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兴原和谢林生在施德佑的办公室里,看着施德佑,施德佑在那里紧皱眉头,沉吟不语,至少十分钟之后,施德佑才说:“兴原同志,你有什么看法?”
    薛兴原神态坚定的说:“施书记,我认为对这几个犯罪嫌疑人应该马上抓捕,这种案件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如果不对这几个犯罪嫌疑人严惩的话,那影响将会相当恶劣。”
    其实,薛兴原说的话施德佑又何尝不清楚,这起案件确实太骇人听闻了,五人轮暴一个服务员,还致使受害者自杀身亡,想必现在这起案件在昌山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如果不能及时严惩犯罪嫌疑人,消除不利影响,肯定会让昌山的老百姓人心惶惶的。
    不过,施德佑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啊,对于他来说,平稳过度才是现在的最佳选择。
    施德佑在心中说,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施德佑问道:“这件事情在昌山县有多少人知道了?”
    谢林生道:“知道的人不少,当时发现何小凤自杀的时候是下午,跟她同宿舍的服务员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她的叫声把整个招待所的人都给引来了,甚至把一些路过的群众都给引来了,粗略估计,在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当时至少有上百名群众在场。”
    施德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有这么多人知道这件事情,那传播起来肯定是非常快了,现在说不定全县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这种事情是最吸引眼球的,干部子弟轮暴服务员,致使服务员自杀,这是最劲爆的新闻,也是最容易激发公愤的事件了。
    在九十年代中期,普通群众与干部之间的对立情绪已经比较严重了,当时就有这样的段子,“当官的挨个枪毙有冤枉的,隔一个毙一个有漏网的”,从这条段子就能看出,当时的老百姓们对腐败现象是深恶痛绝的,官员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也是可想而知了。
    如果这几个犯罪嫌疑人不能尽快绳之以法,峪林市的干部形象只怕会落入谷底了。
    其实,谢林生并没有说那份遗书的内容其他人并不知道的事情,他只是含糊的说这件事情有很多人知道,施德佑自然认为何小凤自杀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了。
    既然有这么多人知道这件事情,那么想把这件事情压下来的风险就相当大,施德佑跟任贵胜几人的关系并不好,他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帮任贵胜几人把这件事情压下来,要不然到时候连他都要吃挂落了。
    施德佑便拿起了电话,一个电话将市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宋长岭召了过来,让谢林生把案情向宋长岭又汇报了一遍,宋长岭听了这起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他也是相当震惊。
    施德佑问道:“长岭同志,对这件案件,你有什么意见?”
    宋长岭心道,这件事情牵涉到这么多大佬,你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呢?还不是听你施书记的,你施书记说该抓就抓,你说不抓就不抓。
    不过既然施书记发问了,宋长岭也是不能不回答。
    宋长岭沉吟片刻之后道:“施书记,这个案件既然涉及到市里的领导,我觉得还是要慎重一些,由市委决定比较好,市委作出决定之后,公安局坚决执行!”
    宋长岭的回答当然有些滑头,不过施德佑也知道,这起案件牵涉到市长任贵胜和市委副书记叶青山,他们的身份都在宋长岭之上,宋长岭当然不敢胡乱发话。
    而且这件事情确实是要慎重,要不然会很容易演变成一起政治事件。
    这让施德佑也是很棘手,要是牵涉到其他人,他现在完全可以把任贵胜、叶青山等人找来,开一个书记办公会甚至市委常委会来做个决定,到时候就算是市委的集体决定了,可是偏偏这两个人是直接当事人,他怎么可能把他们找来开会?
    就在施德佑举棋不定的时候,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施德佑接起了电话,一接起这个电话,施德佑的脸色相当古怪:“市长,你要过来?哦,我有时间,你过来吧。”
    施德佑挂了电话,对宋长岭、薛兴原和谢林生三人道:“任市长说他现在过来有事要找我,你们先到隔壁办公室回避一下吧。”
    三人一起点头,他们起身到隔壁施德佑秘书的办公室去了。
    没几分钟,任贵胜就过来了,施德佑扔过去一支烟,微笑着问道:“市长今天有什么事情找我啊?”
