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在自己妻妾们举办的茶宴里偶尔偷听到,别府的夫人们夸赞王爷甚是伟岸的话,终于转悲愤为狂喜。
    原来他那日一露后,竟然叫京城一半的官吏自惭形秽,床幔间也不甚给力,被自家的妻妾暗自抱怨。
    一时间,好奇心作祟,几位夫人更是在茶宴上露骨地问广俊王的妻妾,王爷那里,是大而无用,还是形神兼备?
    广俊王听到这,一时心花怒放,尽扫连日阴霾,竟然入了茶室,亲自告知那些傻眼了的贵妇们,自己完全是定海的神针,搞得定所用的谷壑深渊。
    当时场面的尴尬,除了广俊王外,真是能叫在场所有的贵妇人们窒息。
    一时间,广俊王府的茶宴,再无人肯来。
    不过杨素倒是浑不在意,从此自信非凡的王爷又可以重出江湖,所以这次行宫伴驾,他也来了。可没想到行宫的第一场晚宴,便是百毒大会,呛得得他频频咳嗽,照着这般熬度下去,很容易伤了根本,擎天玉柱也要萎缩成了一根绣花针!
    所以他便跟着白家两兄弟一起出来了。
    这一出来,转了个拐角,便看到太尉身旁站立的丁香仙子。真是让眼睛为之一亮,这等素素雅雅清淡的模样,才叫脱凡的仙气呢!那大殿里的全都是花妖不好不好!难道扮作牡丹仙子,便恨不得在脸上全贴满了牡丹的花钿不成?
    “尧太尉与夫人为何不进去?我们共一桌饮酒可好?”
    当广俊王看着玉珠望向自己时,脸颊微微一红,仿若回想起了江边的惊鸿一瞥时,他顿时得意地挺了挺腰,立意是要挺出个弯弓射大雕。
    可惜太尉见不惯他这等莫名的炫耀模样,只说:“我身有不适,要带夫人回去休息了。”
    一旁的白侯却笑了笑说:“既然来到此处,若是日日早睡岂不是辜负了来此游玩的本意?我们几个好久没有在一处饮酒了,何不趁此机会一起饮酒言欢,再顺便说一说最近的政务。”
    尧暮野在最近的政事的确是有许多要与白水流商议的地方,二人私下里就算友谊衰减,但是依然是大魏皇帝的左膀右臂,回避不得的,于是便欣然同意,各自带了女眷去了大殿另一侧的花园里。
    尧姝亭看见白水流身后的白水清,心里甚是不悦,但是她受了嫂嫂的熏陶,也心知,若是太过避嫌,反而有自己还放不下他的嫌疑,反而叫人轻看了,所以当下便落落大方随着兄嫂一同与那白家兄弟,还有袁熙,广俊王等人坐在了一处。
    尧暮野又叫宫人将大殿里的吃食端来一些,伴着清风明月,宫灯高挑倒甚是舒爽。
    白水清那日龙舟大赛上,被水下莫名的老拳暴打,脸上还挂着淤青,近几日才算是消退了些,可是在他的脸上有明显增添了几处新伤。
    原来他在受伤期间,一直在府内养伤,不能出府去看她,后来因为心内惦念,便偷跑了出来,原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便偷偷翻墙入内,可谁知倒是拿那袁妙儿给了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意外。
    在自己面前总是含羞带怯的女子,竟然与自己军中的一个同袍衣衫不整地翻滚在了床榻之上。
    涉世未深的青年,两眼冒火地看着窗缝里的肉浪翻滚,更是听那同袍一声声的问袁妙儿,他同白家七少相比,哪个更叫她舒爽?
    那袁妙儿竟然是放荡无比地说:“那等毫不解风情的童子鸡,怎么能与郎君你相比?”
    这等绿云压顶的憋屈,白七少哪里挨受过?一时间,他怪叫一声,直冲进了屋内,与那奸夫厮打在了一处!
    白水清在军中历练甚久,对于打架一事也甚是熟稔,而那位同袍却因为刚刚在床榻上耗费了精力,一时又被闯入门内的白水流惊吓着了,落了下风,虽然后来努力回击,仍然抵不过那雨点般的拳头。
    少年的激愤,最是没有轻重。最后当在袁妙儿一声声惨叫里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被白水流活生生地打死。
    这件事情,最后还是白少亲自出面收拾了残局,那个被打死的倒霉鬼本是庶族出身,虽然家中有钱,却无什么权势。再说这事情,他的七弟还占理一些,奸夫□□本就该接受惩罚的。
    白家在军中一直无甚势力,而白水流凭借自己的军功,如今也算是在军旅里小有名气的青壮派,白水流怎么会让自己弟弟的前程折损在一个扬州瘦马的身上?
