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男人的,伴着酒气上来的都是色胆,自然想要听一听温将军睡了北人大汗女人的风流艳史。
    温将军酒喝得甚多,见太尉亲自开口询问,也是来了精神,单选了他生平的得意事来炫耀一番。
    “太尉有此问,足见是登堂入室了,这纳妾聘妻虽美,却比不得夺他人心头之好来得畅快。然美人原不是你的,却要从他人的手里撬走,除了自身才貌要风流外,这用‘用心’二字最难把握,就好比那大汗最宠爱的那妃子,年轻貌美,要的自然然是男人的恭维温存,所谓取长补短,妇人深闺寂寞,便要知她短缺的是柔情还是蜜意,再加倍呈送个一份上去,便是叫贞妇铁石的心肠都要酥软了,到那时,是要吮香还是要窃玉,岂不是尽随了君之方便?”
    此言一出,众人皆恍然大悟,纷纷大笑着高妙,可是除了觉得甚是麻烦之余,更是各自加了份小心,绝不叫这姓温的见了自家的妻室。
    尧太尉也是听得俊朗的印堂有些发黑。当然太尉向来自觉品貌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及他,更不可能在与妇人相处时有什么短板!
    但是细细思来,自己似乎是对玉珠的玉雕生意有些嗤之以鼻,而那王瘟生却是处处一副伯乐知己的架势,照这么看来,那瘦弱不堪的书生岂不是就是在挖自己的墙角?
    这么思来,高墙累累危急,一时再难有畅饮的心思。
    便是叫同袍们自便继续尽兴,他起身借着醒酒的功夫问询了仆役,六小姐今日去了哪里。
    当听闻去了陶神医处时,尧暮野不禁眉头一皱。
    他自然不会忘记,当初那女子上山的目的便是为了给王昆求医。
    当时敬佩她念及旧情,有些妇人美德,现在再看真是藕断丝连,多情得泛滥!
    心内不快顿起,于是尧暮野便借着散步的功夫,也来到山腰处的陶神医的院落走上一走。
    谁知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到那老叟昏聩,乱点起了鸳鸯谱。
    这老头,不好好诊病,尽了本职,竟是兼挑了皮条掮客,当真是吃饱了撑的!
    陶神医从来没有听闻玉珠竟然要嫁给尧暮野的事情,当下不由得大吃了已一惊,也忘了向尧太尉施礼,只皱眉道:“你?是六姑娘的未婚夫?可是当真?这……这也不大相配啊!”
    尧暮野是做大事之人,经历过多少狂风恶浪,该当忍时,自是丹田沉稳,可此时听了陶神医耿直的“不配”之言,可真想一口“呸”过去,怒斩了这眼瞎的老儿!
    但是温同袍金玉之言在前,他心内怒海狂涌,也不可自露了短板。只是甚有气度涵养地走了过去,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温和道:“既然有美酒佳肴,不介意在下与诸位同饮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吃好喝好啊~~~~~不带喝急眼的
    ☆、第102章 |1.10
    说这话时,太尉已经径自坐下。
    就算陶神医孤僻隐士的情志发作,也不好此时撵客了。他虽然性情孤高,但是却知道这位刚下坐下来之人乃是重整了大围山河,收复了故土的英豪,自当受到大魏子民的敬仰,并非京城世家纨绔子弟,真是不好开口轰撵。
    只见太尉倒是无视他人的尴尬,自倒了一杯酒,品酌后道:“这药酒的滋味甚是独特,不知用什么酿成?”
    在片刻沉默后,玉珠开口道:“此乃陶先生酿制的五枝酒,用夜合枝,花桑枝、和鲜嫩槐枝、柏枝、石榴枝搭配糯米酒酿造而成,对于手脚操劳僵痹者最为有益。”
    说完后,她又转头对陶先生解释道:“我与太尉在京城已经缔结了婚书……”
    陶先生现在终于可以合拢了一直微微半张的嘴了,只饮下一口药酒压惊,喃喃低语道:“你……你们这是真的?”
