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正的玉雕高手,是不会被在选材所局限,是以就在有些玉匠好在小声抱怨时,以胡万筹为首的范氏一门已经从容地领了自己的工具箱,开始开箱细雕。
    玉珠也从侍卫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工具箱,可是珏儿正要启封的时候,玉珠却拦住了她,细细地打量了那封口——当日自己略施小计留下的那抹淡淡的胭脂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便说明有人偷偷开了她的工具箱,又重新换了新的封贴。
    玉珠心内冷笑,范大人还真是手眼通天!
    心里有了防备,打开箱子时,她并没有急着拿去刻刀雕琢,而是细细打量自己的工具。
    今日检验的是细雕,所以要用的必须是小刻刀,而她的小刻刀的刀口似乎是被什么腐蚀了似的,刀口发钝了许多。若用这样的刻刀雕琢,毁了粗雕不说,说是使力不流畅,很容易伤了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有亲亲看文太多,情节难免会记串,再次提醒,袁玉珠不是世家袁家的直系亲人,她的父亲也不是太尉下令杀死的,是病死的……男女之间虽然会有爱恨纠葛,但是不会牵扯到父母人命。
    至于有人不喜玉珠的性格,狂仔要说,狂仔自己都没有达到人民币的高度做到人见人爱,女主也不可能。这个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喽。狂仔只能按部就班讲述出一个叫自己满意的故事,从文中人物的角度去考量她会做的每一件事,但是绝不是要塑造一位“万事正确”小姐,狂仔一向认为这样的人物莫说在生活中,就算在文学作品里也是失真的。所以朔造的人物往往会有他们自己也难以规避的各种缺点成就故事本身。
    不然怎么会有成长的烦恼与喜悦嘞
    希望这个故事有同好喜欢,与狂仔共鸣,就酱~!~~~~~
    ☆、第69章 12.19
    珏儿顺着玉珠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刻刀的异样,不由得急得啊呀一声,小声道:“六姑娘,怎么会这样?我……我明明检查过的,都是涂抹好油的了……”
    玉珠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背,然后对一旁的高台边的侍卫道:“能否请这位官爷代我与尧小姐要一样东西,请她将我送给她的发钗还赠给我。”
    那位侍卫冷声瞪眼道:“比赛在即,你叫尧小姐给你递东西,岂不是要在圣上面前失仪?不可!快回去比赛!”
    就在这时,尧暮野也看到了高台旁玉珠正说话的情形,便挥手叫来宫里的御前侍卫长,叫他过去看看情况。
    一看侍卫长过来,那侍卫立刻小声讲玉珠方才的请求说了一遍,侍卫长抱拳问道:‘敢问玉珠姑娘为何提出这般请求?”
    玉珠微微一笑道:“我的刻刀刀刃不知被什么汁液腐蚀,难以雕刻,尧小姐是我的刻章弟子,她那自有我惯用的刻刀。”
    若是别的玉匠这般,侍卫长只怕早就要出声申斥了,这等重要的比赛却没有备好器具,还不如早早下台了事。
    可是太尉大人能叫他过来查看,加上这个姑娘又是尧府的玉石夫子,自然是要网开一面。
    于是便去替玉珠传了话去。
    尧小姐昨日就听到玉珠叮嘱过,要自己带了备用的刻刀入内,是以,她一早便将玉珠送给她的刻刀盒子在入宫时交由侍卫检查后,带入进来,只是因为她挨着圣驾,刻刀一类的并没放在身旁,而是放置在了一旁侍卫的手中,听到玉珠的请求,便立刻交侍卫将那盒子递了过去。
    只是心内称奇,这六小姐还真是未雨绸缪。怎么一早便想到了刻刀会出差错呢?
    不过这一插曲,叫圣上也注意到了这高台上唯一的女子,虽然离得远些,一时看不清出模样,但是也能看出应该是个容貌绰约的女子,不由出声问道:“李公公,这玉匠不都应该是男子的吗?怎么还有女子参赛?”
