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晖问道:“卢场长,你不知道这些开采方式都是非常危险的?你们就不会用台阶式开采和中深孔爆破吗?”
    台阶式开采是从上至下的开采方式,在开采过程中,会逐级形成安全台阶,这样的开采方式比这种掏底崩落的开采方式要安全得多。
    而中深孔爆破是用专门的炮机在山壁上方打很深的炮眼,然后请专业的爆破公司来计算药量,往炮眼里填进炸药,来进行爆破。这种方式由于炮眼很深,爆破是在岩石深处发生的,所以不会形成飞石,只会把上层的山壁上的石头震松,然后就可以用挖机来开采石块了。
    但是这些开采和爆破方式太正规,成本也比较高,这些唯利是图的老板,当然不愿意用这些方法了。
    卢三成又是嗫嚅着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苏星晖道:“卢场长,我看你的样子,听你的口音,你也是我们镇里的农民出身吧?”
    卢三成点头道:“对,我是中伙村的农民。”
    苏星晖道:“既然你也是农民出身,你应该站在你这些农民出身的工人兄弟一边,为他们谋取一些权益吧?在安全生产和职业卫生上你应该多花一些心思,不要单纯的想着替老板省钱,你看看这上面的悬石多危险?你看看这些工人,他们连口罩都没戴,时间长了,受得了吗?”
    卢三成黧黑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色,他低下了头。
    苏星晖又指着那个堆放废渣的山头道:“你看看这些塘渣,多么危险,如果再堆高一点,哪天下起了大雨,这些塘渣滑坡了该怎么办?这山下就是你们工人的宿舍啊!”
    卢三成不敢说话,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愧意。
    苏星晖虎着脸道:“你们采石场立即给我停工,我说的这些,你们必须要进行整改,哪天整改好了,哪天再开工,要是你们擅自开工的话,我让你们永久停工,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卢三成道:“我只能跟老板说,他如果不肯我也没办法。”
    苏星晖转身就走道:“我们现在去白云村,要是你们老板来了就让他去白云村找我,要是今天没来,你让他下次到镇政府去找我。”
    苏星晖和尹化龙又绕过了那座堆满塘渣的山头,向大门口走去,路上,他们又遇上了沈经理,沈经理恶狠狠的盯着苏星晖,可是他终究没敢再口吐恶言,他可不希望自己掉两颗门牙。
    苏星晖就像没看到沈经理似的,他无比坦然的走到了大门口,对一直守在那里守着自行车的尹化龙的三叔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跟尹化龙一起骑起自行车,往白云村而去了。
    白云村离采石场也就两三百米,骑上自行车,没几分钟就到了,这个村庄也在一座山谷里,也挺大的,从公路上看过去,至少有五六百户人家。
    进了村庄,尹化龙带着苏星晖来到了村委会,村委会里只有一个人,就是村里的会计,尹化龙喊了一声:“胡大伯,林支书和范主任呢?镇里的苏书记来了。”
    胡会计抬起头来,他看到尹化龙和一个年轻人一起走了进来,他那天并没有去参加苏星晖的欢迎会,不认识苏星晖,不过他听到了尹化龙的话,连忙站了起来道:“是苏书记啊,快请坐,我去叫支书和主任去。”
    胡会计给苏星晖和尹化龙一人沏了一杯茶,便出门去了,没一会儿,便把白云村的支书林宝山和主任范小东叫了过来,林宝山五十多岁,穿着一件中山装,范小东倒很年轻,只有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
    他们一进来,就高兴的说:“苏书记来了啊,怎么不提前给我们打个电话?”
    苏星晖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到几个村子转一转,看看这里的情况。”
    林宝山道:“苏书记你可是稀客,下午在我家喝酒啊!”
    苏星晖道:“不好意思,林支书,按理说我不该驳你的面子,不过我已经在镇政府定了规矩,下村的干部谁都不许在村里吃饭喝酒。你总不会让我在定规矩的第一天就自己坏规矩吧?”
    林宝山吃了一惊道:“什么?现在定了这规矩?以后镇里的干部来了都不能在村里吃饭了?”
    尹化龙道:“林支书,苏书记确实定了这个规矩,你就别难为他了。”
    林宝山道:“既然定了规矩,那就不喝酒了,不过茶还是能喝一杯的吧?”