    太尉微微一笑:“婚期已定,只待回京成礼,到时还望陶先生赏光。”
    陶先生总算知道自己方才无意间闹出了什么乌龙,自是勉强说了句“恭喜二位”,只是原本融洽的饭桌上依然是尴尬低迷。
    倒是太尉大人率先开口,泰然询问了王昆:“此番在下的未婚妻的店铺多受了王公子的恩惠,无以为报,若是以后公子遭逢了难处,在下定当义不容辞。”
    王昆微微苦笑,他愿意帮助珠儿,自然心内及愿的。可是太尉大人不愿自己的未婚妻再与前夫有什么情深意重的交融,便是硬生生地将之归纳为互惠的交易,更是要代替玉珠还了人情。
    想到这,王昆不欲玉珠夹在中间作难,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水杯,文雅一笑:“先自谢过太尉大人。”
    太尉泰然一笑,话锋一转,谈论起了其他。
    只要太尉愿意低下世家子弟高贵的头颅,凭借着他的见识谈吐,足以叫人赏心悦目。就连一直对他心存成见的陶神医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大魏一等一的人物。
    此时酒桌上的尧家二郎,骤然儒雅、随和、讨人喜欢得叫人疑心太尉被夺舍了。
    起码有几次话锋里,尧太尉的谦和大度,让玉珠频频抬头,疑心自己错认了人。
    仿佛存心要证明陶神医说得错了,尧暮野倒是心细地照拂着玉珠的汤水,更是几次帮她擦拭嘴角的酒液,夕阳剪影,真真是天造地设的壁人一对……
    其实二人私下里的这等亲昵也是有过的,可是如今当着王郎那双明净的目光下,玉珠却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一把将太尉推开。
    而每每如此,王昆的目光也会不自觉地移开,略带疲惫地望向远处倦归的飞鸟……纵使当初心知此番放手,便一去不返,可如今亲见灵鹊栖身别树,却犹心生怅惘……
    陶神医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的游弋,最后不得不承认老人家实在看不懂小儿女们的东边日出西边雨,这酒喝得也是太久了,甚是耗费老人家的元气,也该各自散去。
    于是便毫不客气道,天色已晚,还请诸位各自打道回府吧。
    因为距离行馆很近,也不必劳动车马,太尉这一天连饮了两顿,也实在是需要醒一醒酒意,于是便带着玉珠顺着山间蜿蜒的石径一路折返。
    此时夕阳西下,路旁的树枝带着山间的夜路,沾湿挂蹭在了裙角衣摆之上,带着阵阵凉意,玉珠不自觉抱紧了双臂。
    就在这时,一直在前方健步疾行的太尉突然顿住了脚步,走了回来,解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玉珠的身上。
    玉珠微微转过头,不去看太尉的眼,低声道:“此间无别人了,太尉不必如此周到。”
    尧暮野露出的手臂一僵,单手捏住了她的手臂道:“你这话是何意?”
    玉珠觉得自己方才五枝酒喝得太多,一时泄露了情绪实在不该,于是便试着放软了语气道:“山里夜凉,太尉还是穿上吧,免得着了凉。”
    可是太尉憋闷了一天的火气却隐隐有些按捺不住了,只将她拉拽进怀里道:“你可记得你们已经和离了?此生你本该与他毫无干系,不再有牵扯的!可是只片刻的功夫,就坐在一处饮酒,我若是去晚了,这五枝酒通了五枝,难道除了四肢,那病鬼废了的‘一枝’还要演绎个出墙的故事?”
    玉珠试着动了动身子,火气也被铁臂勒了些出来,直瞪眼道:“就算是有干系,也躲不过太尉的利眼,跟得这般的紧,枝芽都要被太尉的酸气熏得蔫死了!太尉以前说过的,绝不干涉玉珠做事的话难道是……是放屁不成?”
    太尉笑了,不过笑得有些渗人:“不亏是吃了药膳啊,胆子肥了不少,你再给我说一遍!”
    此时酒意上涌,一时间玉珠倒是不管不顾,樱唇微启,贝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话不守信,全都是放……唔……”
    话说到了一半,太尉已经恶狠狠地扑了过来,用唇舌叨住了那造次的小舌,要细细地惩戒一番。
    侍从们自动散开,不欲打搅了太尉的山间雅兴。
    太尉只将那小女子钉在了一一棵参天的大树上,双手游弋,牢牢地困住了怀里的一点娇艳。
    待得玉珠微微喘息,身子渐渐松软在了他的怀里。太尉才含着她的嘴唇,低声道:“其他的能给你自由,可是这一点可不行!我不愿见你冲着其他男子一脸的娇笑!你若下次再敢这样,我就……”
    “你就干脆解了婚约,找个贤德的女子安守宅院,直冲你一人媚笑好了!”
    玉珠的脸颊绯红,可一双眼却是晶亮,依然不知死活的挑衅。
    太尉闻言,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勾起了嘴角,挑了挑眉梢。
    与大魏尧家二郎对阵过的人都知,此人乃是愈战愈强的硬冷怪才!当他露出这笑意时,便是对人下了死咒,就此要缠着你围追堵打,至死方休!
    “解了婚约,好叫你回头去找那片破镜子?想得甚美?下次再敢这般冲人笑,我就直接睡大了你的肚子,璞玉浑金关店结业,给我回府里安胎去吧!”
    玉珠半张樱唇听着尧暮野脸不红心不跳的粗野之词,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光裸臂膀,露着纠结肌肉的猛兽一般的男人,与那个方才在酒桌装得儒雅的世家翩翩贵公子是同一个人!
    “尧暮野!”玉珠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气愤过,只气得跺脚高声叫道。
    尧暮野笑得倒甚是儒雅:“乖,三个字太累,若是叫习惯了,我不介意你怀旧一下,叫我‘敬棠’便好!”
