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对方挂电话了,我们要去哪里?”萨卡紧张的问沈良夜。
    沈良夜咬咬牙,“去苍龙岭。”
    他们俩个离开了飞星瀑布,又赶去了苍龙岭。
    到了苍龙岭底下根本不能开车,等他们俩个跟死了一样爬上去,对方又来了电话,让他们去老虎口。
    沈良夜都要爆炸了,“你们有病吗?我要跟我儿子说话。”
    这次迟迟叫的时间长一些,“爸爸,我害怕,爸爸,快来救我。”
    沈良夜没有法子,又从山上爬下去,赶往老虎口。
    这样来来回回,一直把沈良夜折腾到中午烈日灼烧的时候,又回到了飞星瀑布。
    他浑身湿透口干舌燥,热的几乎脱了层皮,看到水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就扑了过去。
    他身边的萨卡也好不到那里去,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她擦了一把汗,“到底是哪里,他们这次不会变了吧?”
    沈良夜举目看着似横在云端的锁链栈道,摇了摇头说:“应该不会了,你看那边。”
    萨卡抬起头,看到了栈道那边的石洞,果然是个藏匿的好地方。
    好像是能看到他们一样,沈良夜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他接起来没等对方说话就率先说,“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爸爸,你救救我,我就在桥这头,他们说只要你让萨卡阿姨走过来,在桥的中间交换。”
    迟迟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气若游丝的,好像随时都能断掉。
    “迟迟,你受伤了吗?迟迟。”
    “爸爸……”只叫了一声,手机那边的声音就换了人,“沈总,照你儿子说的来,去栈道那边,你站在头上,我们两边同时放人。”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万一你们射杀迟迟怎么办?”
    那端的人冷笑,“你可以不相信,可是你有什么选择呢?你就算和那些条子绸缪,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刚说完,沈良夜就听到了孩子的惨叫。
    “好,我配合,我配合,你们不要伤害孩子。”
    “沈总还真是大丈夫,这女人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你让她过来。”
    沈良夜对萨卡点点头,俩个人走到了栈道那边。
    对面,也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小小的个子正是迟迟。
    沈良夜抿抿唇,眼睛里滴进一滴汗水,疼得睁不开。
    他往那边看,正好对着太阳。
    微微闭目,他大声喊着,“可以开始了吗?”
    站在迟迟背后是俩个挎着武器的男人,一高一矮,看不清样子。
    只听到一声可以了,就有人推了迟迟一把。
    迟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良夜手紧紧攥着,却又在萨卡迈出脚步的时候拉住了她。
    萨卡抿了抿汗湿的头发,冲他摇摇头。
    沈良夜猛的抱住了她。
    那边的迟迟步子一顿,显然他怕爸爸后悔不换他。
    最终,沈良夜还是放开了萨卡,把她往前推了一步。
    萨卡回头,给了他一个清淡的微笑。
    沈良夜已经不忍再看,可是又不得不盯着栈道。
    中午的太阳光灼热如火,山中一丝风都没有,空气就像被烤化的蜂蜜,粘乎乎的把人的呼吸都要堵住。
    萨卡走了两步就擦擦汗,她觉得皮肤都要晒的开裂了。
    她本来穿的是一条白色背带七分裤,里面套着同色的背心,外面是一件防晒衣,可现在衣服已经分不出颜色,全是污渍。
    栈道又高又险,她有恐高症,每走两步就要停一停,腿一直在发抖。
    对面的人拿着望远镜看,相互点点头,“是萨卡。”
    他的同伙不屑的说:“你们不是确认很多遍了吗?一个娘们而已,看把你们紧张的。”
    拿着望远镜的人可没他那么轻敌,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萨卡。
    她和迟迟的距离越来越近,彼此都能看清彼此的衣服。
    可是迟迟一直低头扶着铁链,似乎也是很怕。
    萨卡深呼吸,她对迟迟说:“迟迟,不要害怕。”
    迟迟抬头要去看她,可是又马上低下头去。
    萨卡也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扶着锁链,腿却更抖得厉害,步子也越来越艰难。
    锁链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恐高症患者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大概是沈良夜看出了她的困境,在那头急的大喊,“萨卡,你要坚持住。”
    萨卡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又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她和迟迟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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