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晖也端起茶杯,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喝了一口茶。
    姜朝阳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苏星晖道:“汪鸿程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田晓涛是什么人你应该也知道吧?”
    姜朝阳点头道:“我当然知道。”
    苏星晖道:“汪鸿程走到哪里,骗到哪里,而且胃口越来越大,他跟田晓涛合作,你觉得他能骗多少钱?”
    姜朝阳道:“我估计最少也要在一千万以上吧。”
    苏星晖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骗这么多钱,田晓涛拿得出来吗?”
    姜朝阳道:“我估计他会到银行去贷款吧,他以前做生意都是在银行贷款做本钱的。”
    苏星晖道:“这些钱被骗走的话,田晓涛会还吗?”
    姜朝阳笑了起来:“行了,星晖,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去揭穿汪鸿程的骗局,让他骗不了田晓涛是吗?”
    苏星晖点了点头:“对。”
    姜朝阳道:“你跟田晓涛关系很好?”
    苏星晖淡淡一笑道:“我跟他关系好的话,不就直接告诉他了?”
    “那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这无关于过节,或者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我跟田晓涛确实有过节,我曾经跟他发生过冲突,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就算被骗的不是田晓涛,我也要阻止,因为他被骗了之后,肯定不可能去还贷款,那么受损失的就会是国家,会是湖东的老百姓!”
    看着有些慷慨激昂的苏星晖,姜朝阳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又关我什么事情呢?”
    苏星晖道:“你是记者,是这个社会的良心,你有责任去阻止他!”
    “社会的良心?”姜朝阳道:“哈哈哈哈,我把自己当成是社会的良心,别人也这么看吗?”
    过了一会儿,姜朝阳停止了大笑:“你知不知道?几年前我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时候,也跟你的想法差不多,一腔热血,我也把自己当成是社会的良心,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恃才傲物,目无余子。”
    “那个时候,我连续在《湖东日报》上发表了好几篇有影响力的报道,成为了江城名记,可是,也得罪了很多人,不知道被多少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后来,《江城都市报》成立的时候,报社说我是著名记者,新报纸成立需要我这样的骨干,就把我调到了新报纸。”
    “可是谁不知道呢?这就是看我不顺眼,要一脚把我踢开,我在《江城都市报》每天就是报道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屁事儿,虽然我还顶着个江城名记的头衔,可是我知道,我现在屁都不算一个,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去揭穿汪鸿程的骗局,你还让我去得罪田晓涛?”
    苏星晖有些沮丧,难道姜朝阳的棱角都已经被磨灭了吗?不过他马上就想起了刚才姜朝阳问是谁跟汪鸿程合作时候眼神里的亮光,他觉得,姜朝阳的身上还是有着棱角的,只不过他受过的打击让他有了一些怨气,有些牢骚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苏星晖笃定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没有再说话。
    苏星晖的态度倒让姜朝阳有些纳闷了,他怎么不说话了?
    姜朝阳也喝了一口茶,这时,他才发现,杯子里的茶已经被他喝干了,他正准备提起茶壶续水,苏星晖提起了茶壶,给他续了水。
    姜朝阳喝了一口茶,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星晖好整以暇的道:“既然姜师兄都这么说了,我还有说话的必要吗?我只是有一些失望,曾经姜师兄是我心中的偶像,可是也被这个社会磨去了棱角啊!”
    姜朝阳哈哈一笑道:“我不受你的激。”
    苏星晖道:“那行,那咱们就不说这事了,晚上好好喝几杯酒吧,我想姜师兄现在也只能喝喝酒了。”
    姜朝阳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茶,可是过了几分钟,他忍不住又问道:“你不找我的话,你还准备找谁呢?”
    苏星晖心中暗暗好笑,不过他还是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连姜师兄都不敢做这件事情,我还能找谁呢?由他去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情!”
    姜朝阳瞪着眼睛道:“谁说我不敢了?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值得罢了!”
    苏星晖也不说话,只是摇着头。
    姜朝阳拍了一下桌子道:“苏星晖,我说你小子还别激我,你不找我,这件事情我还偏偏要管了!”