    “……臭混蛋……唔……”
    那日从山上回来后,珏儿发现小姐雕玉的技艺又增添了新的技法,每每六姑娘雕琢到一半时,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闹人的事情,便是咬唇瞪着一双杏眼,狠狠地一凿子钉了过去,那雕琢到一半的玉料,登时报废殆尽。
    在六姑娘一连凿坏了三块玉料后,珏儿再也忍不下去了,直言道:“六姑娘,虽然我们现在得了萧家价钱公道的玉料,可也没有您这般浪费的!要不您还是换个雕琢的技艺吧,莫要再使这一锤定乾坤的技法了!”
    玉珠也缓过神来,甚是心痛地看着自己雕坏掉玉料。
    这尧暮野果真是她命里的劫数!竟是影响到了她雕玉的心情,若是用拂尘轻轻一掸,将他狠狠挥掉就好了!
    偏偏那次酒醒后,她又与他怄气不得。
    陶神医给王昆新开的药方里,独缺了一味珍贵的御供药材,乃宫中特供,极难获得,可是太尉再次拜访陶神医时,听闻了此时,竟然立刻命驿站开辟了专道,日夜兼程从宫里运送来了此物,并再三叮嘱陶神医,一定要细细为王公子调养,若是短缺了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古道热肠,照顾未婚妻前夫如兄弟的侠士之风,叫陶先生都大为感动,直道尧太尉真君子也!难怪能博得六小姐的芳心!更是殷切地嘱咐着玉珠,当珍惜这等大度的良人,虽然他俩门阀相差甚远,但是也未见得不能演绎出一段千古佳话!
    可是玉珠的确对尧暮野能不声不响地如此做而心生感念。
    此番一来,倒显得那日在山间的争吵是她不懂事理了,可是这内里的憋闷一时又不是,是非对错那般能逐条说得清楚的。
    害得现在她每每看到了尧暮野,都是牙根微微生痒,想狠狠地去咬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于是在枕榻间的欢好时,她也的确这般的做了。
    尧暮野将她压在身下,伸手轻捏着她的小口道:“什么时候惹了这般毛病?我弄得你太舒服了?不过待得我们回京后可是要改一改了,不然你的夫君顶着满脸的牙印,岂不是没法上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尧太尉授课开始,面对敌人要定点打击,狠,准,稳~~
    ☆、第103章 |||1.10
    无论如何,这趟西北之旅,除了某名又与尧太尉再续了孽缘乃是没有料到的劫数外,玉珠其它的目的均已经达到。除了略略修补了与萧家情感,,又一举解决了玉料与金料的供应。
    可算是无留下什么遗憾了。
    临出发的时候,萧家也派人过来了。
    王夫人这次对待玉珠照比着先前可以说是收敛改变了许多。
    倒不是她深刻醒悟了自己对待玉珠的错处,而是深知玉珠身边的那位太尉的阶位能耐,那是个拈一根手指,便让自己的儿子生死不得的大人物。
    这种发自内心的惧畏,竟比萧老爷尖酸的嘲讽来得有效许多,让王夫人在昔日养女的面前重拾了为人母的谦和厚道,只殷切地着玉珠的手,让她想着自己五姐的婚事,若是能萧珍儿嫁入到京城里,也好与她这个做妹妹的有个照应,互相做个良伴。
    玉珠笑着应下,不露痕迹地挣脱开了王夫人的手掌。
    相比之下,萧老爷倒是直截了当了许多,待王夫人不注意时,照实对玉珠说,已经在西北镇里寻了一户乡绅,对方新近丧偶,家道殷实,为人老实,倒也很配老五的一根筋。
    至于王夫人所言,只当时梦话便好,虽然他的这个五女儿着实伶俐可爱,但就不要这样可爱得不自知的人才进京给她这个未来的太尉夫人丢脸了。
    玉珠也不好接了养父的话,只是被他逗得噗嗤笑了出来,同时又备下了一分厚重的钱银,给了行馆的管事,准备五姐成婚时,一并给了萧家做贺礼。
    可是西北事毕,京城却是风云暗涌。
    当行馆的马车集结完毕,便浩浩荡荡地向京城出发。玉珠心知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倒成了短暂了休息。因为到了京城之后,不论是云慈庵的大佛,还是二姐在宫中的安危,还有与那范青云贼子的暗斗,都是费心而又不可行错半步之事。
    当玉珠从马车里探出头回望西北时,还未离得太远,便已经升出了“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怅惘之情。
    可是无论心内多么不舍,却依然要往前行进。当她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时,便看到在车队前方策马前行的那个男人。
    他正与副将一路车马疾行,看上去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玉珠望了一会他健硕的背影,倒是略略平复心内的起伏。重新坐回马车中,闭眼休息。
    因为她知道恐怕回了京城,便难有这等悠哉休闲的时光了。
    太尉率归来的消息,早早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此番战果斐然,失去了长达百年的故土一遭重新收回,内里的传奇惊险足够街口的说书人编撰演绎个三年五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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