    任贵胜脸色沉痛的说:“书记,有件事情我要向你做检讨啊。”
    施德佑愕然道:“市长你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吧?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们交流探讨可以,不要说什么检讨不检讨的。”
    任贵胜道:“我教子无方啊,我那个混小子犯了错误,我一定要向书记你做检讨啊!”
    施德佑道:“你说的是华林那孩子?他犯什么错了,让你说得这么严重?”
    任贵胜道:“他前几天去昌山县钓鱼,跟另外几个朋友一起在昌山县委招待所跟一个服务员玩了一下,他们几个喝了酒,酒后失德,没经受住那个服务员的诱惑,集体跟她发生了关系。”
    施德佑这才明白了任贵胜今天主动来找他的目的,原来是先发制人啊,他这一手避重就轻还是玩得很熟练的。
    他把这件事情说成是那个服务员诱惑他们,集体跟她发生了关系,意思也就是说是这个服务员自愿的,不能算是轮暴,这样一来,他们顶多算是聚众yin乱,算是流氓罪的范畴,刑期最高不会超过五年,而且可操作性很大,只要跟何小凤家里达成谅解,最后判缓刑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现在施德佑当然也不能说什么,他说:“那市长你准备怎么办?”
    任贵胜道:“我深受党多年的教育,当然不能对自己的子女姑息包庇,我已经敦促他们几个到公安部门去说明问题了,不过我的心里还是很不安,所以要过来向书记你做个检讨。”
    施德佑知道,他来找自己做这个检讨,也就是争取主动,让自己不要盯着他不放,只要自己不盯着他们,以他们在峪林市的身份地位,那就好操作得多了。
    现在情况不明,施德佑当然也不可能向任贵胜承诺什么,他不置可否的说:“市长不愧是深受党的教育多年啊,这称得上是大义灭亲了,他们的问题就让他们向公安部门好好交待清楚吧,这是法律上的问题,我也无权过问。”
    施德佑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还暗暗刺了任贵胜一下,不过任贵胜也知道,像施德佑这么精明的人,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跟他说什么的,他今天过来跟施德佑说这件事情也没指望施德佑能够对他做出什么承诺,既然已经跟施德佑说清楚了这件事情,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反正他很了解施德佑,施德佑现在就是以求稳为主,不想搞什么事情,他最后那一句也暗示了他不想过问这件事情,你任贵胜有什么关系就尽管用出来吧。
    任贵胜便起身道:“那好,书记,你忙吧,我先走了。”
    施德佑起身相送,看到任贵胜走远了,他才对自己的秘书说:“让宋书记他们过来吧。”
    宋长岭、薛兴原和谢林生过来了,施德佑将刚才任贵胜过来找他说的事情说了一遍,几人脸上都是十分古怪,这位任市长还真是个人物啊,这一手争取主动玩得很溜啊。
    谢林生不由得问道:“他说让他儿子到公安部门交待问题,是到哪里的公安部门?”
    施德佑对宋长岭道:“长岭同志,你问一下。”
    宋长岭便拿起了施德佑办公桌上的电话,打了两个电话问了一下,便问到了任华林几人是主动到柳林区公安局自首的,现在几人已经被柳林区公安局羁押了。
    宋长岭问到的情况让几人都明白了任贵胜的用意,柳林区公安局的几位主要领导都是任贵胜提拔的,或者是跟叶青山他们关系比较好的,把任华林他们几个放在这里的话,自然比被昌山县公安局抓走要好得多了。
    至少柳林区公安局不会对任华林他们上什么手段,会很关照他们,不会让他们吃什么苦的,如果被昌山县公安局抓走了,那估计要不了几天,这几个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就什么都撂了。
    薛兴原问道:“施书记,这起案件是在我们昌山县发生的,柳林区公安局应该把这几位犯罪嫌疑人移交给我们昌山县公安局吧?”
    施德佑有些迟疑,按道理说,当然应该移交,不过一移交到昌山县公安局,那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善了了,真要闹得峪林市大乱,这并非施德佑所愿。
    施德佑道:“兴原同志,既然犯罪嫌疑人已经自首,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受害人家里也需要善后,还有昌山县的局势也需要稳定。”
    施德佑都这么说了,薛兴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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