    苏星晖道:“算了吧,姜师兄,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别管了,我刚刚想了想,这件事情干系太大,我们管不了啊!”
    “有什么管不了的?”姜朝阳道:“大不了我在这里做一辈子小记者,以后再无出头之日呗,难道还能把我开除了不成?”
    苏星晖大惊失色道:“那可不行,我不能耽误了你一辈子的前程啊!”
    姜朝阳道:“这件事情我管定了!”
    苏星晖问道:“姜师兄,你真的要管这件事情了?”
    姜朝阳道:“你小子就别装了,我这样做,不是正中你下怀吗?”
    苏星晖哈哈一笑道:“我这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姜师兄啊!”
    姜朝阳道:“唉,在《江城都市报》清闲了几年了,现在终于要再上战场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这是战场吗?”苏星晖道。
    姜朝阳点头道:“其实啊,我小时候就有一个愿望,那就是长大以后当一名战地记者,我就是为的这个才读的新闻专业,后来我报道了几个大新闻,才发现,想当战地记者,也未必一定要到战场上去,在哪里都是战场啊!”
    苏星晖点了点头,姜朝阳说得对,报道这个新闻,其凶险处,一点儿也不亚于战场啊,这个时候,他有些后悔自己要把姜朝阳拖进这个漩涡里来了,姜朝阳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不也挺好的吗?
    苏星晖正色道:“姜师兄,要不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我再去找其他人,你还有妻儿老小呢,这件事情确实风险不小。”
    姜朝阳洒然一笑道:“算了,你现在说这些也迟了,我下了决心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了,再说了,我天天报道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样再过几年,我就得发霉了,谁还记得我姜朝阳?现在好容易有这样一个大新闻可以报道,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呢?”
    苏星晖见姜朝阳决心已定,他对姜朝阳道:“那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姜朝阳道:“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那个汪鸿程的套路我清楚得很,他每到一个地方行骗,肯定是会当众表演的,而他当众表演,肯定是要邀请当地的媒体的,到时候我自然能打听到他表演的地点,我会去现场揭穿他,然后写文章质疑他的。”
    苏星晖道:“你可要注意安全。”
    姜朝阳道:“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敢公然对我一个记者动粗吧。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我都见过,也不怕他。”
    苏星晖点头道:“谢谢你了,姜师兄!”
    姜朝阳笑道:“你以什么身份谢我?”
    苏星晖道:“我以一个普通的湖东省老百姓的身份谢你,你这样做,很可能会让湖东省的老百姓免于蒙受一笔巨大的损失!”
    姜朝阳哈哈大笑道:“希望我能够成功吧,不过我觉得就算我当场揭穿了他的骗局,估计也很难让他倒台,这些年质疑他的文章不少,很多都是很有影响的人写的,他不照样逍遥法外?事实上,我都怀疑我写的文章到时候能不能在我们报纸上发表出来呢。”
    苏星晖知道,姜朝阳说得很有道理,可以说他对这件事情背后的东西看得很透,他点头道:“就算现在我们不能扳倒他,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倒台的,现在我们只要阻止他从我们湖东骗钱就行了。至于你的文章能不能发表,我想的话,应该是可以发表的。”
    姜朝阳深深的看了苏星晖一眼,苏星晖的言外之意,他听出来了,他知道,自己不会是孤军奋战,不过他知道,既然苏星晖不明说,那一定有他不明说的道理,因此,他也没有追问什么。
    姜朝阳道:“做了这个决定,我这心里透亮多了,这几年我在报社里憋屈得很。”
    苏星晖道:“那今天下午咱们可以好好喝几杯了吧?”
    姜朝阳点头道:“那当然了,我现在就去给章斌打电话去,让他过来。”
    苏星晖起身道:“行,我跟你一起去打电话。”
    两人出了门,找了个公用电话,给章斌打了电话,章斌听说苏星晖到江城来了,自然是高兴非凡,他问清楚了地方,这地方他前些天还跟姜朝阳一起吃过饭,他知道怎么走,便说最多半个小时就到。
    两人便又回了包厢,喝起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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