    那袁妙儿被白水流命人安排割了舌头免得乱说话,发卖给了沿海的娼船之上,供那些常年不得靠岸的渔夫们上船玩乐,这后半生都不会再上岸了。
    而那被打死的同僚,也被安插了倒卖军情的罪名,只对亲眷说按军法判了死罪,连尸身都领不会。
    于是人命关天的案子,最后不了了之。
    白水清闯了祸后,原本甚是惶恐,但是看兄长妥帖地替自己处置了后,自然是心存感念,对于兄长更是言听计从。虽然白家在军中的势力不如尧家,但是,因为白水流也意识到了白家的短板后,努力培植,如今也卓有成效。而白水流更是将自己的弟弟调拨入了水军营,想要让弟弟在此得以不受尧家陆军的势力干扰,好好把握前程。
    如今白家在江西亲自主持,新建了水军营,更是设立了船厂,建造的战船得到了圣上的赞许,一时风头无二,隐隐有取代尉迟老将军之势头。
    白水清遭逢了这等情变打击后,倒是变得稳重了许多,同时心内愈加怀念与尧家小姐的那一段真情。而且他的新嫂也点拨过他,若是能重新挽回尧小姐的芳心的话,与他的前程受用不尽,更是叫他有些活心。
    草芥出身的女子实在是肮脏俗气,怎么能同世家里将养出来的娇贵女儿相比?
    如今每每回忆,他都是纳闷自己是不是被灌了迷药,不然为何会舍弃良玉,而握住了一块肮脏的石头?
    所以,从方才看到了那尧姝亭起,他便一直抬眼偷偷地打量着她。
    几日不见,尧姝亭竟然像是遇水青豆一般,萌发了新芽,长得愈发亭亭玉立了。
    只见她的身材也渐渐甩脱了少女的单薄平板,带出了凹凸有致的身形,一套雪白的衣裙搭配着白玉雕琢的梨花的小发箍,蓬松的刘海将少女的明媚脸庞显得愈加俏皮,怎么看都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可是尧姝亭对他的频频直视却感到甚是不舒服,便借口坐得腿麻,邀请嫂嫂陪她起身去附近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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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
    玉珠知道这几个男人俱在一处, 必定是有政事相谈,  所以当小姑子提出要散步时便欣然同意。只是这样一来,又不得不邀请袁熙一起散步。
    三人同行, 但是玉珠和袁熙之间的话语并不多, 大多时都说尧小姐与袁熙在闲谈着。
    白七少闹得那一档子事, 因为白水流处理得甚是隐秘, 所以知晓的人并不是很多。而袁熙在与尧姝亭的闲谈中也状似不经意地透漏了白七少已经与那位袁妙儿再无瓜葛的消息, 这让尧姝亭颇为诧异,问道:“不是说马上便要成婚了吗, 为何又分了手?”
    袁熙微微一笑,道:“我那个七弟啊, 原本也是个意气用事的青年。与那个袁妙儿要好,也不过是……因为赌气罢了,尧小姐要知道, 七少并不是爱她的。”
    说到这时, 袁熙故意停顿了一下, 让人不由自主琢磨起她话内的深意,似乎七少的真爱另有其人的样子。
    尧姝亭迟疑了一下,自然明白袁熙话语里的意思,可是玉珠这时却开口说道:“亭儿,你看那边的桑葚长得甚好,我们可采摘些回去挤了汁吃。”说话间,她轻轻握住尧姝亭的手腕,轻轻按了两下,暗示她不宜再和白少夫人相谈下去。
    尧姝亭也明白她的意思,当下闭口不言,来到桑葚树下。玉珠命两个侍女在树下扯好白布,自己和尧小姐伸出细长的竹竿,在树叶间轻轻一碰,熟透了的桑葚便掉落下来,落在白布上。只是桑葚掉落时,难免会落到衣服上,在上面落下紫黑色的痕迹。袁熙似乎不大喜欢在这样的消遣,远远地躲开。
    玉珠趁这机会,一边用竹竿挑着桑葚,一边与尧姝亭说道:“事已至此,尧白两家现在全无联姻的可能,那白七少虽然与袁妙儿分开了,但是舒婷你要……”
    尧姝亭明白玉珠的意思,只轻轻撇了嘴角道:“别人用过的,我岂会去捡?嫂嫂你放心吧。”
    玉珠原本听了袁熙起话头时,便暗自担忧,因为她知小姑子与那白水清到底是有了手尾的,如今白水清若有悔意,依照当时二人情浓时难解难分的样子,很有可能死灰复燃。
