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抬起头,擦了一把眼泪,看我呆立着满脸茫然,便问,“谁的短信?是…岚澜还是墨芷舞?”
    “岚澜…”我低声道,就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显得那么没有底气。
    瑶馨一直将头伏在燕然怀里,肩头耸动,只在燕然问我的时候停了一下,听到岚澜的名字,抖动得又更加厉害起来。
    燕姐止住泪水,幽幽叹息,“小枫,我知道你也为难…唉,感情的事儿,永远也说不清,说不清的…”
    停了一会,燕然又语带双关道,“饭不吃了,我带瑶馨出去散散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觉得,无论最后结局怎样,你最好不要让另一个女人太伤心…”
    说着,燕然深深看了我一眼,拉起瑶馨,轻轻为她擦眼泪,然后拽着对方快步从小饭馆包间离去。
    我明白,其实她所谓的另一个女人,何尝不包括她燕然自己呢。
    …
    颓然中,我一屁股坐下,想不通为什么吃顿饭却会吃出这样的结局。
    我试图追索目前一团乱麻的根源在何处,却惊恐地意识到,以后,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我年龄慢慢变大,类似今天的场面一定会越来越多,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而这一切,正是我滥情而不绝情造成的。
    无奈,叹息!
    我狠狠将双手插进头发里,使劲抓着,一把一把撕扯着发丝,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的滋味。
    心已如此,肌肤之痛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时候伙计总算得空走进来,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闷头上菜。
    我叫住对方,“哥们,菜不要上了,钱我照给…半小时内不要进来,我不想看见任何人!”
    “好,好的!”
    这哥们连声应着,顺手帮我关上包间的房门,于是,十几平米的小包房里,便只剩下我一个人如同老僧入定,动也不动。
    半小时后,我步履蹒跚从小饭店走出,除了喝下几瓶闷啤酒,一口菜也没有吃,觉得身体有些发虚,开始冒冷汗。
    远处硕大的电子广告上正在播放一个当红明星做的保健品广告,“他好我也好,男人肾宝,你,值得拥有!”
    草!
    我忽然就怒了,特么老子就是管不住下半身,就是肾太好,尼玛才会沦陷到今天这样的境地。
    否则,单纯的风花雪夜,我很可能比现在更加游刃有余,处理起情感来,我也不会那么尴尬无奈。
    扳着指头数了数,我惊恐地发现,虽然曾一而再再而三靠着绝强毅力忍住没有和几个女人发生关系,但…特么和我有过肌肤之亲,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境地的,竟然不下四五个!
    初恋林芬自不必说,岚澜、茹姐、小娥嫂子,这些已经算是众女基本都知道的人,然后我特么搂过光溜溜的女人还包括墨芷舞、晨晖、洪蕾、英婕以及马雨茗,就算我不承认,她们恐怕也早就把自己当成我江枫的女人了。
    还有在西京时的几个离奇夜晚,哪怕多次回想,我也不能确定给性瘾症患者马昕治病的那个夜晚,以及我回到T市之前的宿醉之夜,自己究竟有没有要了马昕或者潇潇?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
    我特么该死啊我!
    真没辙了,我放弃理顺这些思路的念头,开始专注于如何解决程瑶馨此刻面临的难局。
    街头十字路口,属于千达商场的电子大屏幕上,依旧循环播放那个令我无比生厌的保健品广告,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趁着没人注意,踅摸到半块砖头,猫着腰冲到电子广告屏下。
    “啪,哗啦~~~”
    砖头稳准狠,正正砸在电子屏幕中下部,瞬间粉粉碎。
    商场里,保安嗷嗷叫着冲出来,挥动警棍高声喝骂,我却早已撩开双腿,奋力将十多年冬练三伏的功夫发挥到极致,如一溜青烟般,迅速消失在错愕的吃瓜群众人丛里…
    发泄了,作恶了,爽了。
    找个僻静之所,我给梦翔打电话,告诉她亲自联系一下《每晚新报》,报名参加该报组织的一对一帮扶贫困学生的扶贫活动,并且直接告诉对方我们可以接受十个名额,但钱不能交给报纸,而是由对方联系好,梦翔派人考察后,以她个人的名义半年一次,亲手交到贫困生手上。
    特么的,我现在不信什么红十会啥的,老子就算要反馈社会奉献爱心,也必须心明眼亮,将帮扶的资金落到实处。
    梦翔短暂沉默,似乎在盘算需要的捐助金额,然后对我说,“枫哥,没问题,我自己就是贫困生,知道山里孩子们的生活有多难,而需要的生活费、学杂费,其实少得可怜…帮扶十个学生没问题,一年多说了也就十万八万,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处理得妥妥的。”
    我不再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心中却道,“尼玛千达商场啊,我砸了你家电子显示屏,这赔偿费,就算你们和我一起回馈社会,捐助失学儿童了…”
    冲动过后,我终于有了决定。
    而这个决定的做出,也同时让我心情忽然轻松,神志豁然开朗起来。
    我给燕姐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就一句话,“姐,帮我联系一下瑶馨家里人,我要当面和对方聊聊。”
    很快,燕然回短信,只有一个字,“行。”
    我又不知道该干嘛了,特么的,行是几个意思?今天、明天还是后天、大后天?
    对于无休止、没有期限的等待,我从来都深恶痛绝。
    否则,我也许会对初恋林芬提出我会等她回来的承诺,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然而,我并没有说过一个字,她也没有任何让我等她的意思,我和林芬,都属于比较现实的族群,我们不相信永远这个词。
    这个下午,注定不会平凡,注定百事缠身。
    就在我端着一杯清凉碳酸饮料浪迹街头,手机忽然再次响了起来,是一个我似乎见过,却不能肯定的号码。
    接通,我刚说了一句你好,对方沉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江枫先生吗?”
    “是我,您是?”
    “市委办公厅秘书一处,我姓费!”
    “啊…哦,费秘书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江枫同志,你现在人是不是在T市?如果在,请您在下午四点整来市委一趟,杨书记有事情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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