    苏星晖笑着端起那杯茶道:“茶还是能喝的。”
    范小东道:“苏书记,你这个规矩定得好,我支持你!以前镇干部到村里来了,要吃好的,喝好的,村里哪有那么多好吃好喝的给他们吃喝?他们吃油了嘴,还经常来。”
    林宝山连忙道:“小东,你可别胡说。”
    苏星晖道:“林支书,你别怕,范主任说得对,现在农村里就是存在这种现象,现在老百姓都穷成这样子了,哪有钱供镇里的干部来吃喝啊?我定这个规矩,就是为了改变这种状况的。林支书,范主任,你们以后一定要严格执行这个规矩,有人敢违反,你们就直接跟我说。”
    范小东点头道:“行,苏书记,我一定严格执行。”
    林宝山看向了苏星晖,他在苏星晖的脸上看到的全是真诚,良久之后,他点头道:“苏书记,我支持你!”
    苏星晖走到门口,看向了门外的房子,他问道:“那采石场的粉尘,都飘到你们这里来了?”
    门外的房顶上,也是一层白色的粉尘,就跟雪一样,看上去就触目惊心。
    范小东愤愤的说:“是啊,只要他们一开工,粉尘就往这边飘,我们这里在屋外面晾衣服都不敢啊,每天都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可是粉尘还是往屋里钻,今天上午下过雨把房顶洗干净了,可是现在又是一层灰,噪音还特别大,半夜都在吵,让人觉都睡不成。我们找他们理论,也没什么用。”
    苏星晖问道:“你们找他们理论,他们怎么说的?”
    范小东道:“他们老板总是不在,总是那个老板的侄子在那里,他蛮横得很,一点儿都不讲理,他说什么他们这石粉也是能卖钱的,飘到我们这里便宜我们了,没找我们要钱就是好的了。”
    林宝山道:“有一次我和小东一起去,还带了几个人,他们用货车拉来了一车人,都拿着铁棒、刀片、水管什么的,还要打我们,我们报了警,可是派出所的人来了,也说管不了。小东冲动啊,他要到村里拉人去打架,可是我把他拉住了,这事可做不得。”
    苏星晖道:“林支书,你的做法是对的,打架肯定不行。”
    范小东道:“可是不打架怎么办?告镇里镇里不管,报警警察不管,告到县里,根本没人理你,村里在采石场做工的那些人也觉得我们不应该去闹,真是憋屈啊!”
    林宝山看了一眼采石场的方向,他有些奇怪的说:“采石场这个时间怎么停工了?”
    尹化龙道:“刚才苏书记去过采石场了,他让采石场停工了。”
    范小东惊喜的说道:“苏书记,您真的让采石场停工了?是不是永远不开工了?”
    苏星晖摇头道:“现在还不能永久性停工,因为情况不明,他们如果能够整改得符合我的要求的话,还是可以让他们开工的,不过如果真符合我的要求了,估计也不会有这么多粉尘了,晚上也不会允许他们开工了。”
    范小东道:“那也行啊,只要没这么多粉尘,晚上能睡觉,他们在这里开工,至少村里去干活的那些人家,家里日子能好过一点。”
    苏星晖道:“林支书,范主任,你们知不知道这家采石场的底细?”
    林宝山皱着眉头道:“这家采石场啊,原来是县里公路段的采石场,他们采了碎石是为了修路的,后来被县里一个姓沈的老板给买去了,这个姓沈的老板啊,听说是县里李副书记的小舅子,这采石场还有好几个县领导的股份。苏书记,你让他们停工了,可得小心一点儿。”
    苏星晖点头道:“我明白了,林支书。”
    范小东道:“我听说这么大一个采石场,一年能生产十几万吨石头,连这办公楼带生产线,还有各项手续,总共才卖了十五万,这不是抢钱吗?”
    苏星晖的眉头一下子皱得紧紧的,十五万?那么大一个采石场才卖了十五万?光是那生产线就不止十五万啊,更别说还有办公楼、宿舍、磅房什么的,一年还能生产十几万吨石头,就这么贱卖了,这是明显的国有资产流失啊!
    苏星晖道:“我知道了。”
    就在几人说话间,从外面走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刚才白云山采石场的工人,为头的正是尹化龙的三叔。
    他们在门口怯生生的敲了敲门,几人一起看向了他们,林宝山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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