    尧姝亭是尧暮野的妹妹,这兄妹二人的世家骨髓里似乎都有些没长好了的不安分。到时候小儿女再捅出个什么丑闻来,她这个新入门的小嫂嫂当真是有些承接不住的。是以才立刻提醒尧姝亭。
    可没有想到一个月前提起白少,还会湿润眼角的尧姝亭,如今却是满脸的不在意,似乎那一段往事早就成了过眼云烟一般。这还真叫玉珠有些意外之感呢。
    三个女人散了一会步,待得回转时才发现,相聚的男子里又多了个人,几个男人似乎喝得正酣畅,竟是剥掉可衣衫,赤膊着上身,在一起聚饮。
    玉珠一向知道京中的贵族里有打赤膊饮酒的惯例,似乎只有这样才可表现出君子坦荡荡的胸怀,只是这样聚饮的方式只会出现在清一色男子的聚会里,她并无缘得见。
    没想到在这行宫的花园子里,尧暮野竟然带头失了体统,光着膀子聚饮了起来。
    待得走到近处时,三个女子都有些大惊失色,原来这几位王侯里多出的那一位,竟然是当今的皇上!这今天是刮的什么邪风?君臣这般联谊,是否有些失了体统?
    皇上自然看到了三位女子大惊失色的样子,只笑着道:“酒若尽兴,当我尊卑上下之分,朕与尧卿白卿还有小皇叔在年轻之时,经常一起外出游历,于市井间赤膊畅饮,甚是尽兴,没想到今日倒是重温了年少的旧梦,还请三位也莫要拘谨,自当与我们一同饮酒便是。”
    原来,原来这皇帝也是耐不住大殿里群香袭人,但又因为是始作俑者,只能强制忍耐,应酬一二之后,便找借口将大殿甩给自己的爱妃们,这才早早的走脱了出来,没想到却遇到尧暮野跟白水流等人在这里饮酒,于是又起了性子,只叫跟随的太监侍卫走远一些,又搬来四坛烈酒“碰面愁”。
    这酒甚有些名堂,因为酒性太烈,饮酒之人往往会做出些丢丑现世的事情来,待酒醒之后无顔见人,是以取名“碰面愁”。这也是君臣几人在年少时最喜饮的佳酿之一,没想到在行宫这里倒搬将出来,倒是可以重温一下年少轻狂的旧梦。
    玉珠以前便听说过,太尉年少时,曾经与还是太子的皇上一起饮酒,结果太子与太尉还有白水流,借着酒兴,痛打了北域来使的往事。也不知当初喝的是不是就是这“碰面愁”
    只是这酒热性太大,喝着喝着,几个人也就顾不得什么礼节,解了衣衫一起畅饮了。广俊王喝得甚是尽兴,只是站了起来,拎着酒坛往皇帝的嘴里倒,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几位女子自然不能如他们这般牛饮一番,便一旁的小桌落座后,命侍女送来几只小瓶盛装的果酒,借着瓜果,小盘的腌制菜肴,轻酌浅饮起来。几个男子先是一番痛饮,待喝得全身舒畅后,说起政事,皇上便谈到了东线的海防事宜。
    白水流的意思是希望江西水军营接替尉迟将军在东海的防务线,让这支新组建的水军得些历练。
    可是,尧暮野却不甚同意白水流的建言,只说东线乃是海线防务的要害,江西水军营虽然船队精良,但是将领士卒经验不足,不足以接替尉迟将军。而白水流认为尧太尉建言虽然中肯,但是这问题也很好解决,只需要尉迟老将军手下的将领调拨一些,重新编入江西水军营中,便可以提高新军的战力,待战了几场后,士兵皆成了老卒,有了历练,与老军也便相差无几了,也解决了尧暮野的烦忧。
    白水流的的建言得到了皇帝的赞许,并问尧暮野的意见如何。
    尧暮野没有说话,因为白家组建的江西水军的确是装备精良,就像在龙舟大赛上白水流所用的龙舟一般,皆是海外匠师的力作。
    事实上,这次出巡行宫所用的船只,也皆是白家船厂所出,因为行驶平稳而且速度极快,得到了群臣的赞许。白水流经过许久的筹谋,终于可以向大魏皇室展现出白家新的筋肉脊骨了。
    而尉迟老将军的水军装备落后也是事实,尧暮野若是此时极力开口反对,倒是有结党营私,不顾及朝廷社稷的嫌疑了。
    因为就像白水流所言,若是江西新水军的装备兵力,加上尉迟老将军的旧部的话,的确是如虎添翼,珠联璧合。所以,尧暮野一时也不好开口反驳,事实上,尧暮野从今日皇帝主动开口提及此事,便觉察到,这恐怕也是圣心所愿,大约是皇帝早就跟白水流商议好了的,此时反驳,也不过是被皇帝更加猜忌罢了。
    但是此举若是得以实施,从此尉迟家对水军的掌控将大打折扣,事实上尧暮野在水军上的掌控就是要被白家给架空了。大魏靠海,绵长的海岸线上有许多的城镇,每一地度驻扎水军,有了水军,便掌控绵长的海线。
    而朝中人都知,尉迟老将军绝对是尧暮野的嫡系。此番水军改革,实在是打在了尧暮野的脸上,更是要削弱了尧家在水军上一家独大的现状。
