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星晖回到自己的房间,他首先给陆小雅打了个电话,他告诉陆小雅,自己来了清阳市,有点事情要办,过两天就回去,陆小雅并不知道苏星晖要干的居然是这么危险的一件事情,她只是随意的让苏星晖在外面小心一点。
    给陆小雅打完电话,苏星晖又给陆正弘打了电话,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是要跟陆正弘汇报的。
    陆正弘一听到苏星晖现在在清阳市,不由得也是大为诧异,不过他的养气功夫当然好,他一声不吭的听苏星晖说着。
    苏星晖把姜朝阳到清西县采访调查江堤工程、被拘留这前前后后的原委,以及他从李骏、徐玉甫这里听到的内幕,还有他们的猜测判断全都告诉了陆正弘。
    陆正弘陡然间听到这么一桩惊天大秘辛,不由得也是大吃一惊,他还没想到,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居然还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有心不信,可是苏星晖可不是个胡说的人,而且苏星晖说的话前后因果分明,条理清晰,除了太过惊人了一些,没什么不符合逻辑的。
    最重要的是,姜朝阳被清西县以嫖娼罪名给拘留起来了,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一般的地方政府看到省报记者是什么样子,陆正弘还真清楚,一般没有这么往死里得罪记者的。
    虽然姜朝阳现在是《江城都市报》的,可是《江城都市报》不也是《湖东日报》的分支机构吗?论起来,他也是《湖东日报》的人。
    要不是姜朝阳真的掌握了什么内幕,清西县何至于此?
    陆正弘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如果清西县乃至清阳市的江堤都有问题的话,那事情可就太严重了,万一发了大洪水,这样偷工减料的江堤能挡得住洪水吗?那清阳市六百多万老百姓都有危险啊。
    清阳市的地势平坦,一马平川,洪水下来的话,连个遮挡都没有,那将会是一场大灾难。
    陆正弘问道:“星晖,那你准备怎么办?”
    苏星晖道:“我明天就去清西县,让徐县长帮我找那个被他们县水利局开除的干部翁国英,看看能不能在他手上拿到证据,拿到证据的话,我马上就赶到省里去,当面向您汇报。”
    陆正弘道:“行,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要注意安全,每天晚上都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如果哪一天你没打电话,我可就直接派人去清西县了啊。”
    苏星晖从陆正弘的话里感受到了他浓浓的关心,他对陆正弘道:“陆叔叔,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
    如果可能的话,陆正弘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准女婿去以身涉险,可是现在也只能是让苏星晖偷偷去拿证据是最好的方法了。
    现在虽然很多线索都指向清西县和清阳市的江堤有问题,可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陆正弘不可能出手去管这件事情。
    虽然陆正弘很信任苏星晖,可是这件事情太大了,涉及到一个市的主要领导,陆正弘没有确实的证据的话,贸然出手,有可能会掀起一股政治风暴的,这样的政治风险,任何一个有政治头脑的政治家都不会去冒的,如果冒这样的风险,那不是政治家了,那是二愣子。
    当然,如果苏星晖真的拿到了证据,陆正弘也是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的,他对这种毫无良心的蛀虫,也是深恶痛绝的。
    第二天一大早,苏星晖从李骏手里拿到了一辆清阳牌照的桑塔纳,这样牌照的桑塔纳在清西县就没那么打眼了,侯文海那辆奥迪可是江城牌照的,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这辆车实在是太打眼了,估计这辆车一进清西县,就被无数双眼睛给盯上了。
    这辆奥迪,苏星晖就停在了清阳市政府招待所的停车场里。
    苏星晖跟徐玉甫是分开走的,徐玉甫天蒙蒙亮就坐着自己的车,回清西县去了,等徐玉甫走了之后一个小时左右,苏星晖才开上了桑塔纳,和章斌一起,奔清西县去了。
    在路上,苏星晖问道:“章斌,这回去清西县,可挺危险,你怕不怕?”