    一旁的大内总管连忙说道:“按理儿说,都应该是男子,不过这位袁小姐据说是要尧府的玉石女夫子,雕工了得,初赛表现不俗,是以得进入决赛。
    皇上听了此言,不由得飘向一旁的尧太尉,只见太尉倚坐在高背扶椅上,一向清冷的脸上,难得带着一抹笑意,正不错眼地望着高台上的那位女玉师呢。
    这么一看,圣上倒是有些恍然,为何这一向事忙的太尉会突然又兴致离了兵营看着这些玉匠舞弄小刻刀,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想到这,皇上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这满京城的才女佳人尽被他尧暮野拔得了头筹,可是这光垂怜不迎娶的架势,可真是连他这个做皇帝的都羡慕兼之嫉妒得有些看不过眼,也不知他这几日睡的,又是何人的明日之妻。
    坐在皇帝身旁的白妃听了皇上的感叹,不由得抬眼问道:“皇上在感叹什么?”
    九五至尊,当然不能说出对自己爱卿的羡妒之情,便笑着对白妃低语道:“自然是想到赛程颇长,不能与爱妃你一同在私下同乐而感叹了。”
    当今的这位天子,未即位前,是与尧爱卿等人一同游历过的,关于采花一道,也颇受了自己小叔广俊王的真传。
    可惜后来做了天子,当年练就的本事竟无用武之地,成批的佳人不必言语勾搭,慢火烂炖便源源不断地被送入宫来,若是看中了哪一个,翻牌子后,入夜便裹了被单送来。
    这真是叫当年自命风流的天子有些怅惘 ,是以与嫔妃相处的时候,总是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些甜言蜜语,哄得嫔妃们胸口乱撞,只觉得皇上乃是天下最一往情深的男儿。
    但是这后宫争宠的凶残,较之以往也凶狠歹毒了百倍。所谓蓝颜祸水,也大抵如此罢了。
    撩拨完了白妃,圣上倒是有意无意地瞟了一旁默默坐着的萧妃一眼,不过却收了脸上的笑意,略显冷漠地转头不再看她。
    见此情形,白妃的脸上笑意更胜,只是用纤手轻轻滴剥着葡萄皮,将剥好的晶莹的果肉放入小碟中,供圣上品尝。
    萧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调转目光,看着高台上的六妹专心凝神地雕刻着……
    这夜壶往往是男子使用,男人上了岁数难免会夜尿变频,如此频繁起夜,当真是难熬,而富户人家的年轻男子就算年岁未到,也是不愿起床煎熬的,在妻妾婢女的服侍下在被窝里尿尿便甚美了。用来接尿的器皿就是尿壶,因为是在入夜卧房内使用,所以又叫夜壶了。
    若是单论起来,在皇宫中,能上了龙床入了皇帝被窝的除了貌美的妃嫔外,便是这一项夜壶了。
    在场的工匠们都力求精雕细刻,争取拔得头筹。
    因为粗胚一早便刻画了样子,工匠们在高台上不过走了形式,但是聪明的工匠,当时领会此番在圣上面前的表现当如戏子一般,注重的是花哨形式,当叫一群外行们看得有眼花缭乱之感才好。
    对于这一点,范青云的爱徒胡万筹领悟得最为透彻,所以当雕刻开始时,别人都是手持一刀,慢慢雕刻大纹分出界线。可他却双手各持一刀,两刀并用,双管齐下,也不细看,只是两手飞快如同厨子雕刻冬瓜一般,迅速地走线布局,直叫高台上的看客们惊呼连连,直叫“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这乃成竹在胸,落刀行云流水一般!”
    反观玉珠这边,却是中规中矩,一笔一刀,毫无看点可言。
    珏儿见了心内一急,小声道:“怎么办?小姐其实你也能双手尽刻,要不要我从小箱里再取一刀?”
    可是玉珠此时早已经进入忘我的境界,对于珏儿的话充耳不闻,只专注地用刻刀雕刻琢磨。当初时的纹线出来后,只见这羸弱的小女子纤细的胳膊也不停地上下翻飞,虽然只是单手,可是雕刻的速度竟不比那胡万筹双手齐用慢了多少。
    很快,这两人光是在速度上将其他的玉匠尽甩落下了。当别人的玉品刚打出样子时,他们的细雕部分已经成形了大半。
    这个期间,一旁的王侯们早就没有耐性去看高台上枯燥的雕刻打磨了,他们此番也不过是借了由头来此闲聚一番,圣上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能吝啬了美酒佳酿,奇果美食,是以,他们早就各自闲聊应酬,品尝着美酒有说有笑地做着各自的事情去了。
    满席的贵人里,只有尧暮野一人自始自终全程看着看台上的赛事,期间还因为看台上的太阳太过毒辣,吩咐太监送了清凉解渴的青梅酸汁和凉帕上去给各位参赛的玉匠。不过圣上心知一向冷漠的尧太尉可不是骤然生出了平易近人,关怀庶人之心,大约也是为了那位高台之上娇滴滴的玉匠小娘子罢了。
    若作此事的是广俊王之流,圣上也不足为奇,可是现在却是尧太尉在如此这般体贴近人啊!
