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生机,这发芽…无不意味着这块朽木并非朽木,它仍有强烈的生长欲望。
    杨开端着朽木,心脏扑扑扑地跳,小鹿乱撞地,就跟见到了心上人似的又紧张又兴奋。
    “杨开,这些果子有古怪,赶紧的,我这里还有六枚,咱一鼓作气再给它填补填补。”
    福王也兴奋了,要是能让通灵圣树复生,可比用那些所谓的种子重新种植通灵圣树强多了。
    杨开连忙接过福王递过来的六枚果子,二话不说,就往朽木上按下去。果真如出一辙,果子碰到了朽木自己就裂了,从里面流淌出来的液体全被朽木吸附进去,像是万灵泉水滋润万物似的,明显地重新焕发朽木的生机。
    乌黑的朽木最先有变化的那个凸起地方,萌生了充满生机的青光,边缘处浮现了一圈白晕,透出来的美妙味道,实在动人心魄。
    一丝半寸长的肉芽儿从白晕中伸出来,像是俏佳人倚立桥头,微微风中飘扬着动人眼神,又娇媚,又可爱。
    杨开舔巴着嘴唇,恨不得马上就跑到无极之国去,趁着朽木重新焕发生机的勃勃之势,把朽木重新归入到肥沃的土壤之中。他相信只有重归大地,才是通灵圣树重新焕发一切的有效途径。只有土壤才是通灵圣树的命运之根。
    “赶紧走。”杨开略带一丝急切,果断说道。
    他动了动身躯,却发现福王没有动,不由迷惑。看过去,福王正略带一丝惊讶地望着虚空某处,眉宇间有一丝警惕。
    “有人来了?”
    杨开心头一咯噔,感觉有些不妙。这是最坏的情况。这个地方刚发生了一场大混乱的战事,通灵圣树在这里炸出千千万的种子,随时都有可能再有人回到这里探寻情况。然而,天势已乱,万事均难算计,便连直觉都不及平时十分之一,不见得谁比谁灵敏,真要有人悄然到来,还真十分危险。
    现在看福王的表情,就知道最不想遇到的事,怕是真的遇上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天势混乱的大局面里,他三等爵与二等爵的差距太大,仙王与仙帝的修为差距也太大,如果不是福王,他恐怕还察觉不了有人靠近。
    “是!”福王点了点头,放声道,“出来吧,藏着做什么呢?”
    杨开一怔,没想到福王直接点破,心下有些不以为然。这种时候其实可以当作不知情,先溜了再说。对方估摸着也是位去而复返的仙帝,没必要为这事跟对方硬来。
    心中虽这么想着,手里头也没忘了赶紧把朽木先送到太仙界,暂时以一道仙禁封住,然后才好整以暇地面对虚空,准备看看是何方人物。
    杨开脸上刚浮出一丝笑意,便僵住了。
    虚空微微掀开几层柔波,一道斑斓的霞云便自浮生,有些梦幻,恰似流年浮梦。
    一个女子踩在霞云之上,衣袂飘飞,凤眸轻眨,眼神如柔波泛泽,几率复杂的神色从眼眸中闪过,迅速就恢复了冷静,仿佛一个跳跃就从一个可人的女子变成了端庄严肃的皇妃,那种迅速的气质变化,叫人一时都没法反应过来。
    但是那张脸孔,杨开就算轮回几辈子,也是没法忘掉的。
    杨开的心底里喷起了一股火热,略带一些迟疑,喊了句,“云…子灵?”
    这女子的面孔跟云子灵一模一样,除了气质上的差异外,真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果说这是两个人,杨开真不愿意相信。看到她,杨开记忆的门帘早被卷开。
    从玄黄大陆万归仙岛钓紫蛤开始…一幕幕地闪过,都是云子灵的娇俏的模样。
    “什么云子灵?她是锦妃仙母!”福王诧异地看了杨开一眼,撇嘴说道。
    “锦妃仙母?”杨开紧紧地皱起眉头,最后一次与云子灵分别的时候,他就是亲眼看着云子灵被锦妃仙母的织锦神针接走的,当时可没发现云子灵与锦妃仙母长得一模一样,现在看来…一切都如此突兀,杨开实在没法接受。
    “云子灵就是锦妃仙母转世。”杨开心里其实已经意识到这一点,这点没什么无法接受的,叫他无法接受的是,此时的锦妃仙母看着他所流露出来的眼神,那是形同陌路的眼神,跟记忆中追着他叫杨大哥那般亲昵、可爱、娇俏的云子灵完全不一样。
    这种感觉像针扎似的,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某种重要的宝贝似的。是一种本来不曾发现,却已在不知不觉刻骨铭心的东西被撕开了似的,痛楚入骨。
    甚至于杨开试着叫出云子灵三个字时,锦妃仙母竟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一切的一切,都让此刻的杨开窒闷,胸口里好似有团气流在膨胀,万分难受。
    “我不是云子灵,云子灵已经不存在了。”终究,锦妃仙母还是出声了,驾着霞云往杨开与福王挪过来一段距离,淡漠的表情,淡漠的语气,像是在跟杨开强调什么,又像是她自己在与某个对象,话着最后的诀别。
    杨开身躯微微地颤了颤,猛然抬头,目光攸地发亮,锐利如锋,直勾勾地盯着锦妃仙母。心底里升起的一股火热瞬间如遭到冰封似的,直坠冰点之下。
    “不存在了?什么意思?”