    章斌摇头道:“既然当了记者,就没想过怕这些东西,姜师兄就是我最好的榜样。”
    苏星晖点头道:“咱们不怕是不怕,不过这一次确实是挺危险,咱们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不能莽撞。”
    章斌点头道:“我明白了。”
    两人这天开车走的是江堤,整个清阳市都在长江边上,江堤上也是有公路的,走江堤也是能够直接到清西县的,而且比普通的公路车少。
    既然他们此去清西县是为了调查江堤工程的事情,那他们自然也就要从江堤上走了。
    说不定这一次从江堤上走,还能发现点什么东西呢。
    这个年代的车本来就不多,江堤上更少,而苏星晖他们走得这么早,江堤上就更看不到什么车了。
    出了清阳市区之后,苏星晖放慢了车速,他是在观察江堤上的路面情况,江堤上的路面路况不是太好,破损的地方不少,有的地方甚至有脚盆大的坑,苏星晖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基本上就有了底。
    这条江堤重修了不到两年时间,江堤上的车流量又不算太大,这路面能坏成这样,这质量可想而知了。
    不过江堤上一路都有堤防管理段的护堤员住的房屋,苏星晖也不便下车观察,以免打草惊蛇。
    车开出了清阳市区三四十公里了,苏星晖才觑了一个空当,离护堤员住的房屋有一百多米的地方,把车停住了,他在车前面的一个坑里拿了几块水泥块,放到了车的后备箱里,准备带回去做个质量鉴定。
    把水泥块放到了后备箱里,苏星晖仔细看了看坑里,他根本就没看到有钢筋,倒是看到了竹条,这让他一下子出离愤怒了,这些人也太无耻了吧,把个江堤修成这个样子,这能顶得住大水吗?
    苏星晖又和章斌一起走到堤脚,在那里观察护坡石,正在观察的时候,一个人从一百多米外的护堤房屋走了过来,老远就喊了起来:“喂,我说你们是干嘛的啊?在那里鬼鬼崇崇的。”
    苏星晖用新河县的方言叫了起来:“我们找地方撒尿呢。”
    那人走了过来,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用狐疑的眼神看了看苏星晖和章斌,苏星晖和章斌爬上了堤面,他掏出一盒香烟,笑嘻嘻的抽出一根递给了那个护堤员道:“老哥,挺辛苦的啊。”
    那个护堤员一听苏星晖说的是新河方言,又看到苏星晖的车是清阳车牌,他的神情放松了一些,他接过那根烟道:“要撒尿可以到那边的树林里撒。”
    苏星晖点头道:“已经撒完了,那老哥你忙着啊,我们走了。”
    苏星晖跟护堤员告了别,便跟章斌一起上车走了。
    开出了一段路,章斌道:“星晖,你行啊,连清阳话都会说。”
    苏星晖道:“我说的是新河话,跟清阳话差不多,新河县就在我们上俊县对面,他们的话我听得多了,我说的新河话,新河人都听不出来。”
    章斌感慨道:“咱们这一趟来的,就跟搞地下工作一样了。”
    苏星晖道:“章斌,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咱们这一次,就得跟搞地下工作一样,他们连栽赃陷害的手段都用出来了,把姜师兄都给拘留了,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要是咱们稍微松懈了一点,弄不好就得栽在这里。”
    章斌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他用力点了点头,不过他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这一路上,为了不引起怀疑,苏星晖再没下车,早上八点多钟,苏星晖的车就开到了清西县,从堤上下到县城之后,苏星晖打量了一下清西县城。
    这清西县城的城建工作搞得还算不错,至少比两三年前的上俊县城要强得多,县城里甚至有八层以上的楼房,这在九十年代,算是相当不错了,从这也可以看出,清西县的经济还是相当可以的。
    这也不奇怪,清西县在清阳市的最西头,平原丘陵和岗地各占一半,跟上俊县的自然环境有相似之处,岗地主要在县城西边,平原丘陵在县城东边。
    清西县的岗地各种矿产资源很丰富,开发得也比较早,这对他们的经济是一个非常大的促进,他们的GDP也就仅次于现在的上俊,比峪林市其它县区都要强。
    矿产资源多,清西县的矿老板也就多,县城也就很繁华,苏星晖问了一下路边的行人,便把车开到了一家招待所门口。
    这家招待所名叫为民招待所,曾经是一家国营招待所,不过现在已经承包出去了,苏星晖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这家招待所就是姜朝阳出事前住的招待所。
    苏星晖把车停在了门口,便跟章斌一起进了招待所,一进招待所的大门,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笑着迎了上来道:“两位是要住招待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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