    就算那女子生得貌美惊人,尧暮野也不是绕着女子后面转的怜花惜玉之人,今日这般出格,莫非是天将大乱,出凶兆之相?
    这一好奇,不由得又向一旁也望着高台出神的广俊王打探一番这女子的底细。广俊王微微叹了一声,移眼看着圣上,道:“莫非圣上也觉得此女风格出尘脱俗,生出了爱慕之心?”
    问完这句话之后,他又看了看圣上身旁的诸位妃嫔们,摇了摇头,道:“可惜啊,圣上你坐拥六宫粉黛,哪里能配得上这等竹中的精魂仙子?”
    圣上对于这位小叔时不时泛起痴傻之气,总是不分场合口出妄言也是有所了解,耐着性子听来听去,也只是了解到这位小姐乃是青竹成仙下凡,甚是不好追求到手罢了。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之后,高台上的胡万筹首先搁置刻刀,举手示意他的玉品雕琢完成。
    只见他雕琢的这只玉壶,形状细长高挑,甚有古意,更有一条龙盘在壶上。龙身盘旋转折,形成了壶盖,龙首高悬于一侧,便是壶嘴,而壶盖下还有四只龙脚。玉壶呈青绿色,青翠可人,而玉龙则是青褐色,雕的栩栩如生,龙眼龙鳞宛若真的一般,高踞在玉壶之上,自有一股俾倪天下,舍我其谁之感。
    当胡万筹将夜壶呈献上去的时候,特意嘱咐一旁的太监用水壶往玉夜壶的入口处倒水,当水流涌入,那夜壶竟然自己发出了类似虫鸣的声音,甚是有趣。
    可是珏儿见了,却低声地惊叫了一声:“六小姐!你看那玉壶旁的小蝉,就是它在水流过时发出的鸣叫声……这……这岂不是跟你前些日子雕刻的玉品很是相像?他……他是不是剽窃了您的点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走起
    ☆、第70章 12.19
    玉珠也看着胡万筹的那龙壶,细眉微微一簇,那鸣蝉的确是她这几日前才雕刻的玉品,只拿去给郑先生赏玩了一番,并未面世。若是胡万筹的思路碰巧与她的巧思一模一样,那也未免太巧合了!
    可是就算自己现在跳将出来收,胡万筹抄袭了自己的思路也是无凭无据,因为那鸣蝉存放在郑先生那里,据说是突然就不见了……
    想到这,玉珠倒是重新变得沉静下来,继续低头完成自己手头未完的活计。
    再说圣上,见了这夜壶倒是微微一笑,一旁的白妃适时开口道:“果然是范大人的高徒,一出手就不凡,这雕工真是叫人叹服!”
    皇帝笑着接口道:“的确是很有些意思,带响的夜壶……朕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半夜鸣蝉一定甚是有趣……哈哈哈……”
    皇上爱笑,面对文武百官时也甚是和善,是以他这一笑,周遭的王侯们也跟着一笑,各自小声议论着这套玉件作品。
    只有在一旁的范大人脸色微微有些铁青,恨恨地瞪着胡万筹。
    这些雕样都是范青云之前授意胡万筹雕琢研习了一遍的。但是之前的夜壶上根本没有鸣蝉,这一定是胡万筹看了玉珠的玉品后,立意模仿后加上去的。
    蠢材!夜里起夜,都是要再继续睡去!皇上又不是三岁小儿,撒尿还需要人在一旁吹口哨嘘尿。原本造型流畅的龟龙乃是镇守龙根之神,造型大气寓意深远,却偏偏附着一只鸣蝉,真是不伦不类!幸亏有白妃在一旁帮衬,不然细细推敲岂不是要丢大丑!