    “不存在就是不存在了,就像世上从没来没有过这个人。”
    “又不是道消身死,纵使是道消身死,只要是个人,那她在世上留下的痕迹也永远没法消除。”
    福王怔怔地看着杨开与锦妃仙母的对话,他一时插不上话,不觉摸了摸脑门,心中不觉猜疑道,“怎么回事,难道这小子啥时候跟锦妃仙母有一腿?妈呀…看来我以前大意了,以为没出什么大问题,便没时刻注意,倒是错过了一些事儿了。”
    福王心念一动,眼睛骨碌转了两拳,邪气地说道,“哈哈,我道是什么情况呢,原来锦妃仙母你还是杨开的老情人呐…啧啧,既然来了,那就聚一聚嘛。”
    锦妃仙母脸色顿变,目光冷厉地扫了福王一眼,冷漠地说,“福王,我听说过你,知道你有来历,修为也高。但你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胡言乱语,那我今儿便斗一斗你。”
    话音刚落,锦妃仙母当场仙威爆发,一股子凛冽杀气冲着福王压去,纤手一划,两根织锦神针浮空而现,冲着福王神奇勾画,当场织出几十片冉冉金云…看着这一幕,杨开脸色顿时无比的难看。侧眼回眸人已非,回望时,故梦已消。锦妃仙母确实不是云子灵,如果是云子灵,她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向福王出手,不会这么杀气腾腾。
    “住手!”杨开狂怒交加地一声怒咆。
    锦妃仙母娇躯颤了颤,回眸看了杨开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眸子里又浮现了一丝复杂的眼神,便又恢复如初。不过,她还是散掉了金云,收起了织锦神针。
    “好,你说你是锦妃仙母,那就锦妃仙母吧。我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开的言语也带上了一丝冷漠。
    锦妃仙母脸色变了变,淡然道,“请问你刚才手里拿得东西在哪?把它给我,什么条件你开。”
    一听锦妃仙母索要通灵圣树残留的朽木,福王不觉撇了撇嘴,有些冷笑。
    杨开淡然道,“那块东西是通灵圣树消亡后留下的朽木,那东西在我手里可以焕发生机,你想要,当然可以。”
    福王脸色一变,急得怒喝一声,“杨开你说什么了,糊涂了?”
    锦妃仙母脸色一喜,冲着福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福王,你闭嘴。东西是杨开的,有你什么事儿?”
    “东西是杨开的没错,但那也是我发现的。嘿,有我在,你是休想从杨开身上骗走。”福王冷笑道。
    “行了,都闭嘴吧。”杨开心情极度不好,冷冷地打断了两人的嘴仗,开声道,“锦妃仙母,我可以把那块朽木给你。但是,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冲你要一个人。”
    “谁?”锦妃仙母脸色一变,芳心颤了颤,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就要云子灵!在我脑子里,我还记得我的宝贝儿云子灵是被你的织锦神针接走的,你现在把人给我还回来。我立马就把那东西给你。”杨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样儿,管你什么转世重生,就算你重归帝位,你一天是我的小宝贝,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小宝贝,想撇清关系,门儿都没有!
    “杨开,你疯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云子灵已经没了,不存在了,这世上不可能再有云子灵了。你非要拿云子灵来换,我到哪去给你找云子灵?”锦妃仙母气道,声音里有了几分尽量再掩饰却没法掩饰得彻底的小颤抖。
    杨开的要求,就像是跟利箭,戳中了她内心里一些不愿去触碰的柔软的东西。
    杨开像是在短短地时间里重新收拾了心情,摒弃掉了一些伤感的东西,做回了自己,该有地狡黠,该有的镇静,该有的智慧,一样不差地找回来了。
    “这我可管不着!反正,我知道云子灵是被织锦神针接走的,织锦神针却是你的至宝。我不管她去哪儿了,她怎么不存在了,总之一句话,我找你要人,至于你怎么着,那得是你去想办法…你要找不到云子灵,就甭回来跟我说话了,福王,咱们走…”
    杨开无赖似地撂下一句话,喊上福王,果断挪移远去。锦妃仙母怔怔地呆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急怒交加地哼了一句,“云子灵是云子灵,我是我,我怎么还可能成你的人,你想走,没门!杨开,你给我站住…”
    嗖,锦妃仙母怒气冲冲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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