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完,沧海已抢过他手里的漆盒,猛一揭盖——还是挺满的一盒五颜六色的糖果。
    沧海抬起头,神医在对他笑。
    沧海低眸,把两盒糖都收起来,才道:“你又骗我。”
    “谁教你好骗。”
    神医口快,说完就后悔了。日影渐移,每天这个时候一部分阳光都会透过窗纸洒在桌上。对方在日光下低着眉眼,不知喜怒。长长的眼睫挂着一片闪烁极微七彩的光幕,像蜻蜓的翅,透明,纤薄,仿佛风大一点天热一点都要被摧毁磨折。
    你只能小心翼翼的护着他,不能有一丁一点的粗暴。否则,你便要追悔莫及了。
    神医的思绪像一罐刚刚熬好粘稠的浆糊,懒得流动分毫。又被余温蒸得暖洋洋的舒服。
    沧海缓缓抬手,略倾一点身,伸直手臂搭在神医肩上,依然垂着头不知在考量什么。忽然仰首一笑。
    全世界的花儿都开了。
    沧海眯着眼睛笑道:“澈你真好。”
    神医彻底愣住了。
    他刚还在想要不要趁早开溜,可是胶着的思绪绊住了他,也帮了他一把。“……为什么啊?刚不还想弄死我呢么?”面现茫然。
    “嘻,”沧海又是一笑,收回手三口两口喝完了粥。“不为什么。”
    神医想了想,两腮含笑,道:“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你真的没有其他的、很重要的事想跟我说?”
    沧海刚要张口,神医又道:“好好想想。”
    沧海又要张口,神医还是道:“再想。”
    沧海琢磨了得有半刻钟的时候,忽然间一身冷汗,脑袋发懵,又过半天,终于道:“你的兔子有数儿么?”
    神医一愣,“兔子?”随即厉色道:“你把我兔子怎么了?!”
    “……没怎么。”沧海被吓了一小下,“我没动你兔子。”
    神医审视了他一会儿,“真的?”见沧海点点头,又道:“那干嘛问我兔子有没有数儿?”
    “……随便问问。那到底有没有数儿啊?”
    “当然。二黑每天都要数一遍。”
    沧海一仰头,又点下。眼珠一转,道:“那鸽子呢?”
    “啪。”神医一拍桌子,“告诉你别想吓唬我!我时不时的也会数鸽子的数儿,若是被我发现少了一只,仔细你的皮!”
    沧海马上道:“那昨晚那只……”
    “昨晚那只不是我的,再说已经没了。”
    “……哦。”沧海手在两腿上搓了搓,飞快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垂眸道:“那没有了。”
    房内沉默下去。
    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半晌,神医才缓缓道:“真的?”
    沧海轻轻点了点头。
    神医猛然掐起他的脸,眯眸带笑,道:“好,你记住了。”被沧海挣了一下,“你若是敢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叫你吃不完兜着走。”说罢,晃了两晃便放了手。
    沧海蹙着眉心摸着脸很是不悦,“嘛呀疼着呢!不要以为给我两盒糖就可以为所欲为!”嘟了嘟嘴,把“人渣”两字咽了回去。
    “嘻嘻。”神医眯眸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像捋一只兔子的毛,“你本来就是,为了糖你卖给我几回了?好,看在这个份上,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真的,真的没有话想和我说?”
    “没有。”
    “好。”神医眯眸看着他坚定的模样,又道了一句:“好。”
    “好,好,好。我可给你机会了啊,是你自己不珍惜。”
    沧海叉起腰,道:“你口口声声说给我机会,又哄又吓的,到底什么事?你放马过来,看看我吃不吃得完,用不用得着兜着走?”
    “哼,”神医开怀的笑了笑,点了点头,眯着凤眸低声笑道:“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就把你剥光衣服涂满花粉丢到花丛里去,叫蝴蝶和蜜蜂替我惩罚你。”
    沧海低头看着他笑得脸都快烂了,却心中乱跳,浑身发冷。这样的话……不!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澈为了你……“哎哟!”走神时忽被神医掐住左腮,吓了一跳。“……干嘛?!”被迫坐下。
    “你有种。”神医一边轻轻扯动,一边笑,“吓不住你啊,看来对于你来说,真的没有对不住我的事。好好好。”那就不要怪我。
    “白,我想跟你说,”神医放了手,“最近我在研制一种新药,可能没有太多时间来陪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沧海顿时忧喜交集,面上却淡淡道:“当然不会,男人还是事业重要。”怪不得这几日总是神出鬼没的,原来如此。
    神医却忽然间手舞足蹈,将沧海抱了抱,欢喜道:“白,你说我娘子也像你这样通情达理该多好!”嘿嘿笑了笑,又愣住,忙道:“哦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我……”
    “行了。”沧海摆了摆手,“你是死性难改。快点走吧。”
    “那,那,那等我空了再来找你。如果想到花园去,就到药房去找我,知不知道?”见沧海点头,又道:“那你对我笑一笑。”
    沧海蹙起眉心,很是不悦,还没张口却不禁被他那傻样儿逗得一抿唇。神医也欢欢喜喜回以一笑,“白,别忘了擦药。”便出门而去。
    沧海慢慢敛了笑容,叹了口气。就以原有的姿势看着闭上的房门愣了会儿神。又叹了口气。
    神医一个人就可以抵千军万马。
    不是战斗能力,而是令人烦恼的能力。
    沧海想着,叹了第三次气。闷闷转回桌前,从袖内摸出一个小小的手帕包,在阳光下层层展开。昨天傍晚欲拭唇血时,曾向小壳借帕,不是因为没带,而是不能出示。
    角上绣着翠竹与一个“情”字的手帕内,包着两根空心银管,两段细红绳。
    两根一模一样的空心银管。长两寸,粗四分。
    两段同色同质同粗细,差不多长短的红绳。
    绑红绳的银管,一根在昨天傍晚飞入石宣屋内的白鸽右脚上,一根在昨晚从鸽舍抓出来的花鸽右脚上。两根一模一样。
    不管这鸽子是容成澈的,还是被装成是容成澈的,这暗中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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