    就在这时,玉珠也举手示意,表示玉品雕刻完成。
    于是便有太监引领者玉珠捧着玉品来到皇帝的近前。
    待玉珠走近,圣上倒是看清了这位竹之仙子的模样。乖乖,果真不是人间凡类!这等出尘模样也难怪会叫眼高于顶的太尉另眼相待。
    不过与那超凡脱俗的模样相比,她手里的夜壶便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了。除了壶把与壶口必要的雕琢之外,其余的地方就是平滑光亮,与寻常所见的夜壶并无二致……
    众人原本对着女玉师是很有期待的,可是见她雕刻出这么一件俗物来不禁大失所望。
    圣上看了看,不急不缓道:“此乃举国玉匠齐聚的玉雕大赛,能过五关斩六将而来的都不是寻常的工匠,你可能说说你这夜壶有何出奇的地方?”
    玉珠恭谨说道:“请圣上摸摸壶口。”
    皇上伸手一摸,突然发现那壶口居然温暖异常,入口光滑如美人肌肤一般。不禁立刻咦了一声:“虽然玉能生温但那也要靠人的肌肤温润,本身应该质地冰凉,可是这壶口为何如此温暖?”
    玉珠伸手指了指壶口的下方道:“民女在此处预留了一处夹层剜空,在使用时可以倒入温水,让夜壶变得温暖而不冰人,此外……”
    玉珠示意端着玉品的太监转动把手上的一处花纹凸起,只见整个玉壶竟然从内里渐渐发光。因为隔着玉璧,亮度不是那么闪烁,可是却透出了玉质本身的纹理之美,温亮而不刺眼。
    虽然整个壁身光滑,毫无造型可言,但是内壁因为挖空的薄厚不同,呈现出光暗渐进不同的亮度,竟然似天上的繁星点点,全部转移入了壶内一般。
    众人此时俱是一惊,压根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玉壶竟然内藏玄机,只一转眼的功夫,俗物就变成了臻品。
    这时玉珠才不急不缓地解释道,这玉壶之所以发亮,是因为内里嵌着一颗夜明珠的缘故。旋转了机关,夜明珠就会从镶嵌处转出来,照亮壶身。
    “夜里服侍圣上的多是妃嫔娘娘,夜深天黑,若是能有些如星辰一般的光亮,服侍起来便会更加顺当些……”玉珠最后不急不缓地说道。
    直听得众人频频点头,的确如此!凡是用过夜壶之人,都知这夜壶使用起来门道甚多。富贵人家多用金壶,只是入夜时绵软软地在壶口上那么一搭,若是天冷的时候,难免是要被激得打一个哆嗦。再则这及其考验着服侍之人的功底,就算再困,也要强打精神注意力集中了,否则难免会有尚未接准,滴漏出来的时候。可若夜壶本身能发光,在漆黑的夜晚,温暖的被窝里,的确能省事不少啊。
    这小小的夜壶,却考量得甚是周到,处处体现了女子才独有的体贴周到,真是叫人不由得对这位女玉匠刮目相看啊!
    一时间周围的赞叹声纷纷而起,皇帝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白妃娘娘微笑着道:“不亏是出自西北萧家,雕工果然是不同凡响!萧妃娘娘当为自己的六妹好好犒劳一番才是!”
    听闻此话,皇帝嘴角的笑意淡了些,道:“朕若没记错的话,她不是姓袁吗?爱妃怎么说她是出自萧家?”
    萧妃娘娘这时出声道:“玉珠乃是臣妾祖父收养的义孙女,不过她的雕工乃是后访名师,独自钻研,如今已经恢复了父姓,也算不得萧家之人。”
    玉珠听得出,一向疼爱自己的二姐不知为何,在圣上面前急于撇清她与自己的关系。
    就在这时,皇上开口打断了萧妃之言,他笑着转头问白妃:“这二人真是各有千秋,真是叫朕一时间也难以决断啊!”
    就在这时,其他的玉匠们也纷纷完成了手中的玉品。纷纷将玉品呈现给皇上过目。
    这些玉品,若是拎到市面上,各个都是精致异常的作品,然而有胡万筹与袁玉珠的玉品比较着,还是纷纷落了下乘。
    这比赛最后的胜者便是在胡万筹与袁玉珠之间拣选。
    皇上挨个看了看二人的玉品,笑眼微微一弯道:“虽然袁玉匠考量甚是周到,然后皇家讲究的是尊贵大气,相较之下,还是胡玉匠的龙壶更得朕的心思!这赛事最后的圣者,当属胡玉匠才是!”
    圣上话音刚落。御座一旁的太监立刻高声喊道:“圣上口谕!本次玉雕大赛的获胜者乃是玉匠胡万筹!”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有些哗然,可是在圣上面前也不好多言,心内却皆是替那位女玉匠感到一阵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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