    虽然此时君臣聊的并不是什么机密,也不怕有女眷在一旁听得一二,但是玉珠对于政事不甚关心,所以听得也是一知半解。
    但是她注意到,袁熙却一直不曾再开口与她们闲聊,而是一边慢慢地吃了瓜果,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一边的君臣之言,而当听到皇帝赞许了白水流的谏言时,她的脸明显松懈了一下,又开始笑着与她们言语了。
    玉珠这一刻,突然明白了袁小姐在庙庵里的寂寞煎熬。更是有些明白,就算没有当初的尧白相争,这位袁熙小姐也是注定不会跟尧太尉成为神仙眷侣的。
    她的心可是比较一般府宅里的女眷们要深奥得多,想必袁熙渴望的并不是闺房里的夫妻闲乐那般浅显,可惜尧太尉却最恨女子干政,若是娶了像这般喜欢掌控别人的女子,也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一时喝得酒坛尽空的时候,君臣的这一场赤膊酒宴才算散了席。
    玉珠听侍女说起这“碰面愁”的厉害,担心太尉夜里耍起酒疯。
    正好之前采摘了不少的桑葚,于是叫侍女用清水洗净后,取了纱布包裹,挤压成汁,又勾了槐花蜂蜜调配成醒酒的桑葚果汁给太尉饮用。
    可是尧暮野却碰都没有碰那桑葚汁,只是半躺在靠窗的软椅上,声音低沉地说:“没有喝醉,何必解酒?”
    说这话时,太尉解了发冠,满头的青丝披散下来,让俊逸的脸上布上了一片黑影。
    玉珠轻声道:“听说那酒劲头甚大,太尉还是喝了罢,免得第二日头痛。”
    太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却没有看她,只是冷冷地说:“物是人非,人不再年少,酒味也失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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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章 情人节快乐
    玉珠听到这, 她的心不知为何微微一酸。尧暮野在她眼里一向是傲横的无法无天的样子, 可是现在,玉珠却觉得他如被多年老友联合出卖的愤怒却无望的少年一般……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到底是酒意翻涌上来, 尧暮野顺势倒入了她的怀中, 虽然他嘴上说没有醉, 可是身体确实有些发软的, 只将脸埋在她丰盈的胸前, 微微转脸磨蹭着,然后微微打着呼噜睡着了。
    就着夜色, 玉珠低头打量着他侧脸。她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样子的尧暮野,心里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一些莫名微妙的东西。
    他牢牢抱着自己的腰, 玉珠不想吵醒他,便也坐在软床上,这么半坐着囫囵地睡了半宿。
    尧暮野到了半夜, 彻底地酒醒了, 这才发现自己舒服地倒在美人的膝上安睡, 而美人则很不舒服地蜷在软床上,脑袋耷拉着正睡着。可以看出她睡得并不舒服,身上原本披挂的一件长衫,也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行宫的夜里,凉意袭人,她就这么睡着可不是要着凉吗?
    他一动时,玉珠也醒了,声音有些沙哑道:“怎么样?头可疼?”
    尧暮野当然知道自己方才酒醉失态了,只皱着眉一把将她抱起,安置在了床:“我这么睡着,你也不叫醒我也这么睡,有没有睡麻了身子?”
    玉珠摇了摇头,看着男子解了衣服重新躺回她的身旁,用胸膛裹住了她微凉的身子,却有些辗转不能入睡的样子。
    她知道,他这是有心事,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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